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实皱眉,这心情就有些不好。“井公子,我赔偿也赔偿了,那可否给我出个字据?”
井危挑眉,“什么字据,你还没赔偿,我要出什么字据?”
耍无赖?秋实眼睛骤然睁大。她盯着井危那张好看的不像话的脸半晌,一点头,凉薄的呵了一声,“原来人人都说井家人财大气粗欺负弱小,我还以为只是谣传,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井危也不生气,眨了眨眼睛,很是无辜的反问,“可是在下哪里得罪了姑娘,要如此污蔑在下跟我们井家?”
“自然不是污蔑,我方才给的银子你已经收了,却说我没做任何赔偿,我要一个字据你也不给,还说不是欺负弱小?我本跟田小姐做生意,却无意间遭到了二姑娘的污蔑,甚至要将我绑在柴房,这还不是欺辱弱小?你们井家人多,围攻我家小店,导致我的驴子被无端欺负了才刺激了你家的马车,还是我不计前嫌救了二姑娘,你却恩将仇报要来敲诈与我,你还说不是欺负弱小?”
秋实的小嘴巴叨叨起来没完,说的头头是道,满脸自信。她不给井危反驳的机会,又说,“你们污蔑我也就算了,我心里宽阔不与你们计较,可你们竟然小人之心讹诈我的银子,一开始就在用你的银票戏弄我,是,我家穷,我的店也小,可我小白从来不白拿人家的银票子。”
秋实觉得这话其实也有点心虚,但她继续强辩,“可能有那么一两次故意抬高了胭脂的价格,可我也的确给了玫瑰香坊家应得的提成银子,我做的心不亏。我是走在路上蚂蚁也不舍得踩的小姑娘,你为何要这样欺负我?井公子,你倒是给我个理由出来,不然……”秋实激动,脑袋转了一圈,提着裙子走过去,咚的一下坐在了火炉子边上,鼻子一拧,“你不给我说清楚。我今日就不走了,热死在这里。”
井危的眼睛盯着她可爱的样子,好看的鼻子,却是平平常常一张脸,忍了忍嘴角上的笑,潇洒转身提了酒壶出来,轻轻喝一口,不在乎看她被炉子的火烤的一脸汗珠子,漫不经心地问她,“你是弱小吗?”
秋实:“……”。井危眉头上翘,戏谑一双眼。她真的很想动手,是真的很想很想的。“弱小者,老弱病残,你是哪一种?”
井危一本正经的问。在几经自己内心争执之后,秋实摇摇头,“可能,都不是。”
“所以,我们井家自然不会欺负弱小。那么,赔偿呢?”
秋实再一次:“……”。她捏紧了拳头,盯着井危的脸,神经崩住了,有一种立刻冲上去抢走他的酒壶砸在他的脑袋的冲动。无耻的井危优哉游哉的继续喝着温酒,满脸的满足。过了会儿,他呵呵一笑,“二妹那丫头平日顽劣,的确冲撞了你,但你下毒……”话锋一转,料峭寒风一样,吹的秋实一阵心里慌张。她也想过,井危那人精肯定能查出来这件事始末,但如何追究却是没想出来。如今追求起来,几件事串联起来定然不会简单收尾。秋实觉得今日来赴约,有点主动上门送死的意思。井危阴险的眯了眼睛,轻飘飘的眼神从她的脸上扫过,“下毒一事,总要算一算清楚的。不然传出去,说我们井家人好欺负,家里父母的面子又如何安抚呢?”
秋实老实巴交一点头,但她并不想承认自己下毒。“真不知道井公子说的下毒一事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件事我倒是听说了,可二姑娘如今人也相安无事,下毒那事想必也是谣传。井公子忽然跟我说下毒一事,这是何意呢?我一个外地来的小门户,在这里安家已经不容易,得罪井府对我可没什么好处,下毒那种事情我可做不出来。井公子刚才的话实在是吓坏我了。”
秋实毛茸茸的眼睛瞬间蒙上一层水雾,好似泪水在眼圈里转圈,马上要哭出来的一脸委屈。一脸无辜委屈的秋实可怜模样,看的井危也有些恍惚。但井危却不会怜香惜玉,冷冰冰甩出来一句,“你不认也不行。我粗略算了一番,你的店虽然小,位置还算不错。下毒一事本来也没打算追究,可看你死不承认,屡教不改,我也不想再同你周旋。你且把胭脂店低价兑给我,这件事我定然会既往不咎。”
他……放屁!秋实的脑袋嗡的一下,绷紧了身子,袖口下指甲都要生出锋利的刀刃来。那胭脂店是她的心血,是两辈子的希望,是她新生的底牌。当初盘下那个小店可用了不少心思跟银子,岂能低价给了他这混账王八蛋。看着井危一张白净的脸,秋实真真恨出个血窟窿。可当她的怒气值冲到顶峰的时候,竟然看到了井危严肃脸上一闪即逝的笑容,好似那顽皮的孩子躲在背后偷笑的样子。他在故意吓她呢!秋实的怒气不降反升,眼珠子瞪的陀螺一般大。就算理智告诉她不能动手暴露自己真身,也实在无法忍受井危这样居高临下的冷漠跟调侃。此时此刻,秋实很想不在乎后果的直接毒死他,叫他死的难看一些才能解心头之恨。忽然,被突然闯入的赵遮给打断了杀人的肃杀气氛。赵遮小跑着上楼,扇子在脸上忽闪忽闪的摆动好一阵子才喘着粗气说话,“来迟了,来迟了。哎,小白姑娘,你怎么坐在地上,你是热还是冷啊?”
