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夫人回来了。”他轻轻对谢苒说。
虞夫人回来了……
这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
谢苒没有半点惊讶，反而十分坦然。
“她一人回来的？”她问。
顾昭摇摇头。
他没有再说什么。
但谢苒已经能猜到了。
“家里我已经安排好了。”她柔声说，“你不必担心。”
顾昭难得扬唇笑了一下。
这顿饭两人都吃的心不在焉，甚至后来陪着悦悦玩的时候，顾昭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一向活泼爱闹的悦悦今夜也乖巧许多，不再胡闹。
临睡前，谢苒哄着悦悦入睡，随后交代了婆子好好守着她以后，这才回了主屋。
顾昭此时已梳洗完毕躺上了床。
梦竹与素香伺候着谢苒去沐浴。
等到出来时，他已合了双眸，像是睡着了。
谢苒叫梦竹去将蜡烛都灭了，然后自己轻手轻脚的躺上了床。
她才躺下，便感觉顾昭轻轻动了动，随后将她揽入了怀中。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谢苒也没挣扎，顺从的靠了过去。
“怕不怕？”顾昭的声音平平静静。
“不怕。”谢苒坦然道。
害怕也没用，横竖是躲不过去的了。
“明日，你可以不进宫。”他说。
谢苒不进宫，便少了许多危险。
他也能更放心些。
“但我若不去，他们势必会察觉出什么。”谢苒轻声说，“再说，我不去，只怕王府里的人更危险。”
谢苒对顾昭来说意味着什么，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
她就是顾昭的软肋。
顾昭将她抱紧，低声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让她陷入这种危险的境地。
谢苒扬唇笑了笑，在他怀中转了个身，然后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怀中，静静的听着他的心跳声。
一夜无话。
次日一大早谢苒便起身了。
梦竹与素香有条不紊的伺候她换上进宫穿的衣裳，张妈妈叫人送了早点进来，不过这么早两人谁都没有什么胃口吃。
谢苒只喝了小半碗粥便放了调羹。
此时外面天都没怎么亮，灰蒙蒙的一片。
谢苒隐约听见外面风雪簌簌的声音，等到要动身时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
顾昭从梦竹手中接了伞，然后牵着谢苒朝外走。
待上了马车，梦竹又往谢苒手中塞了个小手炉。
“这雪也不知何时停。”谢苒轻轻说道。
“总会停的。”顾昭笑了笑。
方才上马车时似乎没瞧见楚英的影子，谢苒轻声问：“楚英呢？王爷不带他一道进宫？”
楚英的性子虽比不上姚戈那么稳重，但他的功夫却是最好的。
“我有其他事交给他去办了。”顾昭答，“别担心。”
他既这么说了，谢苒便也不再多问。
到宫门口时，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谢苒身上穿得厚，下马车时也有些行动不便。
顾昭小心翼翼的扶着她下来。
“一切小心。”他将伞递给谢苒，沉声道。
他的眸中藏着丝丝担忧。
“知道了。”谢苒轻笑，“你也要小心。”
顾昭没回答，只点点头。
梦竹走上前来替谢苒撑着伞，然后朝宫内走。
今日是除夕，进宫的夫人似乎比平日还要多。
谢苒一路走进去瞧见好几张熟悉的面孔，都笑着一一打了招呼。
等到了齐妃的宫中，众人被引入一间大殿。
早有宫人备好茶点清酒，大殿内还放了几个火盆，但这里宽敞，便是放再多的火盆也是不顶用的。
梦竹细心的将谢苒身上披着的镶狐狸毛大氅系紧了些，免得进风。
“苒苒。”谢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谢苒转头望去时，便见她笑盈盈的走了过来。
“姑姑。”谢苒微微一笑。
“今日人可真多啊。”谢敏望了一圈周围，惊讶道。
的确，上一次中秋宴会时，人都没此时这殿里的多。
“许是因为过年吧。”谢苒笑着说。
“倒也是。”谢敏不疑有她，挽着她去寻地方坐下聊。
才刚落座，便有宫女过来奉茶。
谢苒没喝那茶，就连桌上点心也没动。
谢敏是个心大的，端起热茶便要喝，却被谢苒轻轻拦住。
“齐妃娘娘还没来呢，咱们就在这里吃喝，不合规矩。”她轻声劝道。
谢敏看了一眼周围那些夫人们，倒是都在各自说话，偶尔能看见一两个人动手的，却也不多。
“既是齐妃娘娘安排的宫女奉茶，应当不会怪罪吧？”她有些犹豫。
“这里到底是在宫中，还是谨慎些的好。”谢苒柔声道。
谢敏如此想觉得也是，便收回了手。
“怎么从前不见你这么谨慎？”她笑着问道。
谢苒只是淡笑：“吃亏吃多了吧。”
“想来都是你让别人吃亏，何时你自己吃过亏了？”谢敏笑说。
谢苒正要说什么时，蓦地瞧见不远处冯夫人走了殿中。
她仍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甚至此时还更得意了，面对着过去同她打招呼的，她恨不得下巴都抬到天上去。
谢敏看了一眼，随后轻嗤一声：“这般目中无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女儿要当皇后了呢。”
她说话声音压得很低，显然也是怕被人听见。
谢苒则是轻轻眯了眯双眸。
从前这冯夫人气焰倒也算嚣张，但都敌不过今日。
看来，今日冯家是要有什么大动作了。
“齐妃娘娘到！”
忽有宫女高唱一声。
众人连忙噤声行礼。
齐妃今日衣着打扮似乎比之前更轻简些，面上表情也冷冽如冰。
她一向是这样的性子，见了谁面上都没个笑脸。
听说她面对着皇上的时候也是如此。
偏偏皇上却不与她计较。
想想也是，有那样强大的一个家族，即便是皇上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陆续有宫女呈菜上来，齐妃淡淡说了几句话后，便让大家欣赏歌舞了。
谢苒瞧着面前桌上摆的精致菜品，却始终没有动筷。
与她相邻而座的人见状，好奇地问道：“王妃怎么不动筷？可是不合你口味？”
宫里的宴席，哪有人敢挑剔？
“近来肠胃不适，大夫吩咐了要忌口。”谢苒笑着，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