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将他带回去，他的心也落不到我们的身边，倒不如随他去解决心中执着之事。”陆语初从不强求。
胡莞经过陆语初的提点，思考自己刚刚未曾发现的事，百生身形站姿的确不像是奴仆长成，她觉得有理，点了点头。
“不过那里是黑市，只怕有秘密的人更多，谁人背上不负一段辛酸往事，百生是幸运，遇见了你。”
“我也没帮他什么，出点银子，买下他条命，瞧瞧人命如此薄贱。”
之前对于黑市的所有兴致勃勃，在亲眼看见时都已经化成了实像。陆语初觉得自己应当不会再对这个无力吃人的地方有好感。
“前面。”忽然车夫在外面发出一声惊呼，陆语初听见扬声问道：“怎么了？”
“那女子有些不对劲。”陆语初将帘子掀开，顺着车夫刚刚所说的地方望去。
只见一个女子站在河旁，衣不蔽体，她手里捧着个匣子，时不时的掏出什么往河里扔，陆语初随着靠近定睛一瞧，她竟是将匣子里的信件以及首饰簪花全部都扔到了河里。
“再看下。”陆语初制止车夫继续前进，胡莞诧异的说道：“这是怎么？”她看了一眼陆语初，又看向女子露在外面皮肤上青紫遍布。
“是花楼的秋宁姑娘。”车夫声音极小的嘀咕一句，“她在这里干什么。”
“花楼里的姑娘。”陆语初几人静静的朝那边看，
秋宁将匣子里的东西翻手，全部都倒到河里，匣子被她狠狠朝河中一抛，眼睛微微闭上，一步步的朝水中心走。
陆语初微微一动，远处传来嘈杂声，一个红艳嘴唇的龟婆，带着一群家奴朝这片扑过来，嘴中骂骂咧咧大声吼道：“秋宁你敢。”后面的家奴像是松绳的猎犬猛地扑上去。
他们将秋宁一掌从河中拽上来，直接扯着她的头发，将她按倒在地。
秋宁剧烈的挣扎起来，龟婆走到她的面前，拽住她的头发，死咬牙齿。
“你这个贱蹄子，竟然将心丢在一个破书生身上，现在还想死。龟婆金钱珠宝将你堆砌出来，钱没有赚够，阎王爷都不敢收你。”
“我觉得。”陆语初对胡莞眼神微亮说：“我好像找到心中那个人。”
那边是激烈的厮打，陆语初从马车下来，“消气。”她声音出来，龟婆停住扇打的手掌，一脸凶煞的抬起头看向陆语初。
“你是什么人？快滚。”
“我大概是…”陆语初慢悠悠的走到秋宁的面前，望她面目呆滞。“她之后的主人。”
“什么意思？”龟婆看一眼秋宁，狐疑：“你们认识？是你帮她从花楼逃出来的。”说完便蠢蠢欲动。
“千万别动手，要不然我怕你今晚要在大牢里度过。放心，我和她素不相识，但以后怕是有点关系。”
陆语初已经站在秋宁的面前，她伸出手捏住秋宁的下巴，缓缓将她耷拉着，生死看淡的脸抬起，打量完之后说：“的确是我想要的人。”
“？”龟婆防备的看她。
陆语初不急不慢道：“只怕你将她带回去，她也不会成为那颗摇钱树了，因为她一颗心已经死了。”
龟婆不甘心的瞧着秋宁，“回去我自有办法收拾她。”
陆语初虽然不知来龙去脉，但是花楼女子和刚刚支言片语的书生结合在一起，只怕又是一个俗到至极的故事。
她对秋宁问：“你是对书生失望，还是对自己又要重新陷入泥沼而死心？”
旁边的家奴手一动，却被不知想着什么的龟婆给制止。
陆语初蹲在她的面前，与秋宁平视，声音轻柔的问：“你可以回答我吗？”
“有什么区别。”秋宁良久之后，眼皮像是不堪重负的抬起，又重重的垂下。“什么都没了，一切都毁了，如今我就剩下这一条贱命。”
“你要是跟她回去，又保持这样的状态，只怕生不如死。”陆语初扫了一眼虎视眈眈的龟婆，为秋宁遗憾：“刚刚你应该动作快些。”
“你……”龟婆听陆语初话不对，觉得她在怂恿自己的摇钱树自尽，急忙高声道：“想好了再说。”
陆语初勘破她：“你之所以在那里等片刻，又慢慢的走入河中，没有选择别的方法，其实心中有所动摇。”
“你想死又害怕死，希望有人能救你一把，那救你的人应该是谁？是那个抛弃你的书生，还是现在对你打骂的龟婆？”
陆语初的话终于让秋宁身子肉眼可查的颤抖起来，她不停的抖着牙齿，互相撞击在一起，像是冷到了极致。
“那能救我的人是谁？不如死便什么都不用想。”她扭过头，再次投向刚刚差点带走她命的平静水面，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
陆语初伸出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制止完全没有力道的挣扎，“能救你的人只有你自己，不是负你的薄情人，也不是这个，要将你余生都淹死在泥里的人。”
“眼前一汪池水无法换来你想要得到的东西。”
“我自己？我自己能做什么？”秋宁似是觉得陆语初说的极其可笑，她扭过头望向陆语初，眼中露出荒谬之色。
“你为何会在这里，你和他们一样来瞧我笑话，和他们一样，巴不得我从世间消失。”
“如果我不管，你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我就问你，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救卑贱的自己，你还想死吗？”
“救自己吗？”秋宁凉薄一笑，自嘲的说道：“我连一只鸟都救不了，又何至于救自己。”
“废话这么多，神神叨叨的说什么？”龟婆在旁边终于忍不住，上前用力的推桑了陆语初一把，对她说：“走一边去，打扰到我，小心乱棍打死。”
“这人多少银子，我将她买了。”陆语初大气道。
“你要为她赎身。”龟婆一怔，她看向陆语初，轻蔑的目光从头扫到脚，辨别陆语初说的是真是假。
“这是比较温和的法子。”陆语初脸上带笑，眼中却冷漠的对龟婆说：“不温和的法子，就是明天去你楼中，抄了你的家。到时银子也不需要付，人我也能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