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沦慢慢后退着，退到刘旭身边这才幽幽地说道：
“这些冒牌货还是不会装，只是简单地试探一下就露出马脚了。”
“白痴啊！”
那边的刘旭拍了拍自己脑门，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一伸手，一个和林沦一模一样的虚影慢慢走上前轻轻抚摩着对面林沦的脸庞。
她的手指穿过了林沦的脸颊，然后渐渐消散。
“只是一个千返技能，我没有来得及释放而已。只不过你要问问你身边的那个人他知道森罗姬是什么吗？”
“源庵的第一精灵，这有什么难的？”
林沦却陡然一惊：
“不对！这件事我在一开始就告诉你了……”
林沦为难地转头看着那边的刘旭，他唯一不对劲的地方就是身上有源庵的精灵，但是这也许是他在进入了回溯任务回到源庵得到森罗姬之前收集的。
虽然对于源庵来说，森罗姬一直干扰着他的精神但是对于刘旭和林沦来说，刘旭有澄星的辅助可以看破一切虚幻，而林沦本身就在黑暗中，自然不害怕森罗姬的侵蚀。
这精灵被刘旭收服也不奇怪。
但是，无论有森罗姬的刘旭和没有森罗姬的刘旭，他们之间的区别太小了，即使是熟悉的人也难以辨认。
林沦忽然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停住了后退的脚步却发现白水已经到了自己身边。白水收起一贯嬉皮笑脸的样子沉声问道：
“我怎么确定你是林沦？”
“在腊月二十八拍合照的时候你伸手摸我屁股，被我一道黑雾腐蚀了手臂，疼了两天多才好……”
“知道了，用得着说得那么具体吗？”
“你呢？”
林沦问道。
白水卷起袖子露出右手手臂，手腕之上三寸处一片皮肤都是紫黑色的。
两人皱着眉头看着马路两边的刘旭回想着和刘旭相处的时间忽然反应过来：
虽然熟悉刘旭的长相、声音、三只精灵宠物，但是林沦和白水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刘旭，结果到现在根本分不清楚。
“萧繁弱呢？”
白水在两个刘旭打起来的时候才恍然问道。
“算了吧，她是四年前的萧繁弱，在一天前才是第一件见到刘旭。”
“我是说我们去问她，她是什么时候遇见刘旭的，毕竟我发现他们两人的时候他们就在一起了。还有，我们来的时候差点没有被天空中的那只蜗牛杀死，它现在怎么没有动静了？”
涵屋从刘旭口袋里跳出来冲着对面的自己吐着舌头，而那边的涵屋也做着同样的动作。
“我们没有森罗姬唉，就相当于你比人家至少少四个技能，这还怎么打啊！”
“不然还能怎么办？”
两人之间的战斗将水泥马路变成了一片废墟，偶尔飞溅的碎砖斜斜划过空中落入了酒吧一条街的第一间酒吧窗户内，惊起了一片尖叫怒骂声。
他们提着开山刀甩棍踹开铁门跑了出去，看到的却是在无数个模样相同的人影伴着蓝色的光泽在废墟中闪动着。
偶尔还有一两条一人高的白色大狗撕咬在一起。
原本就散乱的战场因为千返技能显得更加眼花缭乱了，刘旭挥刀劈开一道幻影，然后继续发动千返技能后退几步躲过了那道冰冷的气息。
两人齐齐停手消失踪迹，在空无一人的冰盾的前方慢慢凝出一个冰蓝色篮球大小的球体。冰风暴技能发动！
林沦和白水站在安溪宠物医院的大楼里面，看着外面的景象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在烟尘散尽后，两个刘旭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从身上滴落的血滴凝固，撕开的伤口重新被粘连。
两人忽然抬头看着天边。
蜗牛壳上面的两个白衣男人如同一只蝴蝶的两片翅膀，在战斗中扇动着，两人身边虽然白光乱溅，但是相互之间的距离并没有拉近，始终保持着在两条平行线内。
他们也在做着和刘旭相同的事情。
在僵持良久后，拥有森罗姬刘旭终于发动了森罗姬技能。一波一波的黑色潮水层层叠叠地冲着刘旭袭来，想要将他拍落到布满冰凌的岸上。
他狼狈地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发动千返技能，看着自己的一道又一道虚影被吞噬。
手掌托着木偶的脸上也没有得意的身影，他阴沉着脸，手指不时重重地戳在木偶的肩膀上。
森罗姬眼中含恨，却无力反抗。
天边的战斗在二十分钟后终于分出了胜负。
其中一个白衣人被另一人踩在脚下，重重跺脚后脚下的尸体变成了肉沫填充进蜗牛那弯弯曲曲的凹槽中。
万河四泽走到甲壳边缘，站在数万米的高空中俯瞰着两个刘旭的战斗。他拍了拍手，被红光封闭的蜗牛壳开口处终于有了动静。
