“我忘了我妹妹躺在他旁边多长时间了，印象中很长。后来他就挥挥手让我们出去了。再听到消息，是他突然好起来了。不过更不合常理的事情在后面。既然他那么想我妹妹，按理说，人已经好了，就应该多留我们几天，但是，他连周岁酒都没有让我们办，甚至家里除了我姥爷和姥姥以外，竟然都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我们回来其实是为了那个宴会，给我姥爷奔丧，其实就是个巧合。反正就是……我姥爷能坐起来的第二天，就赶着我们家走了。我爸因为这件事，生了很大的气。应该是刚刚开上高速吧，我妹妹就发烧了。在临近的城市看的，医生诊断是肺炎，当天就死了。”
林阳阳讲完，目光依次看完了钟灵、陈清焰，最后落在了唐渊的脸上。他尚显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一股不属于他这个年龄段的认真：“其实这个想法是我妹妹火化以后，我看着她的照片，突然产生的。你们说，我姥爷干的这个事儿，是不是就叫续命？他赶我们走，是不是因为知道，我妹妹会死在路上？”
这话从一个少年的嘴里说出来，更是叫人遍体生寒。
钟灵道：“所以你找了我们？”
“对。”
唐渊忍不住道：“你是怎么找到的？”
“这个其实是……我同学推荐给我的。他说是贴吧上看到的？还是什么论坛来着？类似那种奇人异事的论坛。”
林阳阳话刚说了一半，那个沉寂了不少日子的“爱情玄机”四个大字就跳进了唐渊的脑子。毕竟那起事件的当事人头一个找的也是钟灵。
“大家都说你真的很灵，所以我特想问你，我的猜测是不是对的？”
“是。”
钟灵言简意赅的吐出一个字，林阳阳也反应平淡的点了点头。从外表看，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那我妹妹是被我姥爷害死的。他不仅害了我妹妹，很可能还害了我哥，还有今天那个小孩儿。”
唐渊忍不住了：“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不害怕吗。”
林阳阳立马反问：“你不怕啊？只是我是男人，要遇事不乱而已。”
唐渊心说，你是中二病。
和程昱呆的久了，唐渊猛然发现，自己的吐槽能力竟然也直线上升。
等这两个人把话说完了，钟灵才慢悠悠地开了口：“电话里你没说清楚。这件事，你要怎么解决？”
“这种老不死的，我也不能杀了他，犯法。我就是希望……”林阳阳顿了片刻，直看向钟灵的眼：“我就是希望这件事能从此断掉！从今天就断掉！毕竟我小舅家今年刚生了个女儿！”
林阳阳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我听说我哥是在我出生之前没的！我出生以后，老东西也有几次病危。我上网查过了，这种事一开始续的时间长，后面会越来越短！老不死的一定会盯上我这个新妹妹的！”
“好，好。”钟灵连说了两个好字，打断了林阳阳愈加语无伦次的话，伸出手，示意林阳阳平静下来：“这件事，我会让他停下来。”
一直佯装平静的林阳阳，听到钟灵的这句话，突然咧开了嘴。
无声地哭了。
他本来是压抑着情绪的，而后突然“嗷”一声，将卫衣的帽子扣在头上，努力藏着不让人看到，但他不断擦着眼泪的袖子很快就湿了一大片。
当下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大家都静静地等待着这个少年发泄出这多年积攒的无助和恐惧。
大概十分钟后，林阳阳抬起了头。他又变成了一开始没什么表情的样子。用他的话来说，这样很波澜不惊，如果他没有吸溜着鼻子的话。
“那个，钱，够吧？”
钟灵道：“正好。”
林阳阳松了一口气。这简单的两句话引起了唐渊极大的好奇：“都说钟灵极贵，但，具体报价多少？这个想法一冒头，唐渊自感到一股绝望——他不仅吐槽能力和程昱持平，连八卦技能也不知道何时被其被迫点上了。”
“不过，这件事要等待今天的晚上。”钟灵道：“你先回去休息，等我的消息。”
林阳阳点头，他刚要走，院子里就传来了脚步声。从小窗往外一看，是唐渊的爷爷奶奶回来了。
两位老人或许在唐洪鑫那听说了自己回来的消息，所以看到小屋的灯亮着，神色上也没有多诧异。隔着门，冲着里面叫了一声：“涛回来了？”
唐渊应着：“是，奶奶。”
正巧李阳阳拉开了门。
许久没有回来，唐渊看两位老人好像又老了一点，两双浑浊的眼睛透过门探头往里看了看，爷爷先兀自进屋了，留下老伴一个人往里张望。
林阳阳打了一声招呼就溜了。
“涛啊，这……”奶奶手指着屋里两个陌生的来客。
“今天出门错过了车，他们送我来的。”唐渊谎话张嘴就来：“今天要在这住下。”
“哦哦哦……顺风车。”奶奶一边说，一边冲着唐渊身后的两位点头，末了，扯着嗓门问我：“女朋友？！”
她耳朵不清楚了，自以为是悄悄话，其实震的在场几个人的耳朵都快要聋了。
老人有点糊涂了，自动忽略了站在旁边的陈清焰。她这句说完，一丝尴尬弥漫了上来。
“不是。”唐渊用力解释的同时，眼角的余光看到钟灵，她面无表情的一张脸看着他和老人的方向。刚刚的话对她不产生影响。
唐渊松了一口气。
“奶奶我们收拾一下。”唐渊送奶奶回去东屋，短短几步中，脑子里一直在想一个实际问题。
屋子里的炕很大，别说是三个人，就是再来两个也住的下。
留宿在这里，多有不便。
但为了林阳阳的委托，眼下只能如此。那孩子把人请来了，却没有顾忌来时所需准备的一切。
抱着这样的想法，唐渊又回到小屋。刚坐下，陈清焰便说道：“感谢。要不是你，今晚我们恐怕要住在车里。”
唐渊一句“无妨”，心里却是一片迷惑。
钟灵和陈清焰二人，还当真是什么都没准备的就来了？
这真让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