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成州一说出口就后悔了,他的语气不应该那么凶,他吓到他的omega了。
贺成州还想再说点什么挽回的话,看到沈殊言那厌恶的眼神,轻启的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贺成州把早餐放在床尾,不想再去刺激沈殊言,他说:“别饿着了,我晚点再过来。”
说完alpha就离开了病房,他走了很久之后,沈殊言才敢大喘气。
说出那些话需要很大的勇气,沈殊言揉了揉眼睛,用掩饰的动作自欺欺人,把眼眶里面憋了很久的泪水悄无声息地擦干净。
他不想再喜欢贺成州了,也不想原谅他,无条件的包容换来的只有欺骗和无情。
沈殊言太了解贺成州,如果他现在就原谅alpha,alpha肯定会让他回家,到时候贺成州想做什么他都反抗不了。
四个月大的肚子有了很明显的弧度,就像吃撑了一样,omega摸了摸小肚子,明明他还很饿。
饿着自己可以,不能饿着宝宝。
沈殊言穿着病号服找到了管床护士,想拜托她带他去一趟医院的食堂,因为他没去过,所以不认识路。
医院里的护士对omega都有很强的包容心,生怕他们遇到麻烦解决不了,为了体谅沈殊言刚转病房,护士甚至找来了一辆轮椅。
沈殊言拒绝不了,只好接受她们的好意,然后被生活护士推去了食堂。
他已经很久没有呼吸过外面的新鲜空气了,路边吆喝卖水果的大叔、骑三轮车卖糖葫芦的老爷爷,到处都是生活的气息。
omega早餐喝了一碗紫米粥,他还不能这快就吃别的食物,好在沈殊言平日里也都是吃这些,倒也不至于觉得淡口。
贺成州买的早餐还放在病床上,沈殊言动都没动一下。
沈殊言不是非常矫情的omega,不会因为对贺成州的不喜就跟一顿早餐过不去,他只是认为吃了这顿早餐他会不开心。
他没有必要让自己不开心,事实证明自己去食堂吃早饭他确实会更开心。
转到普通病房后也要严格监控血液指标,沈殊言十点多还要去做一次例行检查,通俗来说就是抽血、拍片子,然后输液。
前两天林俞川都会陪着他一起,林俞川不在沈殊言就要自己一个人拿着单子去各个检查室。
沈殊言离开谁都可以活,对于林俞川他是感激的,感激也不能一味地索取,不平等的关系久了会变味。
就在他想要走出病房去抽血室的时候,贺成州出现在门口,手里还拿着单子。
沈殊言才刚下床穿好鞋子,一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他心有余悸,不想让贺成州靠近。
贺成州像个没事人一样,仿佛早上被omega用刀指着的人不是他,alpha的余光撇到床上那袋可怜的西米粥,他走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
沈殊言是一下都没碰它,甚至连扔进垃圾桶都不想用自己的手,浪费食物他会有负罪感,吃掉会不开心,所以就一直放着。
贺成州也不恼,像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顺手就把袋子提起来,面不改色地说:“走吧,我陪你去抽血。”
沈殊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稚嫩的脸写满了倔强,说:“我不要你。”
贺成州将手里的袋子扔进就近的垃圾桶,一次性塑料碗与空无一物的垃圾桶碰撞发生巨响,仿佛是在警告omega。
沈殊言被吓得抖了一下,贺成州语气冷冷地说:“不要我,要那个和你同居的alpha?我陪你不行他陪你就行?”
听到莫名其妙的控诉,沈殊言皱起眉头,“这跟林俞川有什么关系?”
单纯不想靠近他而已,跟谁都没关系,贺成州说的话让他感到不开心。
沈殊言解释道:“我花钱,我住在他店里,店里住着那么多人,我跟他们都同居吗?”
omega很委屈,贺成州总是这么不讲理。
贺成州一直都不喜欢林俞川,没有人能对自己的情敌有好感,看沈殊言为他辩解,贺成州的心情更糟糕了。
贺成州:“一个还不够?你想要多少个?”
贺成州知道沈殊言说的什么意思,但他还是气不过,非要较这个真。
沈殊言的眼睛都憋屈红了,想哭又一副强忍的样子,贺成州这是诽谤,是在侮辱他,“就是不要你,我讨厌你!”
