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匕首亮出来,嗖的一声,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秋实一脸镇定,可泪水却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惊的赵遮连连后退,大叫了好几声,“哎呀,哎呀,小白姑娘莫要想不开,这可如何是好?井危,你倒是说句话。”
赵遮是真的被吓的不轻的。他没见过刀光,家里养的家奴也只会简单的棍棒,平日来只会赚银子花银子,一点血腥都没沾过,又因为背地里跟着井危,遇到了什么大事也都是井危出现,所以像今天这样真拿了刀子的场景赵遮是真的没见过。他一双心肝都要跳出来了。井危只木头一样立着他跟前,在冰块一张脸皮背后却藏了一丝丝的兴奋。气的赵遮一扇子敲在了井危的肩头上。“你说话啊,真出事了你兜不起。”
这个小白姑娘先发制人,竟然以死相逼。赵遮乱了。井危只轻轻叹息了一声,不在乎赵遮那个不争气的样子,朝着秋实的跟前走了一步。两个人近在咫尺,如果秋实的手够快,刀子换个方向,会准确无误戳进井危的脖子。可井危立的挺直,目光里带着火一样的光,脑袋往秋实跟前移了一下,似乎有些挑衅温柔的说,“我倒是想看看,你如何下去的手。刀子锋利吗?”
秋实:“……”。几份剑拔弩张,秋实当真要把刀子对准他了。陡然,秋实绷着的脸变了。好似裂开的冰川,好似撕开的花瓣,好似被猫抓坏的画面。就在赵遮以为秋实会自杀,在井危以为秋实会刀子相像逼向他的时候……“哇……”秋实裂开嘴,哇哇大哭,哭声之大,听的在场两人脑壳嗡嗡直响。井危吃惊一怔,后退了两步。赵遮更是惊吓不已,直接扔掉了手里的扇子。甚至,惊的屋顶上的鸟也纷纷飞走。“娘啊,我的娘啊,您的女儿真是没用,出门在外,虽然有点脑子做了点小生意,可为什么啊这是,怎么就非要跟我过不去呢,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之前好心好意帮了田小姐,用了点家里祖传的胭脂,怎么就招惹上了这般人?娘啊,您在天之灵是否保佑了女儿呢?啊……我好苦啊,我的命咋这么苦呢,哇……”秋实捂着脸,泪水顺着指头缝隙流出来。凄厉的声音顺着整个竹楼扩散,已经吸引了远处对门的茶坊。茶坊今日不知是在办什么喜事,上上下下上百人,正在听里面的新曲子。歌声缭绕,漫舞悠悠,好一片喜庆,这样也没能阻拦秋实的哭声传进来。此时,秋实慢慢移动,直接靠近窗子,对着窗子那头,嚎啕大哭,哭声震天的响。井危吃惊的睁大了眼睛,万年没多少表情的脸上终于多了几分不一样的神采。对面楼的人已经好奇的不听曲了,趴在窗户上远眺,伸长了脖子,势必要搞清楚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秋实对着窗子大叫,“太欺负人了,我一个好好的姑娘,在这里做点小生意,怎么就那么不顺呢?凭什么欺负我啊,我没做任何亏心事,非要逼着我自杀明鉴。更气人的是,还逼着要抢走我的店不说还要拿走我家传的手艺,卖几盒的胭脂也跟走在刀子上一样,这日子还怎么过啊?我不如死了算了我,怎么着啊,逼死人还不准人说话了,上哪说理去啊?”
秋实声泪俱下,说的那叫一个悲凉。对门的人吸引过来,纷纷议论,更有人紧张的大声询问,“姑娘,你是谁家的,在这里做什么生意啊,可说说叫我们帮忙?小小年纪,可不能做事傻事,你且往里面走走,别跌了下来。”
“就是啊,姑娘,你且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也好帮你想想办法。你大好年华,不能坐那想不开的事情啊。哎,你可是在江公子家的茶楼里,哎呦,姑娘,你不如下来跟我们说,那边可去不得。”
所有人都来凑热闹,不大的窗子聚集了上百号人,好不热闹。最近因为二姑娘的事情已经闹的井家名声下跌,更有许多人回想起当年秋家一事,跟井家的生意来往都变的少了。好似拔了一只萝卜带出一箩筐的泥,对井家实在影响不好。如今好不容易找了个清静的地方好好解决这件事,竟还叫外人瞧见了。可真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丫子。井危也有些郁闷。赵遮急得不行,眼看着事情不按正常发展,无法控制,他的心都要烧着了。赵遮颤抖着,很是没骨气的白着脸,弯腰把地上的扇子捡起来,跟井危狠狠皱眉,“怎么办,这要是传出去,我赵遮如何活?你井家面子又往哪里放?”
