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猜的没错，凶手所犯下的所有案件，也大概率是以五行为基点的。那么……”
程昱说着，从随身的包里拿出笔记本和笔来。唐渊看到，程昱在本子上按照时间的顺序，依次写下来现在已知的案件。
“春水街灭门案当时是以特级命案查办的，所以已知的内容少而又少。”程昱说着，抬眼看了唐渊一眼。唐渊依然保持着方才的神色，看样子是不太想要加入这场讨论，不过眼睛却诚实地盯着程昱记录的手。
看来唐渊并非完全地置身事外了。
心下了然，程昱这话便点到为止，直绕到下一个。
“不考虑石阵的问题的话，老张的女儿是吊死在树上的，那么对应五行的话，就是，木。”
“接着是轰动一时的建筑事故，富卓大厦集体电梯窒息案，这是第二起聚集性死亡案件。但是是在电梯里……电梯，对应着什么？”
程昱停下了笔，分别看了看唐渊和钟灵。
“金。”钟灵道：“电梯，意为金属的意思。”
“这样。”程昱点头，“接下来，就是我们现在追查的这起和老张女儿极其相似的失踪案。”
写了几笔后，程昱的手停在了最后一个字的最后一笔：“大家都看到了，那个女孩儿是躺在石阵上面的。虽然可以往土上面靠，但是其他的案子，都是和五行有直接接触的。凶手如此的缜密，石阵都摆的那么精细了，不可能忽略掉这个事情吧？”
从钟灵沉思的神色来看，她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我们第一次去那天，下过雨。”
“什么？”程昱看着唐渊，有点不解：“这我知道，但是和我们现在在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还记得吗？当时老张失控的时候，你说了一句，会泥石流。那山上松动的泥土有很多处。甚至能几乎毫无痕迹地埋下一捆铁丝。如果按照这个思路走的话，张京然的尸体之所以会在雨后的第二天被发现，原因极有可能是，之前，尸体被凶手埋在了土里。而那里又是一出凹陷的斜坡，只要下了雨，泥土的走势就是往下的。在暴雨的冲刷之下，原本盖在土里的尸体就这样出现了。”
钟灵仔细地听着唐渊的话，略微思索后，抬头道：“当年老张的女儿是失踪后的第七天才被发现。这次的案件和上一次如此相像，尸体却提前出线的原因，或许也只是个意外，因为那场大雨。”
“要是这样就说得通了。是土。”程昱一边点头，一边在本子上记下。所以，他将本子推到三个人的中间位置去，“金木水火土中，金、木、土三个元素已经出现了。还剩下火。所以也就是，凶手还会再犯下一个案子？”
钟灵纠正：“是两个。水字也还没有出现死者。”
“啊？对对对，我看错了。”
唐渊看到程昱一边“嘿嘿”地笑着，一边将角落里的“水”字划了下去。他一边这样做，嘴里一边嘟囔着：“可现在看这些都是随机的案件。凶手每一次下手的人群不同，特征不同。男女孩子都有，除了一个会在死亡以后出现的阵型外，找不到第二个相似点了。我们总不能等待人死了，才做结论吧？”
程昱的手不断地转着笔：“得在对方再下手之前，抓到他才行。”
钟灵道：“听你说话，不像是一个取材记者，倒像是一个警察在破案。”
“只要能救无辜的人管他是什么身份呢。”程昱说到这，停顿了一下，而后的笑多少有些嘲讽的意味：“更何况，这么多年也没能抓到人，我早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钟灵极其敏锐地抓到了漏洞：“你之前抱了什么希望？”
“我就是感慨。”程昱的笔敲了敲本子：“从春水街案到这一起，九年了。追溯期都过了一半了。总觉得时间越长，希望好像就越渺茫。而且让普通人为这种疯子行为付出代价，太邪恶了，我受不了这个。”
程昱往背后的墙一靠，顺便“啪”地一声，将那根笔扔在了本子上。
事件在三个人“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被剖析，也使这一系列的案件走入了僵局。
程昱本意是想放空自己，但身侧，一直有一道冷冰冰的眼，盯得他浑身发毛。
转头一看，果然是钟灵。
头再往前伸一伸，就看到了唐渊亦在看着自己。
“怎么了你们俩这是？”程昱抹了一把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只是想提醒你，能滴水不漏做到这些事情的人极其危险。程昱，这件事和你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不要追查它，你没有仇要报。”
程昱觉得钟灵这话说的奇怪。
他笑道：“非要有仇才能查？为民除害也算是信念吧。”
“查这样的人运气不好会丧命。张邹生抱着同归于尽这样的心态去做这件事，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合作。如果没有这样的深仇大恨，一时脑热跳进来，再想置身事外恐怕没有可能。”
“嗯。”程昱点头：“但现在，咱们三个人都不算是置身事外吧。”
“你和唐渊还来得及抽身。”
“你为什么在查这件事？钟灵仙人。”程昱一副刨根问底的架势：“你也没有深仇大恨啊。”
“是生死之谜。”
程昱注意到，钟灵是看着唐渊说这四个字的。
坐在最里面的唐渊，正处于明暗相接的位置。光影下，他的脸阴暗面分割的并不明显，却的确不处于同一个光线。
他只是默默地与钟灵对视，一双眼无悲无喜，极其冷漠。
已经没有什么线索可以被挖掘，于是钟灵起身走到了门前。她站在那一门的锁前静默了片刻，才伸出手。
在数声锁扣打开的清脆声中，那门终于开了。
更加阴暗的楼道，涌入屋中的是一道奇妙的黑色的光影。
钟灵关上了门，想来已经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但楼道中，却是一片寂静，除却那关门的声音外，再没有任何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