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手里的钱袋“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手脚并用地爬向男孩,手足无措地抱起他,“儿子,儿子,你别吓娘啊!你别……别娘……”
围观的百姓尖叫一声,四散逃开,“啊!杀人啦!杀人啦!”
赵骊歌浑身冰凉,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嗓子,看着抱着孩子哭得撕心裂肺的妇人,干巴巴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栽赃嫁祸!”江鹤垣瞳孔骤然紧缩,面沉如水,“方才我见那孩子从袖中取出匕首欲刺你,出手制止,没想到他倒是狠绝,直接赔上自己的性命。”
赵骊歌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母子二人,明白过来,手掌猝然抓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事情发生在闹市,这么多人看见了,恐怕是没法善了了。赵骊歌禁不住担忧,江鹤垣握住她的手掌,“别怕,此事有我。”
赵骊歌慌乱的心脏稍稍安定了些,点了点头,与他一道安静地站在原地。
那妇人抱着孩子一边哭一边拍打,又猛然回过身恶狠狠地盯着江鹤垣,歇斯底里地喊:“你这个魔鬼,你还我儿子命来,你还我儿子命来!”
发生这么大的事,巡街的衙役片刻不敢耽搁,瞧了一眼,屁滚尿流地跑去府衙通报,京兆府尹连忙带着人过来,瞧见江鹤垣,先是一愣,随后上前拱手,“江二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大人,大人啊!”妇人哭着跪在地上,双手拍打地面,“求大人为民妇做主啊!他二人撞到小儿,我只是索要些医药费,他竟然出手打死小儿!她们,她们都该死!求大人替民妇做主啊!”
京兆府尹吓得额头上的汗水都淌了下来,双腿打颤,面色为难地看向江鹤垣,“这……”
江鹤垣浅笑一声,“大人只管抓了我去,只是这妇人也不能放过,正巧我也想知道这妇人为何污蔑我杀人,我方才出手,乃是因为这孩子欲行不轨,而这匕首是他自己插进胸口的。”
二人各执一词,京兆府尹顿感头大,只是对于江鹤垣的说法他不由在心底暗暗鄙夷,这孩子看上去不过六七岁,怎么会杀人?更别说会自尽来栽赃别人了!这可是一条人命!
天子脚下发生这种事,无论如何都是瞒不下去的。江鹤垣不是他能得罪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将此事交给皇上来决断。
京兆府尹握紧拳头在手心敲了下,随后道:“既然如此,来人,将这妇人一道带回去。”
“昏官,昏官啊!”妇人却是悲怆地喊起来,以手捶着胸口,“你们官官相护,我跟你们回去,只怕性命不保,若是这般,我不如陪我儿一道去了!”
话落,她猛然起身,抢过衙役腰间的佩剑,直接抹了脖子,跟着软倒在孩子身旁。
赵骊歌被眼前这惨烈的一幕吓得四肢发抖,江鹤垣突然抬手捂住她的眼睛,“别看。”
四周的百姓顿时哄闹起来,“杀人偿命,杀人偿命!”
京兆府尹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抹了把头上的冷汗,看向江鹤垣,“江二公子……”
江鹤垣抬脚往府衙走去,“既然事情发生了,总要有个水落石出,请吧,大人。”
赵骊歌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忧心忡忡。京兆府尹生怕他不配合,直到按照规矩暂且收押江鹤垣。
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后,他这才舒了口气,随后扭头看着赵骊歌,“县主,此事你算是目击证人,亦牵扯其中,回府后还需随时等候本官传唤。”
“我明白。”赵骊歌颔首,看了眼牢房内盘膝而坐的江鹤垣,“只是此事蹊跷得很,那对母子的身份还要细查。”
京兆府尹连连点头,送走赵骊歌后,他顿时松了口气,跟着脸色一变,快速往宫里头跑去。
皇帝得知此事,“啪”地一声扔下奏折,站起身,来回踱步,“胡闹,真是胡闹!就算他没有下死手,如今人已经死了,他这责任跑不了。至于那孩子到底准不准备刺杀赵骊歌,可有人看到?无人看到,这事就是死无对证!”
“皇上,那此事……”京兆府尹缩着脑袋。
“将贞敏郡主带过来,朕要亲自问话。”皇上眸光闪动,这事必须要有个人出来顶缸,在赵骊歌和江鹤垣之间,他不用想,也知道该选谁。如今只能委屈下赵骊歌了。
赵骊歌依诏入宫,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她,“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赵骊歌不敢隐瞒,将事情起因完完本本地说出来。皇帝抬起眼皮,“这么说,事情都是因为你撞到那孩子引起的?”
这番话一出口,赵骊歌立时明白皇帝的意思,震惊地抬起头,正巧对上皇帝满是压迫感的眼神,慌忙低头,满嘴苦涩地说:“是,是臣女莽撞。”
“很好。来人,将赵骊歌关进天牢。”皇上当机立断地道。
赵骊歌身子晃了晃,闭上眼睛,任由侍卫拖着她出去。江鹤垣瞧见她被押进来,猝然起身,抓住栅栏,“骊歌,你怎么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江二公子,您可以出去了。”京兆府尹恭恭敬敬地迎他出来,“皇上已经查清楚了,此事是赵小姐因一时口角之争心生怨气,故而对那孩子下了杀手,二公子有心救人,只是出手迟了些,以至于那孩子已经被赵小姐给杀了。”
“胡说八道!”江鹤垣面若寒霜,斩钉截铁地开口,“此事我会一力承担,与骊歌无关,你们快放了她。”
“二公子,皇上的命令,下官也不敢违逆,还请二公子莫要为难在下。”京兆府尹硬着头皮开口。
江鹤垣见赵骊歌面容嘲讽,心口仿若被千万根银针一同扎着,咬牙,“你等我。”
“我这就去见皇上。”江鹤垣走出牢门,甩袖而去,“骊歌若是受了什么委屈,我拿你是问!”
京兆府尹紧绷的身子这才松懈下来,抹掉额头的冷汗,长吁了口气,这才将赵骊歌关进牢房。赵骊歌靠在稻草上,恍惚间再次想起自己前世临死时的场景,不由悲怆大笑。
没想到,她努力了这么久,还是逃不了和上辈子一样的命运!既然如此,又何必让她重活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