井危只望着秋实哭的惨兮兮的样子,心里没一点动容。赵遮急的跺脚,“我可跟你说,这件事本来没多大的问题,是你非要穷追不舍。怎么着,你家二姑娘委屈了,人家就不委屈吗?人家说的也对,本来就是被二姑娘误会、诬陷,你这个当哥哥怎么一点情理不讲?”
井危深深望了一眼眼前出卖朋友的狗朋友赵遮,这老小子说的什么话,好像之前说追究的是他,怎么如今掉了个方向?赵遮被他审视的眼神吓了一下,不自然的扇子敲自己的脑袋,“哎,我,我就是……是我想要她胭脂的配方,可你不也怀疑她的身份不干净吗?本来说好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没准这胭脂配方就弄到手了。你怎么还……你是真的想拿走人家的店啊还是怎么着?你刚才,你那手,你给我收起来,你要杀了人家不成?”
赵遮的眼珠子都要飞出来,瞪的井危一身不自然。井危确实这么想了。只因为,他看见了秋实袖口下的那只匕首。但此时,听着燥人的哭声,井危竟有些下不去手。他深深吸口气,望着出卖自己也没一点悔意的赵遮,深深觉得自己交友不慎。但事已至此,他作为大男人,也只能退让。于是,井危不甘心的收了手里的杀气,推开赵遮对秋实说,“小白姑娘,可能有些误会。刀子无眼,小心伤了你。那边风大,不如过来说话?算我……求你了。”
秋实心里大笑不止。她假装伤心抽了抽鼻子,回头可怜巴巴望着井危的脸,“你,不要我的店了?”
“……是。”
井危硬着头皮,点点头。“那你刚才那样子好像要杀人,你不打算杀我了?”
井危怔了一下,笑起来,扇子往身后藏,“只是误会,在下不会功夫,不过是紧张的时候捏紧了扇子,不知道小白姑娘是如何看出来我要杀人的?别紧张,都是误会。你的店我无心想要,你的胭脂配方我也无心想得。所以,可否先收了你手里的刀子?”
见秋实还是不动,井危只好又加了一句,“我们好好说说,井府如何赔偿你的事宜?”
秋实抽了抽鼻涕,立马点头,“那好,五百两。”
顿了顿,加重一句,“黄金!”
狮子大开口啊!赵遮知道,自己上当了。嗝的一声,眼睛翻白,气的连连后退。外面的人一直在关注之前二姑娘马车受惊一事,所有人都在背地里探听,如果知道小白姑娘被井危跟他联起手来敲诈她的胭脂配方,那以后还怎么在京都城待下去?只是谁能想到,这么个看起来软暖的小姑娘也会来一手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准确的回头将了他一军,甚至还被敲诈了五百两黄金,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了。真亏的慌!井危失望叹息,回头没好气的瞧这个没出息的赵遮,无奈的说,“你的胭脂配方我看是拿不到了。”
如果再坚持那么一下下,没准计划就成了。赵遮感叹,终究还是自己心太软,着了一个小姑娘的道儿了。井危见她走过来,盯着她脸上不像假泪水的水滴,皱皱眉头,跟秋实保证,“五百两黄金我会叫人送到你的店里,可好?”
秋实歪头,“嗯!”
她又悲怆吸了口气,“那可不能反悔了,你现在给我立字据,不然我怕你们反悔。还有,别想逼我离开京都城,我才在这里赚了点银子,我可不想走。”
井危呵呵一笑,气的嘴角也有些抽抽,“好!”
赵遮已经气的大翻白眼,坐在角落上只能叹气。胭脂配方没拿到手,关键时刻出卖了朋友,如今又被诓了五百两黄金。这买卖,亏的真厉害!井危写好了字据,盖上了红印章,吹了吹,交付到秋实手上。动作稍有迟疑,他看清楚了秋实手腕上的刻青。下意识的说,“我有一位故友,手腕上多了一条红色的胎记,总说那不好看,伤了姑娘家的灵气,经常会自己画上去一些好看的丹青画,但是画工差了一些。小白姑娘如今手腕上的刻青,刻功实在了得,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法子,找了哪位师傅?可否告知于我,回头我好去找故友寻一下这位师傅刻上一副?”
井危似笑非笑的望着秋实的脸,生怕放掉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可秋实撒谎从来不眨眼,更不要说隐藏在易容面皮下的脸多么的厚了。她哦了一声,随便胡诌,“那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了,给我刻青的师傅不在京都城,并且前不久已经去世了,我也是最近才只晓得,这不,这里还缺一些药水还没上色,就因为师傅过世无法修复,所以这刻青的一边上颜色淡了不少。你瞧,实在是……哎,实在是抱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