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薄暮头顶阴霾,心里下着雨。
他前几天还有一点信心,觉得应该能够保住公司最赚钱的那几个项目,然而就在今天早上,三份辞职报告同时出现在他的桌面上,击垮了他最后的理智。
这些阳奉阴违、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他对他们难道不好吗?为什么就不肯再坚持几天,和他同舟共济,克服困难!?
他欧阳薄暮就这么不值得追随,不值得信任吗?!
从未遭受过这种对待的他,怒火中烧,情绪崩溃,在第n次砸烂了办公室的办公用品后,就连后期部门的负责人都不愿意再听从安排,冷声拒绝为他提供新的用具。
欧阳薄暮气炸了,高声威胁说要解雇她,结果反过来被嘲讽了一通:“当老娘愿意伺候你这种没有良心的死渣男吗?人在做,天再看,现在踢到铁板遭报应了吧!老娘原本还想再坚持一个月的,但没想到你这么没出息,除了砸东西还能干点有用的事么?被段总打压的受不了了,那也是你自己活该,怨不得旁人,凭什么让我们这些无辜的员工帮你承受这份痛苦!拜拜了您,老娘这就撂挑子回家!”
欧阳薄暮呆愣了几秒,张嘴想要说软话挽留,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冰冷的嘟嘟声。
他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不上不下的,差点就厥了过去。
——现在是不是随便一只小蟹小虾都敢忤逆他了?他的威严和地位简直荡然无存!
欧阳薄暮倍感屈辱,满心忿懑的离开公司,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连自己的车停在哪儿都忘了。而他的司机,早在几天前就自动离职,消失不见,想要临时找一个像样的司机,居然也屡次失败。八壹中文網
眼下的他,众叛亲离,落魄不堪,周围的人除了父母之外,不是落井下石就是抱起胳膊看笑话,一个雪中送炭的都没有!
想到这些,欧阳薄暮再也无法维持过往的肆意和潇洒,神情恍惚,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街边,犹如一个刚刚被命运判处死刑的年轻人。
这时,一辆体积庞大的箱车从他的背后的方向飞驰而来,速度虽然不快,可也绝对不慢。就在它快要经过欧阳薄暮的时候,司机的瞳孔猛然放大,狂打方向盘,脚死死的踩住刹车想要控制住箱车的车头,不让它偏离出车道。
然而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司机的反应已经堪称灵敏,却仍然没能阻止事故的发生——箱车轮胎打滑,导致方向失衡,整辆车朝着右侧的人行道冲了过去,刹那间撞飞了花坛栏杆,让附近的行人发出惊恐的喊叫。
不过幸运的是,大部分行人都没有受到伤害,刚好躲过。只有一个人,因为反应太缓慢,没有注意到这辆失控的箱车,被直接撞飞出去两米多远,当即趴在地上,不动了。
“啊啊啊啊啊死人了!”
“快叫救护车,或许这人还有救呢?”
“他怎么不知道躲开啊,这么大的动静,都没看到车?”
“唉,可能是塞着耳机吧,造孽啊。”
围观的人群纷纷露出扼腕又痛惜的神情,不敢近距离查看,只敢站在至多半米远的地方小心的打量。在有人拨打了120之后,他们便感觉做完了该做的事,袖手旁观,站在一边指指点点起来。
边小语看围观的人聚集的差不多了,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冲了进去。
她奋力扒开人群,嘴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干吼,表情急迫,身形不稳,像极了惊恐无措的受害人家属。
“姑娘,别急别急,说不定不是你家的……”
边小语噗通一声扑倒在欧阳薄暮身边,身子战栗,稍微按了按胸口,伸出抖颤的手指,去试探他的鼻息。
很快她吐出一口气,肩膀塌了下去。
“怎么样,还有……气吧?”一位老大爷不忍心的问。
边小语用力点头,比划了几个手语,又做了打电话的姿势。
老大爷心生怜悯,并且领会了她的意思:“120已经打了,他这是被撞飞倒地的,轻易动不得,你要实在担心就在这里守着,再给他搭件衣服吧。”
边小语感激的点点头,也不问旁人要,自己脱下大衣披在了欧阳薄暮的身上。
十多分钟后,救护车呼啸而来,把人事不省的欧阳薄暮抬上担架,送上救护车。边小语随车跟到医院,一直等到急救室的护士走出来通知她,说欧阳薄暮已经没有性命危险了,方才抱着头无声恸哭。
随后她结清了急救的费用,悄然离去,医生和护士再想找她时怎么也找不到了。
几个小时后,欧阳薄暮在一片懵懂中苏醒,睁开眼又立马合上,深深蹙眉。
“你醒了啊,醒了就赶紧联系你的家人,让他们过来照顾你。如果你感觉手抬不起来,浑身刺痛,还有些头疼,这都是正常的,毕竟全身多处软组织受伤,没伤到五脏六腑已经是格外的走运了。喂,你听见我说话了吗?”女护士大声询问。
欧阳薄暮勉力点头,一张嘴发现自己的嗓音嘶哑:“我,出什么事了?”
女护士道:“你被车撞了啊,不记得了?你真的是命大,这要换了别人,说不定当场就死了。对了你女朋友刚才还在,急救费用都是她付的,不过现在人不知道去哪儿了,你赶紧给她打个电话!”
“若惜,是若惜送我来医院的?”欧阳薄暮顿时精神振奋,支起胳膊想要坐起来,被女护士黑着脸按了回去,呵斥道:“你还不能起来,要打电话就这么躺着打!”
欧阳薄暮连声说好,兴奋又激动的拨打段若惜的电话,可她的号码仍是空号,根本接不通。他不死心,把电话打到了她的男助理那儿,刚接通就被狂喷:“哎呦这不是欧阳先生么,您不是只对漂亮美女感兴趣嘛,怎么现在改变口味了?不过不好意思,要包养我,至少一千万起步,您现在拿得出这么多钱吗?”
欧阳薄暮张嘴想要骂回去,只听见了一声冷笑以及嘟嘟声。
“妈的!”他气愤已极,抓住女护士的手问:“我女朋友缴费时一定留电话了,你能查一查告诉我吗?”
女护士十分惊讶:“你连自己女朋友的电话都不知道?”
“她,她前不久和我闹了矛盾,把我拉黑了,可能换了新号。”欧阳薄暮心虚的解释。
女护士了然点头,出去了一趟,回来时纳闷的说:“不对呀,你女朋友不是不会说话么,你用微信联系她不是更好?该不会,她连你的微信也拉黑了吧。”
欧阳薄暮整个人都懵了。
“她不会说话?”
“是啊,看着挺娇小可怜的,因为担心你一直站在急救室外抹眼泪呢。”
“那她为什么……又走了?”
“这我哪知道,可能临时有什么急事儿吧!”
女护士抽走他的体温计,做完记录便走了,偌大的病房只剩欧阳薄暮一人,空荡荡冷清清。
他沉默良久,眼眶逐渐泛红,两手攥着床单,睁大了眼睛望着天花板,不一会儿泪水满溢,压抑的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