贺成州叹了一口气,自觉地离开了沈殊言的视线,他本意不是来找沈殊言吵架的,也没想把人弄哭,嘴永远比脑子还快,只能在门口面壁思过。
过了好久沈殊言才调整好情绪,只要贺成州在,每一次都要难过。
他没有哭,也不会向贺成州屈服,可当他走出病房,贺成州就在门口守着他,沈殊言无处可躲。
贺成州想握住他的手,沈殊言几乎是以最快速度退到了一边,离贺成州至少有一米的距离。
看出来沈殊言是真的怕他,虽然贺成州真的很想强行把他拉过来,但又害怕沈殊言有过激的反应。
做检查要紧,贺成州向omega妥协,“我陪你去做检查,我走在前面,你跟着我,我不碰你。”
怕沈殊言信不过他,贺成州走在前面一直不回头,omega勉强相信他,和他保持一段安全距离。
贺成州还是那个贺成州,看着alpha的背影,沈殊言想起了不好的回忆,走得更慢了。
到了抽血室,里面只有他一个病人,总共就两张凳子,贺成州坐了一个,沈殊言只能坐他旁边的那个。
alpha已经把抽血用的单子递给了里面的护士,贺成州坐在他的左边,沈殊言就把左手伸给护士,这样就不用看贺成州的脸。
这几天打吊针扎的都是左手,护士已经不敢在那条满是淤青的胳膊上下针了,让沈殊言换右手给他。
没办法,沈殊言把右手给护士,气呼呼地瞪了贺成州一眼,贺成州自觉地把脸偏开不看他,默默地释放安抚信息素让omega不那么紧张。
他记得沈殊言挺害怕打针的,小时候一打针就要扑到他怀里,打完之后还要安慰好一会儿才不哭。
长大了,终究是不一样了。
omega只是皱着眉看着地板,来掩饰他内心的慌乱,他还是怕打针,不一样的是他不再需要贺成州了。
一个成熟的omega要学会应对任何风浪,毕竟他马上就会有一个宝宝了,他得能保护自己,才有能力保护他的宝宝。
omega的血管很细,护士第一针没扎上,第二针扎歪了,针头拔出来的时候带出一段血。
沈殊言脸一直朝下,疼得眼睛都闭上了,左手攥紧病号服的下摆,生怕自己忍不住叫疼。
沈殊言能忍,贺成州忍不了,如果不是隔着玻璃窗他甚至想揪起护士的领子,给他一拳。
贺成州对这里的护士极度不满意,怒言道:“做不来就别当护士,我老婆不是你的实验品,趁早滚蛋!”
beta护士被吓了一跳,手抖到不敢再给沈殊言扎针。
沈殊言抬头对着护士,笑得很勉强,他说:“没关系的,你慢慢来。”
护士看了一眼贺成州,又看了一眼沈殊言,好像这里有话语权的是这位omega。
护士战战兢兢地地给沈殊言下了第三针,这次扎准了,看着鲜红的血液流进试管里,他松了一口气,omega也松了一口气,太疼了。
omega血常规要收集五管血,但是收集到第三管的时候血管里就不出血了。
护士把针头拔掉,沈殊言以为完事了,护士解释道:“您的血管实在太细了,要换个血管取血。”
意思就是还要再来一针,来就来吧,沈殊言做好了心里准备,护士却不敢动,因为这位家属的眼神好像想杀了他。
护士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可以再下一针吗?”
贺成州不说话,脸黑地像棺材板,沈殊言回他:“可以,你扎吧。”
顶着可能会丧命的压力,沈殊言又被扎了一针,omega本来身上的血量就少,一下子被抽了这么多,沈殊言的右手已经没了知觉。
抽完血用棉球按住针口,他还得去找医生拍片子。
沈殊言一起身,整个人像是失重一样,无力地往后倒,眼前一片模糊,他下意识想抓住什么,被贺成州搂在了怀里。
护士连忙解释道:“抽血太多会贫血,是正常现象,过吃点补血的东西就好了。”
贺成州懒得跟这些人吵架,心疼地把他的omega抱在怀里,低语道:“言言,跟我回家好不好。”
家里有更好的医生,不用受这种附加的罪。
贺成州一路把沈殊言抱回病房,omega有意识,他只是头很晕,浑身无力,他无法反抗,只能用摇头的方式来表示他不愿意。
但在外人看来,他不过是埋在贺成州的怀里撒娇罢了。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贴近的只有身体,没有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