一只柔软却巨大的软体动物从开口中滑落出来，两只眼睛如同日月一般安放在触角顶部，蜗牛的触角弯曲，低头看着地面众生，发出汽笛一般的鸣叫声。
遮挡着日光的身躯缓缓下坠，重新露出了那道裂缝和被裂缝黑暗包裹的太阳。
裂缝也不再是黑漆漆的一片，里面清晰地露出一道影像：
那是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女。少女呆在一间被纯白色金属包裹的房间内，她皱着眉头在放置着密密麻麻键盘的地方不断地点击着操作按钮，还时不时伸手推着从鼻梁上滑落的镜框。
她忽然转头看着裂缝所在的位置，疑惑地问道：
“林沦，你怎么在这里？”
少女的声音透过裂缝穿到地面上，巨大的声响将地面上的建筑撕裂开无数道缝隙。林沦虽然用黑雾堵住了耳朵，但是少女的声音还是被林沦清楚地听见了。
林沦抬头看着天空，神色茫然。
少女的穿着和来自青芜国的风慕隐没有什么差别，白衣白裙像是赶着去吊丧一样。只是她的衣角处还配着一个手指大小的玩偶。
一只半人马。
那只半人马上半身像是被橡皮泥捏成的，虽然套着黑色的盔甲，但是材质看起来很柔软，并没有金属一般的光泽。而半人马的腰部以下则像是织针毛线织成的。
她皱着眉头疑惑地抬起按在键盘上的手指，看过林沦后再转头看着已经降落在地面上的那只巨型蜗牛。
她的半边脸在投影中看去就有整个蜗牛一般大小，因此覆盖住半个城区的蜗牛也在她的双目中瑟瑟发抖。
“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还跑到我们制造的次行空间中去了？”
她看了一眼争斗的刘旭和站在蜗牛壳上面的长发白衣男人，疑惑地问道。转瞬间想起什么，在震耳欲聋地木屐声中，她打开了金属的房间跑了出去。
摸着森罗姬的刘旭脸色越加难看，他冲着地面啐了一口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刘旭，嘴角一动冷声说道：
“白痴！”
他说完后重新挥动冰刃冲了过去，然而动作却在瞬间凝固，只有眼珠还能转动。
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返回过来对准键盘按了按，才转身跑开。
整个空间都静止了，只有从裂缝投影中闪过的光芒不断地将大地染成各种颜色。
不知道静止了多久，纯白色的金属门又被重新推开，这次出现了一群穿着白衣服的人，他们神色中都显露着一种出尘的淡然，没有小女孩表现出的慌乱。
小女孩站在人群的末尾，被长得极其像风慕隐的男人敲了敲脑袋。
天空中的裂缝在键盘的滴滴答答声中慢慢合并，在合并成只容许一人通道的通道后，一道白光从裂缝中出现，眨眼间已经停在那只巨型蜗牛的身上。
“风慕隐？”
“我们终于是见面了。自从你们破坏第三空间的生态架构逃跑之后，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长得类似万河四泽一般的男人始终是微笑着：
“上次你说只判我们四千年，这次呢，彻底消灭我们的意识吗？毕竟我们已经毁坏了你们的几百个空间了。”
“不是哦，你们这次的行动并没有伤害任何生命，这里恰好是我们的试验场而已。所以说算是你们走运了，还是回去老老实实服完四千年的刑期吧……”
“那他们？”
风慕隐抿了抿嘴唇，两点酒窝清晰地显现着。
“和我们想比，你们才是真正的恐怖啊。”
万河四泽低头怜悯地看着从安溪宠物医院跑出来的林沦三人。他终于丢掉手上的兵刃，在风慕隐拍了拍手后软软瘫倒在地上。
而他脚下的那只巨型蜗牛犹自反抗着，但是它的身躯竟然慢慢腐烂，在刺鼻的鱼腥味中，空空荡荡的壳子翻倒将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砸成粉末。
风慕隐飘身而下，他看着两个刘旭微微一笑，打完招呼后才对着靠过来的林沦和白水说道：
“那个意识体是在大年三十被生成出来的。也就是说有人通过回溯任务回到了现实时间的两天前，所以那时生成刘旭和真实的刘旭之间只是相差了两天而已。”
“真正的刘旭呢？”
林沦整理着袖子，轻声问道。
“这个嘛……”
风慕隐迟疑片刻，抬手冲着抚摸着森罗姬头顶长发的刘旭一指。
那个刘旭的冷笑还是挂在脸上，但是人却已经摔倒在地。从他手掌中掉落下的森罗姬转动着代替自己双腿小木轮在吱呀声中已经跑出了十几米，但是还是变成青烟消失了。
“就是这样。”
风慕隐满意地微笑着，冲着向自己走过来的刘旭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