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沈殊言的角度看去,吴悦穿着一件单薄的宽大衬衫,光着脚踩在沙发上,双手环抱住贺成州。
吴悦把头埋在贺成州的颈窝里,他们俩就这么安静地诉说思念。
那一刻沈殊言觉得自己是多余的,竟然对此心生愧疚,他们两情相悦,自己不应该来打扰。
屋内的人沉浸在温馨小窝里,没有人注意到门外来了不速之客。
吴悦用哭腔对贺成州说:“事情是你说的,你做的,你就要对我负责,不要把我一个人扔下好不好。”
贺成州没有说话,沈殊言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如果能看到,他就会明白贺成州此刻也不过是一个无情的旁观者。
贺成州僵硬地站着,任由吴悦抱他,说那些动人的情话,甚至连回抱对方的手都懒得伸。
得不到回应没关系,吴悦不在乎,只要贺成州能听到就行,自顾自地说:“我知道你有家室,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不会跟他争什么名头,我只是想要你这个人而已,只要你愿意承认我就行。”
吴悦越说鼻音越重,他是在恳求贺成州,除了贺成州谁都救不了他。
圈子里谁不知道贺成州不喜欢沈殊言,要不然怎么会在外面给其他omega撒钱,他提的要求不过分。
不管这个孩子最后是打掉还是留下来,他只要贺成州承认这是他的就可以了,其他的都无所谓。
贺成州把吴悦的手从自己身上扒下来,内心没有一丝波动,冷漠地说:“想生下来还是打掉随便你,孩子在你肚子里,我做不了主,但是以后出去别说你是我的人。”
贺成州存心要跟他撇清关系,找他贺成州做冤大头,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又不是他的孩子他为什么要认。
贺成州从钱包里翻出一张卡,把冰凉的卡塞在吴悦的手心里,警告他:“在外面别乱说话,从今天起我们就断干净了。”
不需要给他钱这件事情也能做干净,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别人是更愿意相信贺成州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omega,不用说都知道。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贺成州实在是累了,接到吴悦电话的时候他在开车回家的路上。
既然想把沈殊言追回来,他就得和这些乱七八糟的omega断干净,再三思考之下,还是决定过来做个了断。
门外的人可不是这么想的。
沈殊言几乎被风吹傻了,贺成州选择抛弃吴悦并没有让他高兴起来,反而是觉得终于看透了贺成州。
omega在贺成州的眼里只是玩物罢了,谁都一样,他跟吴悦又有什么区别呢。
除了吴悦之外,可能还有第三个第四个,怀孕的omega,在等在贺成州对他负责,最后贺成州会要谁的孩子,看他开心罢了。
狂风把门吹开了,吴悦看到沈殊言的时候是一愣,然后不知所措地推开跟贺成州保持距离。
他没有见过沈殊言,可他见过林寻,直觉告诉他此刻应该和贺成州保持距离。
沈殊言的眼神是死的,空寂地容纳了所有不堪的事物,贺成州见了吴悦的反应才回头,看到沈殊言的那一瞬间,全身的血液像凝固住了一样,完全想不出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超过二十四小时无睡眠高度紧张的状态,贺成州的眼眶下有明显的黑眼圈,下巴的胡茬也在叫喧着疲惫,可他还是扯了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对沈殊言说:“言言,你怎么回来了。”
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说什么话都不合适,大家都心知肚明,可贺成州还是想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企图靠近沈殊言。
沈殊言的腿已经被风吹地麻木,就连陈伤带来的痛都感觉不到,他的语气比外面的风还让人寒冷,贺成州一下子认清了现实。
沈殊言:“你别靠近我,贺成州,我们彻底结束了。”
听到沈殊言说的话,贺成州好不容易扯出来的笑都挂不住了,沈殊言脸上冷漠的抗拒让他怎么都不敢再向前一步。
他假装听不懂地样子,讪讪地问:“言言,什么叫结束了,外面风那么大,先进来吧。”
就连站在后面当背景板的林寻都不适地推了推眼镜,这话说的不太合适,虽然道理是这样,让原配进三儿的房,着实有点挑衅。
贺成州说完自己也意识到了,连忙改口,“我们先回家,回家好吗,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家再说。”
沈殊言还是那副表情,他对贺成州彻底失望了,明明心里有很多痛楚,但他一点想哭的冲动都没有。
沈殊言的声音甚至没有风大,贺成州还是将每个字都听得一清二楚,“我跟你没有家。”
这是沈殊言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等贺成州回过神要去追的时候楼道里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吴悦还杵在沙发上,想关心一下贺成州,一直都听说贺成州的omega是个娇软的性格,没想到第一次见就是被捉奸,如果不是因为他怀孕了,那场面可能会更尴尬。
吴悦手臂上不自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劝道:“贺总,您先消消气......”
