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削瘦的人影无声狞笑着,在那漫无边际的绿林里飞速掠过,宛若是无色无味无声的东西,任何人根本没有办法找到他所过之处所留下的痕迹,因为他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恍若就是一个影子罢了。
这个影子很快就来到了那一块方圆百里的平地,无声地落了下去,血红的眼睛冷冰冰的。
他看到了那两具面目全非的尸首,以及一地的鲜血,但这块平地上原本还有的数十人早已经不知去向。
他咧开嘴,嘿嘿嘿低笑着,尖尖的鼻子微微一动,在这干净无比的空气中嗅到了一丝气味,宛若是一头外出猎食的猛兽一般,那削瘦的人影贴着这方圆百里的平地掠了过去。
这张苍白的脸狰狞无比,血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和仇恨,以及那无法抑制的欲望,声音宛若滚雷:“竟然没有逃跑,反而是往我血都而去,嘿嘿嘿,是什么让你们这么自信,是什么让你们这么猖狂。”
他哈哈大笑,欣喜若狂:“那好,我就先行回去,等你们的到来吧。”
这条削瘦的人影宛若一只巨大的蝙蝠,从那高空中一闪而过,血红的眼睛狞笑着往下看了一眼,咧开嘴嘿嘿嘿笑着。
相距千丈的高空底下,但见数十条人影正在飞速移动,相互看见了彼此。
许飞飞双眼一睁,一声长啸。
南宫瞳同时也看见了这条远在千丈高空的身影,怒道:“将他杀了。”
但这条人影似是与其他血族不同,完全不是一个境界的,在那高空中一闪即逝,无影无踪,疯狂的笑声消失在地平线底下,无可追寻。
雷笑颤声道:“这定是那血族的首领了,如此速度,完全不是那两个血族所能相比的,我们恐怕追不上。”
苏振武咬牙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意在激我们前往他们所在之地,昔日的东方家。”
许飞飞强行按捺仇恨和怒火,咬牙冷道:“我们不正是前往那地方么,就让他笑吧。”
南宫瞳咬牙强忍怒气,狠狠道:“这是挑战么,正好,就来一场怪物和怪物的厮杀吧,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这段时间里大家正好能做足准备。”
说罢,回望一眼众人,目中一丝杀机隐隐闪现,但脸上却露出释然的神情。
肖蕾咬牙冷声道:“他当我们是去送死,到时候吓了一跳可不要哭爹喊娘。”
众人闻言纷纷嘿嘿冷笑,个个面露自信之色,毫无畏惧,简直是迫不及待。
东洲因为东方家使用了金黄天器,令得整块东洲怪物悉数丧命,仅有少数兽王与人类存活了下来。但也因为他们使用了金黄天器如此危险的东西,意外毁掉了二品三品弟子的血脉,令得血脉之力真正的力量毫无保留激发出来。
这些幸存的二品三品弟子怀着对东方家的忠心,和以天下为己任的使命,纵然已经成为废人,仍旧不愿意成为东方家的累赘,在东方家另择他处藏身之后,自愿留在东方家镇守。
东方家大公子的左膀右臂之一,齐东平,当日为了救下大公子令得自己血脉也被毁,成为了东方家唯一一个血脉被毁的一品弟子。成为了废人的他,从这被毁的血脉中发现了血脉真正力量。
这个发现令他心境大变,从此自称血族,认为血族才是真正的人类,是这个正在消亡的世界真正的主人。而原本忠心耿耿的他,认为东方家身为老旧事物的代表,欺瞒天下死活不肯面对,更加不肯承认新世界和新人类。
既然天下三大家以天下为己任,如此东方家激怒了他,令得留守的二品三品弟子甘愿跟随他,成为了血族,并且拥有了远超血脉之上的力量。
可惜,不知道是因为惧怕东方家手中的金黄天器,还是因为找不到东方家藏身何处,十年里一直没有对东方家出手。
