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说我呢，”齐月语道，显然已经有些醉了，“我给你寄那么多封信，你这个臭没良心的，不也是一封都不理的嘛？”
齐夜翎身形一震。
信？皇姐给他寄过信？
可明明他一封都没有收到啊！而且……他明明也给皇姐寄过信，为何皇姐说他不理她呢？
只一会儿，齐夜翎便想明白了，初入北川的他，什么都没有，一切都在北川皇帝的掌控之中。
一封信，怎么可能落到他手里？而他寄出去的都杳无音信，也必定是北川皇帝的手笔。
齐夜翎也饮了一口酒，苦笑着摇头。亏他自诩聪明，可在皇姐面前，还是太嫩。
“皇姐，你为什么宴请那些公子？”反正已经问过了，齐夜翎不介意全部问清楚。
结果齐月语突然抬起头，眼睛已经有些迷离，突然伸出手捏住齐夜翎的脸颊。
边捏边边看着齐夜翎道:“你以为凭你几个夜卫，真能什么事都成得了，我不替你拉拢些势力，你怎么斗得过别人！”
“皇……姐……”虽然齐月语是他皇姐，但齐夜翎怎么说也是快行冠礼的人了，被异性这么摸脸，脸还是微不可见地红了。
他低头看着那壶酒:还是怪酒，他不胜酒力才脸红的。
而齐月语“醉”倒在桌子上的脸，在齐夜翎看不见的地方勾起一抹笑。
齐夜翎还是那个齐夜翎，虽然长大了，还是那么好哄的。
是夜，齐月语终于醒了酒，而齐夜翎自顾自住进了齐月语的公主府。
他们从小到大，除了齐夜翎去北川，一直生活在一起，两人都不觉得有何不妥。
他们像往常一样，坐在屋顶看月亮，十二年不见，其实应该有许多话想说。
但齐夜翎不善表达，齐月语也不知从何说起，两人竟然一直相对无言坐了快半刻钟。
齐月语看着院子里隐藏起来的夜卫，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夜卫怎么得的？”
齐夜翎回过头，道:“我的夜卫现在有两支，一支路鸣统领，另一支他的哥哥路图统领。”
这两个人，齐月语再清楚不过了，前一世，齐寅去北川做质子认识了他们，后来，他们二人我不负众望成为齐寅的左膀右臂。
“他们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齐月语问道。
“皇姐，我是偷偷提前溜回来的。”齐夜翎道，“路鸣二人在后面，之前遇刺，路鸣留下打扫尸体，路图做我的替身，做做样子回京。”
“遇刺？你受伤了吗？可查到何人所为？”一听到遇刺，齐月语一下子紧张起来，前世齐寅回南朝，可没有遇刺这个事。
“无碍，不足为惧。”齐夜翎发现皇姐还是如此在意自己，心情很好，一一回答她的问题，“幕后之人我怀疑是北川皇帝，不过没有证据。”
“你没事就好。”齐月语道，“无论如何，你的安全最重要。”
“皇姐，我记住了。”齐夜翎道，而后他开始讲述他去如何救到路鸣路图兄弟二人，并让他们为他所用的。
那时齐夜翎刚过完他十岁生辰，北川国一年一度的狩猎便开始了。
齐夜翎从没有参加过狩猎，觉得有趣又新鲜，本来以为他作为质子，北川国会紧着他性命。
但他忽略了不懂事的孩子，什么事情都可能惹得出来的事实。
“那些皇子把我引到深林，本想放黑熊攻击我。”齐夜翎道，语气像是在说他人的故事。
“我确实吃了很大的亏。”齐夜翎道，“虽然杀了黑熊，但还是受了重伤。”
齐月语心疼地握住齐夜翎的手。
那个时候，齐夜翎武功再高，也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杀死一只黑熊，也是极为困难了。
“被追赶的过程中，我越了界，”齐夜翎道，思绪飘远，“跑到深林里去了，在那里，又更嫌恶的屠杀。”
“我第一次见那么多尸体。本来我是会跑的，但是还有人活着。”
齐夜翎苦笑，“我没打算救他们，毕竟自身难保，可他们说愿意跟着我，为我效劳。”
可是他想起皇姐的教导，他想成为一个上位者。
“我便决定赌一把。”齐夜翎道。
“你赌对了。”齐月语看着齐夜翎，道。
“嗯。”齐夜翎点头。
“代价有点大，山上吃的用的，草药什么的，都很难找。”
“尤其是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伤得都很严重。但好在，路鸣伤好的差不多，可以帮我分担一些。”
“那个时候我真以为我会跟一群不认识的人，埋尸荒野。”齐夜翎语气冷静得不像样子，可越是这样的他，让齐月语心揪成一团。
“他们本是江湖中人，不卷入朝廷之争。但是他们的师傅死了，没地方可去，我又救了他们兄弟俩一命，他们便带着门中弟子都跟着我了。”
“刚开始的时候，一定很难吧？”齐月语道。
齐夜翎一定是吃了很多苦吧，她十分心疼。
“我省吃俭用，变卖宫中赏赐和值钱的东西，才养得起他们。”
“习武之人，吃得又多。”齐夜翎看向夜卫的方向，含着抱怨的语气道。
“后来也是运气好，路图暗中揽了私盐和漕运的生意，夜卫的规模逐渐壮大。”
“这些年，多亏了他们。”齐夜翎道。
齐月语安慰道:“你救了他们，没有你。也没有今日的他们。而且说不定，没有你庇护和帮助，他们门中弟子可能早被仇家屠尽。”
“那你呢？”齐夜翎问道。“你对齐寅真的只是利用？”
齐月语愣住，微微一笑，道:“齐夜翎，以后，说不定你就会明白。”
“明白什么？”齐夜翎问道。
齐月语道:“没什么。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对齐寅，真的只是为了依靠他在宫中活下来。”
齐月语长舒一口气，轻松道:“现在我最亲爱的皇弟回来了，我就不用依靠别人了。”
齐月语说完靠在齐夜翎肩上，只觉得只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感。
齐夜翎看着一脸笑意的齐月语，心里微微酥软，这种可以让皇姐依靠的感觉，很棒。
以前那些苦，在这一刻都变得值得。
皇姐，我会努力成为那个可以让你放心依靠的人，也是你唯一可以依靠的人。齐夜翎在心里默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