贺成州瞪了吴悦一眼,吴悦仿佛被掐住喉咙一般,差点窒息,“你该庆幸自己是个omega。”
如果不是贺成州很有可能真的把他掐死,被凶后吴悦掉了两滴眼泪,妄想得到贺成州的怜悯,“难道我做错什么了吗,当初是你说喜欢我的,贺总......”
怒气正盛的alpha听不得质疑,反手厄住omega的脖子,“你最好别再让我听到这种话,拿着钱就给我消失,我不想在f市再看到你。”
吴悦拼命点头,生怕晚一点就会死在贺成州手里,alpha下手真的没轻没重,他已经喘不上气了。
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f市这两天在换季,雨下个不停,贺成州开车去追沈殊言,可惜他连沈殊言要去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漫无目的地盲找。
沈殊言怎么突然就回来了,贺成州满脑子就是omega的那句话。
“我跟你没有家。”
“我跟你没有家。”
......
贺成州发疯似的踩油门,他们有家,怎么会没有家,我们有家的。
他现在一心只想回家,沈殊言想离婚就得回别墅拿证件,所以omega肯定会回去的,他的动作必须要必沈殊言快。
先一步到家把证件都藏起来,这样沈殊言就没办法跟他离婚了。
贺成州全身湿漉漉地跑到沈殊言的房间里,把所有能找到的证件全部揽在怀里,得找个地方藏起来。
“藏起来......”
藏在哪里最安全,贺成州动作迅速地打开保险柜,把证件全塞进去,然后关上改密码。
换了好几个密码,贺成州才脱力地躺在地上,天花板上的灯光照地他刺眼,但是他终于把证件藏起来了。
没有证件就办不了离婚,这样他就安全了,贺成州想。
冷静下来之后,别墅里空荡荡的,安静到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衣兜里的手机响了好久,贺成州喘了两口气,让自己的呼吸平静下来,是贺庭打来的电话。
让贺成州去拿点东西,两个多小时了都不见回来,贺庭以为贺成州遇到事了,“你现在在哪里,怎么去了这么久?”
贺成州抹了抹眼睛,说:“我才到家,刚刚路上堵车,有人追尾了,我马上就过去。”
他老婆要跟他离婚,他爸在医院里生死未卜,贺成州一颗心脏分成两半来扛。
他去楼上整理了一些他爸留下来的衣服,送到医院去。
就算他对他爸有很多的不满,包括他跟沈殊言的现状,都是上一辈种下的因果,他还是说服不了自己不去管他。
一来一去又是一夜,贺庭比贺成州熬的时间更久,但贺成州看过去更显疲态。
他甚至没给自己换件衣服,雨水干了之后一身馊味,若非西装还算整洁,跟街上的乞丐没什么区别。
秦见现在在做第五台手术,当时他离爆炸点太近,整个身体里被嵌进了一百多枚金属片,包括重要器官肺、大脑、心脏、肝脾,无一幸免。
一个omega伤到这种程度能留有一口气进医院,已经算是一种奇迹,如果还能挺过这么多场手术......
贺成州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贺庭则是抱着最大的希望,相信他的omega能活着从手术床上下来。
这种盲目的信心贺成州能理解,但他不明白,因为几率低于百分之一的事情,可以约等于不可能。
贺庭目光锐利地瞥了一眼贺成州,说:“你不要小看你爸,当年在战场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把军队上上下下都骗过去了,一个omega,升官升得比谁都快,连我都只能做他的下属,听他指挥。”
贺庭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地位比omega低,无比骄傲地说:“他可是上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