这血族的力量来自那被毁的血脉,血脉既然已经被毁,那就时时刻刻都在慢慢消失,一旦完全消失,血族之力荡然无存。为了解决这个可怕的问题,他十年里不住诱骗幸存者,夺走他们的血脉。
因为血族的诱骗和强大到恐怖的力量,血族如今在东洲俨然已经成为了新人类,成为了所有幸存者追随的种族。为了能在这即将到来的新世界中活下去,这些幸存者争先恐后想要成为血族,就算不能,也甘愿为血族找寻幸存者。
而东方家大公子左膀右臂的另一人,常卫夫,虽则血脉没有被毁,却放弃了与东方家一同藏匿行踪。十年里不住暗中阻挠血族,试图令那些被骗的幸存者活下来。
因为,血族根本只是想要吞食他们的血脉以避免自己消亡罢了,除非是个别特殊的人,他们才会令他们变成血族。
而这个别特殊的人,十年前自这血族诞生以来,只有两个人,一个就是常卫夫,另一个,则是绝望恐惧到了极限,濒临崩溃边缘的曲雯婷。
然而,仅仅因为六个来自南山的人,这一切欺骗世人的幻象,被无情地撕为粉碎。更甚至在短短的时间里,血族接连丧失了五名同胞。
这不是那六人厉害,不是那南宫家厉害,而是东洲突然出现了一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这东西不是人,不是怪物,更加不是血族他们自己。
是一条人形黑影,由黑气所化而成的人形黑影,看似并非实体却是实体,看似实体却没有任何样貌特征,端的就是一团黑气。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该是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吗?
“那是死亡。”齐东平纹丝不动,坐在那张满是灰尘的大椅子上,指尖上的利爪慢慢在那扶手上一点一点划着,发出令人浑身发酸的摩擦声。
那双血红的眼睛冰冷无情地看下来,这大堂之内一条条黑影,一张张苍白无血的脸,均都是削瘦无比,像是收齐了翅膀的蝙蝠,林立在这长满了蜘蛛网,布满厚厚灰尘的大堂之内。
这数量,少说也有上百人。
齐东平利爪慢慢划着那扶手,白森森的利爪划开覆盖在上面的厚厚的灰尘,在那珍稀木材而成的扶手上划出一道痕迹,发出吱吱的摩擦声,令人浑身发酸。
他咧开嘴,声音在喉咙里滚动着,嘿嘿嘿低笑:“十年里,我血族相继因为血脉消失而失去了超过半数的同胞。”
那冰冷的血红之眼环视这废弃的大堂之内的一条条削瘦的人影,他目中充满了按捺不住的憎恨和怒火,以及无边无际,他自己都无法克制的野性:“如今我血族只剩下了一百多名同胞。”
当中一名血族浑身哆嗦,血红的眼睛里透出丝丝杀机和寒意,森森白牙里挤出几个字:“该死的东方家,竟然如此卑鄙,不敢与我们血族正面对峙,却以如此见不得人的手段残害我们,枉我们竟然曾经对他们忠心耿耿,就算是变成了废人也像一条傻狗一样为他们看家。”
齐东平嘿嘿嘿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憎恨:“不错,这就是卑劣的天下三大家,卑劣的东方家,正是他们这些老旧东西不肯放手将新世界交与我们,才令得我们如此痛苦。”
“十年前东方家抛弃了祖祖辈辈的根基,不知藏身何处,就连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尚且还为他们看守这被废弃的家,我们真是一条条傻狗。”
他咧开嘴,仇恨越来越浓,声音里充满了杀机,血红的眼睛瞪着这一百多名血族:“现在你们知道东方家为什么躲起来了吗?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他躲在哪里了吗?知道他们这十年里一直在干什么了吗?”
