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妗辞就告诉秋实她住的院子有小灶,但是因为她的宫女都在太子妃这般帮忙,身边只有两个嬷嬷照顾她,自然是没人做饭的,如果晚上想吃夜宵,直接去找她就可以。妗辞年龄小,这心思可比许多大人都要周到。妗辞的院子不大,胜在安静,周围还有暗哨,幸得这里的人都认识井危,不然路上又要好一顿盘问。两人进来,秋实摸索要去厨房,井危轻车熟路直接拉着秋实往厨房方向走,边走边说,“这里距离太子的院子最近,我经常过来,歇脚也在这里,自然对这里熟悉,公主在这里住也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不过我觉得,最危险也是这里,因为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看似最安全的地方其实最危险,到了,你会做饭?”
井危的扇子一伸,把厨房的门推开了,里面黑漆漆的,被月光照着也只能看到门口巴掌大的地方,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可以用的。秋实鼻子好用,伸长脖子往里面使劲闻了闻,然后笑了,“作料该是不劝,但我有胭脂啊,我可以调配作料,米粥跟青菜可以吗?这里还是有的。”
井危一点头,“我不挑食。”
你做的我都喜欢吃。秋实笑着进去,井危在里面摸索找了蜡烛,点燃之后,不大的光,也终于看清楚了这里的厨房。该是之前有人来过,厨房里面烧过火,还没来得及收拾人就走了,炉火还热乎乎,吹一吹就能烧起来。秋实提了炉子到地上,走到门口通风的位置上,放了柴火进去,这边井危已经点燃了柴火,墨扇呼哒呼哒的扇风。秋实笑说,“扇子那么珍贵,烧坏了怎么办,我这里有胭脂,不需要那扇风的,你起来一下。”
井危哦了一声,有些笨手笨脚躲开,给秋实让开一个地方,歪头望着她在膝盖上开了七八种颜色奇怪的胭脂。她手指纤细,好似没有骨头,胭脂的盒子又很小,有的是透明的,有的是颜色,但胭脂都是没有味道的,颜色也都很浅。她手指头灵活,变换无数花样,没多会儿的功夫在一只大一点的瓶子里面放了调配好的胭脂粉,已经是火红火红的颜色。她拉了井危,“躲开一下。”
声音一落,胭脂粉撒入了炉火里面,碰的一声,火烧的更旺了,跟着之前在里面摇摇晃晃的烟也消失了,只有一些刺眼的火苗,熏的人脸火热热的。井危觉得惊奇,要凑过去仔细瞧。秋实拽了他的手躲开说,“还不能凑进去看,会灼烧你,这叫药火,助燃的,不过要先烧一会儿才没伤害,以前都用来放在炸药你,量大的话能炸开一整栋承包。”
井危倒抽口气,指头剐蹭她的鼻子,“倒是厉害,你要是哪天不高兴了,炸了我的井府,我都没办法。”
秋实哈哈大笑起来,“那可说不准,叫你家里人别没事惹我就行,好了我去洗米,你在这里坐着不要乱动。”
井危答应的倒是很痛快,但怎么可能不乱动?他跟在秋实身后,看她洗米,看她洗菜,看她切菜,看她又用奇怪的胭脂跟作料一起调配出味道鲜美的作料,然后端着准备好的食材,又回到火炉旁边。秋实转身要去找勺子,就撞到了躲闪不及时是井危胸口上。“哎呦,你做什么啊?”
井危不好意思的说,“学些,以后会做了能自力更生。”
更能做给你吃。秋实揉了揉酸痛的鼻子,“躲开,你等着吃就行了。”
秋实推了他一把,这路开了,速度就快了。没多久,一碗米粥,两个青菜摆放在不大的方桌上,她又重新洗好了筷子递给井危,“吃饭了。”
井危不知道心里如何感受,只觉得眼睛温温热热,心里也暖暖融融,好像一把大火没烧死反而把自己也变成了浓烈的火焰。他这些年,总吃的好,睡的不是很好,外面漂泊这些年,倒是没吃多少苦头,可这内心总也悬着。今日,好像是在母亲去世后的这些年来,都没感受到过这种温暖。心口上解冻上的冰川,在秋实温柔的眼睛里面一点点融化。“秋实……”“嘘,我是小白,吃饭。吃啊!等我喂你呢?”
想到上次他喝醉了在她那里讨喂的样子,就忍不住捏了他一把,“吃饭啊,别乱想。”
井危点点头,笑起来,“我吃着,你看着?”
“我不饿,晚上吃了不少的,我看着你会吃不下吗?”
“不会。”
“那吃啊!”
秋实急了。宫里规矩多,管的严,他回去晚了怕是被人盯上乱盘问,一个在外面呼风唤雨的人,在这里总被这些规矩约束,自己不习惯之外也替井危不值得,但在一切真相大白天下之前,这些委屈也不觉得有什么。井危能屈能伸,就是好男儿。“吃啊,真要我喂啊?”