秋实楞了一下,“哦,我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被井少爷吓的。刚才他说要抢走我的店。”
赵遮哈哈大笑,“那是他吓唬你呢。这老小子就这样,你别在意,快起来吧!”
秋实也觉得现在有点热,但她倔强没起开,“井公子说要抢走我的店,现在我吓的双腿发软动弹不得。那胭脂店是我吃饭的东西,不会随便出兑。谁想抢走,我跟谁拼命。可我发现,我拼不过他。所以,我想热死自己,叫百姓知道知道他井公子多会欺负人。”
赵遮楞了一下,继续没心没肺一样哈哈大笑,招来丫鬟拉了秋实起来这才停止了笑声解释说,“井危是在开玩笑,莫要当真。他今天叫你来,也的确是为了你的店。不过不是要拿走你的店,哎,这是后话,我们慢慢说。姑娘,我且先问你,你的胭脂配方我没弄明白,可是有什么诀窍?”
秋实一怔,好像明白了什么。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上演双簧,这是在给她挖坑呢。想要她胭脂的配方,不然就夺店抢钱?秋实不等赵遮的话说完,立刻拒绝,“我不同意。”
这么简单的挖坑,当她是傻子看不明白?秋实呵呵一笑,不等两个人有什么反应,冷了一张脸说,“我的店是我的命,我的胭脂就是我的血,你们这是想直接要了我的命喝我的血?”
秋实一双眼睛带着锋芒,好像真已经亮出了刀子跟眼前的两个大男人拼命。井危面无表情的望着她,心里酥酥麻麻说不出的感受,好奇余光打量她袖口下的刻青,眉头不自然的皱了皱。赵遮惊讶秋实的话,一时无法回答,呵呵傻笑。他回头瞧了一眼井危,低头往别处走,好像秋实身上的锋芒已经扎的他眼睛要瞎了。秋实跟井危对视,目不斜视,满面冷光。“井公子,是否真的想拿走我的店?”
井危不应声,只是面容清冷,身姿挺拔,满身锋霜,要跟秋实来一个你死我活的争斗。秋实也不甘示弱,大义凛然上前一步,“那好,我说如果我不让呢?你们要如何?”
赵遮有点急了,但他绷着没说话,一切都交给井危处置。毕竟事情的起因也是因为二姑娘,他出来做陪衬,当个红脸假装调和,现在还没轮到他上场。井危单手背在身后,一双眼睛满是冷光,手里的扇子已经捏的紧了几分。一切蓄势待发,好似一场恶战就要展开。秋实一扫两个人的脸,心中早有想法。今日过来,她本预料到了井危绝对会给她出难题,但没想到一开口就要了她吃饭的家伙。现在井危不退让,赵遮也当成了哑巴,明摆着是想为难她。如果她真的是那种没见过大世面的小姑娘,今日怕是早被两个人吓的大哭,小命都被吓没了。可换做她,秋实没觉得多害怕,甚至觉得有那么点好玩。但是好戏要做足。她假装晃了一下手里藏着的匕首,拧了眉头质问井危,“看来井公子真的想拿走我的店。那好,我也不多说废话,刚才给你的银子我当做扔出去的肉包子,你既然死咬着不放,我也不能放着手里的棍子不用,非要忍着被人追着咬。”
肉包子打狗是她愚蠢,但逼急了也不在乎追着咬的狗是生是死了,生死关头她绝对会挥棒子打狗。所以,秋实的意思是说,井危跟赵遮是咬人的狗,现在已经逼的她要杀人求生了。赵遮大惊,气的一口气差一点没喘上来。秋实上次说他们是吃饭的驴子,这次直接骂他们是抢人欺人的野狗。谁听不出来?赵遮脸一红,激动的走过来,伸着手里的扇子,指着秋实的脸,可气的手臂颤抖,嘴角抽。搐,到底什么反驳的话都没说出口。倒是井危,依旧一副冰块一张脸,只在望着秋实袖口下若隐若现的匕首的时候皱了眉头,但依旧面不改色,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秋实却不甚在意,哼了一声,“井公子,你已经逼得我无路可走,那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