这一百多名血族纷纷露出森森白牙,宛若一头头饥渴的猛兽,血红的眼睛里满是仇恨:“他们在这十年里一直使用那金黄天器令我们的血脉消失掉。”
齐东平嘿嘿嘿笑起来,咬着牙齿恨恨道:“不错,好卑鄙的东方家,好卑鄙的天下三大家,若非是有天下三大家,这新世界早就降临了,我们早就是完美的血族成为这个新世界的新主人了。”
他咧开嘴,咯咯直笑:“但如今,曾经与我同为大公子左膀右臂的常卫夫常兄,也选择了成为血族,天下三大家正是阻挠了新世界到来的罪魁祸首,尤其是那东方家,刻意明里暗里压制了我们。”
这一百多名血族纷纷怒声咆哮,震得这颤巍巍的大堂一片尘土抖落。
齐东平怒吼一声,将那一片咆哮压下去,血红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安静,这几日里那南宫家又害得我血族失去了五名同胞,我血族十年里由千人,到如今仅剩一百多人,南宫家的到来真是趁火打劫,不知廉耻。”
这一百多名血族不顾他的镇压,怒得个个咆哮不止,森森白牙暴露在外,血盆大口(哔)爆发出一阵阵惊天动地的怒吼:“杀了他们,杀了他们,血族不要再忍耐了,杀了南宫家,再将那东方家找出来灭了。”
这一百多名血族如此失控地怒声咆哮,顿然将这被废弃的大堂震得轰然倒塌,地面上扬起一阵灰尘,冲上天空。
齐东平怒得一声咆哮,一股无形气浪将那尘土吹得荡然无踪。
那一百多名血族刹那吓得没了声音,但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却仍旧充满了憎恨和怒火,一个个齐刷刷看着他。
咔嚓一声,他坐着的那张大椅子应声被他吼得粉碎。
他嘿嘿嘿笑着站起来,目中尽是轻视,看了那大椅子一眼:“东方家,注定要灭绝了,大老爷,东洲已经没有能让你坐着的地方了。”
他扬天大笑不止。
这一百多名血族齐声大吼,震得方圆百里大地不住颤抖。
齐东平笑罢,双眼红通通地看下去,声音宛若惊雷一般,震得这一百多名血族浑身颤抖:“如今那南宫家被我血族区区三位同胞杀得只剩下了数十人,此刻正在往我血都而来,我要你们尽情用餐,将他们一个不留吃光了。”
说罢,目光闪着森森寒光,嘴巴咧开,大笑着从那一百名血族头上掠过去:“他们来了。”
这一百多名血族刹那咆哮起来,怒吼着纷纷扑了过去,化作一条条黑影,从这一片废墟之上掠过去。
东方家昔日使用金黄天器,令得东洲地貌全变,东方家也被夷为平地。这一片废墟无边无际,静静遍布在这天空之下,到处是断瓦残垣,占地方圆千万里。已经变成废墟的东方家,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样貌。
一股霉烂的味道在这一片废墟上弥漫着,这十年里从未消散过,方圆千万里的废墟之地,就算是再大的飓风似乎也不能将那霉臭味吹散。
而这地方曾经就是赫赫有名的天下三大家之一,东方家。但加之东洲地貌全变,时过境迁,现在就算是东洲人自己,谁也看不出来这里就是东方家。
这一片废墟一直没入那天际,天际边是湛蓝的天空,在这湛蓝的背景下,能清清楚楚看见那些断瓦残垣的轮廓。
倏尔数十道人影微微一动,从那些重重叠叠,凌乱不堪的废墟之上慢慢浮现出来,从这数十里距离看过去,只是几个小黑点。
齐东平咧开嘴巴,直达腮边,那无法抑制的兽性和憎恨爆发了出来,仰天怒吼,震得这一片废墟飞扬起一片灰尘。
他疯掉了一样,哈哈大笑:“尽情地将他们全都吃了吧。”
身后那一百多名血族纷纷怒吼,疯狂,愤怒,兴奋,交杂成一团,争先恐后地朝那数十道人影扑了过去,仿佛是一群已经饿了十年,饥肠辘辘的猛兽。
齐东平死死盯着当先而来的一条曼妙身姿,这少女宛若是绝非人间所有,不懂人间七情六欲,或说干脆就没有,那张人间没有的绝美脸庞上,冷冰冰的,迷人的双眼冷冷盯着这一群非人的血族。
在她身边,则是另外一道迷人的身影,面目冷漠,目中尽是仇恨和愤怒。
这片方圆千万里的废墟因为两拨人马相互朝着对方疾驰,刹那风起云涌,天地剧变,处处弥漫着杀机,和死亡的味道,夹在那霉臭味之中,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