“不是,我吃,我吃。”
这顿饭,吃了许久。味道很好,咸淡正好,清单却不单调。他好像这段时间都没吃过这这么好的饭菜。吃完了饭,秋实又体贴的给他烧了开水,泡了这里茶叶,味道差一些,但也算解渴。若非时间太晚了,井危还要在这里坐着,哪怕是什么都不说,只看着秋实打瞌睡也要望着她。早上醒来的时候,秋实只记得自己看着井危吃饭看到睡着,自己如何回来的都不知道。宫女听到声音,“小白姑娘,可是起身了?”
秋实楞了会儿才应答,“是,进来吧,放着我自己来就行。”
宫女们都伺候习惯了,哪里轮得到秋实自己来。她叫人一进来,鱼贯而入的宫女们端着各种东西走了进来。领头的是个嬷嬷,声音洪亮,气势十足,“井公子送的双拼彩珠一对儿,尚好的羊脂白玉镯两只,金镶玉朱钗雕花等五种。小白姑娘家的胭脂,其中淡色十六种,深色七种,井公子交代,如果不够用还可以去店里取,银子已经付过了。另外,金蝉纱裙十六件,西洋蕾丝长裙十件,落地长镜两只,更有各种首饰,雕花,瓷瓶,以及牙梳六只。小白姑娘,您要点一点吗?”
秋实愣住了。这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但的确记得之前井危说过要送衣服进来,谁知道这人送的不只是衣服,怕是要把整个玫瑰香坊的店铺都搬来了。“小白姑娘,如果没问题,咱们可要帮着姑娘梳洗打扮了,待会要去给太子妃娘娘请安,今日也会过来一些皇上身边的人,妃嫔们也都会在的,您今日的衣服咱们都给选好了,太子妃娘娘也应允,不管是颜色还是样式绝对不张扬,又在人群中醒目耀眼,这也是井公子嘱咐的,小白姑娘,可以开始了吗?”
秋实迟钝了的一点头。这脑袋才落下,几个宫女一起上前来,擦手的,擦脸的,洗刷的,就是漱口水都送到嘴边来。梳头的时候放了宫里特有的香薰,又在衣服上也熏了香氛,挑选出于衣服颜色样式一样的手势,就是妆容都是与衣服一样的。秋实被折腾了一早上,来回睡了不下六次,等她终于睁开眼,只看到眼前一人高的西洋镜照的整个人高挑又美丽。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的易容面皮被揭开了去。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的有些纳闷,十分怀疑这不是自己的时候,杜娥带着妗辞进来了。两个人同时眼前一亮,妗辞更是高兴大叫,“小白姐姐,你好漂亮,是我井危哥哥送的东西吗,都哇哇,小白姐姐,你是天仙下凡。”
妗辞用了自己‘平生’所学的赞美之词把秋实夸奖了一番。秋实不自然笑了笑,“娘娘,我这样会不会不合适,殿下宴请的人又不是我,我这样……”杜娥笑起来,走过去没身价一般架住她手臂往镜子跟前走。不对比不知道,秋实这一身因为华丽才凸显她的容颜,但跟杜娥比较起来,稍逊了不少。所以她口中的那句太扎眼也的确是自己大惊小怪了。杜娥说,“宫里就是这样,每次能见到更多人的时候,大家恨不得把自己身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不是显摆,是不想被别人大打败。这是什么地方啊,说好听的是皇上后宫,说不好听的不就是个女人争宠斗颜的地方吗,不管是大姑娘还是未出阁的小姑娘,都想在这时候凸显自己,就是不能被谁看上了也能叫大家伙记住她,影响大了,名声响了,这地位不就高了?你啊,就是个不争抢的性格,你能做成大生意,也真是造化。我看看,嗯,这样子是简单了一些,胜在咱们年轻身材好啊,这不背后还有一个对你十个头好的井大公子吗?咱们就该高调,就应该艳丽群雄,这才光荣。我看不错,并且是非常不错。妗辞,你说呢?”
妗辞哈哈大笑,“我就说我小白姐姐不差的,好看好看的天仙一样。嘿嘿!”
杜娥更是笑起来,拉了秋实的手,“走,今日去我那边吃早膳,等我从皇贵妃那边请安回来,妗辞与你就跟我在一起,今日腰间的人呢可多了,有的你忙,早膳要好好享受享受。”
杜娥对妗辞好,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妹妹,在太子众多的妃嫔中,她也更是一个不像太子妃的太子妃,好似从没身价,也不会搞什么脸色,做的万中无一的好。太子更是对她无比关怀,从两人成亲没多久就孩子满堂的情况就可以知道。而有几个侧妃与杜娥一起进门,到现在都没瞧见过太子的真正样子。几个人都长相不错,但跟杜娥比起来,稍逊了不少。其中两个看着年龄差不多大的,走进来就是一副苦瓜脸,该是不受宠的那些。杜娥招待几个人一起坐下来用膳,位置都分配好了,可人还没坐下来,就有人闹了脾气。这女人年龄小,大着肚子,该是太子最近才宠的一个小侧妃,“娘娘,不是说好一家人吗,怎么平白多了一个不认识的外人,这一身打扮可太扎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