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药喝了。”
风止崖端着药坐到床边,将陆初语扶起来靠在自己怀中。
“能不能不喝啊……”
看着眼前黑乎乎的一碗药,陆初语整个面部表情都表达着自己的抗拒,捂着鼻子想要躲掉。
“良药苦口。”
怀中小孩子似撒娇的陆初语让风止崖的目光多了几分温和,他微不可查地弯了弯嘴角,语气带哄:“一口气喝了就好了。”
“就没有什么胶囊……”
“什么?”
“啊……没啥。”陆初语打住了嘟囔,看着眼前的药一股英勇就义的模样,一手捏着鼻子,咕咚两口灌了下去。
苦涩充斥着整个口腔,陆初语的脸皱成一团,直吐舌头。
突然,嘴里被塞了一个东西。
陆初语咂了咂嘴,脸上的表情十分扭曲。
“这啥啊?”
奇怪的口感带着丝丝回甜,苦味被消去大半。
“芙蓉糕。”
风止崖捻去之间的糕末,替她将被褥掖好。
“你找我什么事儿?”喝完药,陆初语才看一旁被秀恩爱地手脚不自在的赵亦。
一道清冷的目光看去,赵亦无视风止崖的眼神,挠头笑了笑:“也没啥事儿,就是想来蹭饭。”
他自己那点儿钱也拿去垫工钱了,却是穷的响叮当。
“今儿怕是没你的饭。”
陆初语侧躺着,松软的枕头枕着正舒服,药效上来加上周身暖烘烘的,困意又席卷而来啊,说话都带着几分疲倦。
“啊,对了,镇上今儿出大事儿了。”
看着病怏怏的陆初语,赵亦这才想起来听说的传闻。
“我方才来的时候碰见大夫,拉了几句家常,听说镇西起了时疫。”
赵亦倚着窗位,活像个说书先生:“起先是个外地来的汉子,回来就发了烧,一直不见好,烧得都神智不清了,请来大夫瞧,一直没好,过几天那大夫和他家里人都染了病,这才知道是时疫。”
“镇西?”
风止崖似乎很紧张,对于这种小道八卦一向不在意的他莫名来了兴趣。
“是啊!”
赵亦啧啧两声:“如今细算下来染病的人差不多有数十人都感染了。”
“数十人感染,官府有什么响应吗?”
陆初语见风止崖关心,也不免敏感起来。
古代的瘟疫传播并不迅速,但是却很难控制,也很难治愈,若是感染上了,怕是凶多吉少。
“染病的人都被关起来了,”赵亦想嗑瓜子,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有找到,兴致乏乏的叹了口气:“但是谁知道这玩意儿……这地方重感冒都要了人的命。”
赵亦说的没错,说是瘟疫,其实就是病毒性感冒,只不过医疗实在是落后,才使得瘟疫听起来人人自危。
吃过晚饭,陆初语昏昏沉沉睡了过去,风止崖留下章尧和风麟羽在家,自己去了官府。
如今镇上的管事儿是云池在的时候赴任的,对风家很是照顾,说以后都是同为朝中官员,要互相照应。说白了就是先示好,想让风止崖日后发达了招拂一下他们。
疫情的严重程度远远超过了陆初语的估计,她本以为一个人口松散的小镇并不会大面积传播出来,但是不过短短三日,就已经有上百人感染上了时疫。
官府在镇西支了棚子,放置染病的人,大夫们用纱巾蒙面去探诊。
京中的赴任书传了过来,让年后入京,顺便指派他处理时疫。旨意一到,风止崖便跟着官府的人为时疫的事情忙前忙后,整日都见不着人。
但是让陆初语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探访病人的风止崖没有感染时疫,反而是赵亦感染了。
书信时风止崖写了命衙役送到家中,大致说了现在的情况,说是在镇西碰到赵亦了,情况很不好,整个人已经烧得失去了意识,吃不进粥水,枯瘦如柴。但是并不是最坏的情况,大夫在尽力医治,叫她不要担心,
信的末尾强调了好几遍,让她们安心呆在家不要出门,
赵亦的出事让陆初语一些始料未及,但是也帮不上什么忙,她还要照顾风麟羽,便只能让风止崖多多关照。
毕竟这半年朝夕的相处,她与赵亦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时疫来势汹汹,几乎将陆初语的计划都打断。
她好不容易查清楚了金氏所用的染料有问题,只要再多找几个过敏的人去做证明,便能将云华堂彻底搬倒,那样她剩下的那些以上也都能够卖出去。
但现在瘟疫闹这么一出,她连出门调查都不方便了,只能在家将剩下的丝线整理,做成钗镮。
原先的缠花已经有不少商户仿着做,陆初语也找不到合适的手艺人,便只能自己开始研究起绒花来。
风止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晌,他穿的是粗布的衣裳,进门便将外间的衣裳都脱了丢进沸水中,这法子还是陆初语想出来的,镇西也在用。
“怎么样,今天?”
风麟羽已经睡下了,陆初语从蒸屉里拿出热的饭菜,放在桌上,坐在风止崖身边看他吃。
桌上只点了一根烛火,屋内光线昏暗,却不难看出近几日,风止崖瘦弱得厉害,神情中多了几分疲倦。
“情况不好。”
已经用药水撒地还进行了清洗,病人换下来那些衣物也都烧了,患病的人数增加得倒是不如先前那般吓人,但是今日又去了两个。”
回想起看到的场景,风止崖有些食不下咽。
镇西简陋的棚子内,有老人有小孩,有妇女也有昔日身强体硕的壮汉。
但是一旦染病,整个人就像是被迅速抽干一般,只剩下一身皮肉。他们整日痛苦的呻吟着,看见大夫就不住祈求救命。
人间地狱,不过如此惨状。
“赵亦的病情并没有恶化。”没吃两口饭,风止崖便没有胃口地放下了筷子:“他自己发现的早,身体也不错,一直用药吊着,今日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有意识了。”
陆初语听着,松了一口气。
她并不会医术,想去看赵亦但是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只能在家等消息,索性是好消息。
“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歇下吧。”
听着风止崖都已经沙哑的嗓音,陆初语只觉得心疼,简单收拾了东西,铺好了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