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的温度为零下十五摄氏度,激烈的战火声还在持续进行中。
中战场唯一的一个alpha还趴在雪堆里,他穿着白色的羽绒服,正好用积雪来掩盖住身体。
眼睁睁看着各种武器从眼前飞过,他只能握紧手中的器械,等待一个良好的时机从这里脱身。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贺成州的意识逐渐迷离消散的时候,他突然回过神来,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完。
战火已经停歇了,雪地里到处都是黑色的子弹残骸,可他一个人都没有看见,这大概是场两败俱伤的战,贺成州庆幸自己还活着,并且毫发无伤。
虽然贺成韵把他扔在这里自己跑了,贺成州并没有怪她,也多亏了他姐给的白色羽绒服,他现在能毫发无伤地站起来,这衣服有一半的功劳。
还有一半是他命大,不该死。
冷冽的风吹过棱角分明的脸庞,贺成州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一点知觉。
潜意识里他要去找沈殊言,这就是他站起来的动力。
拖着疲惫不堪的麻木躯体,贺成州像个老头一样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到门前。
他先是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回应,他便主动开门进去,俯视四周的物品都是完好的模样。
贺成州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说明外面的人没有进来过。
他们的目的难道不是沈殊言吗,贺成州的脑子里只是闪过了一遍这个疑问,没有去细想,凭着感觉找到了沈殊言的房间。
他从外面看到沈殊言的时候,大概就是这个位置。
贺成州站在门口,拍了拍自己僵硬的脸,企图摆出一个稍微好看一点的表情,以免吓到他的宝贝。
alpha拍了好几下,才勉强牵扯着面部神经咧了个嘴角。
其实他疲惫极了,五感六识无一不在提醒他该进入深度沉睡,可是他硬要撑着,因为他想见的人还没见到,喜欢的人还没有原谅他。
他想的太久了,成了一种执念。
但这终究将成为一件遗憾,在听到房间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时,好像所有一切的担忧和沉重的疲惫全都烟消云散。
他还是没等到他的omega开门就倒下了。
沈殊言一直躲在柜子里,抱着发抖的小番茄,狗子的听觉比人类要敏锐,在omega听来都可怕的声响在哈士奇的耳朵里堪比轰天雷。
沈殊言自己也在发抖,只是他没有发觉,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冥冥之中他总觉得这或许和自己有关。
这种感觉说不上来,恐惧的情绪一直想占领他的大脑,抱着比自己更害怕的小番茄反而让他有了要保护的想法,便没那么害怕了。
贺成州让他躲起来,他便躲得严严实实,一点声响都不敢发出。
等他冷静下来的时候去回想,刚刚看到的人是贺成州,有那么一秒钟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贺成州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秦见答应过他,至少在宝宝出生之前,他会阻止贺成州来找他。
听到门外有人敲门的时候,沈殊言被吓得抱着小番茄一哆嗦,他不敢出去,因为不知道外面的是什么人。
他想假装房间里没有人,可是小番茄突然不听使唤了一样,顶开了衣柜的门要往门外走。
“小番茄......”
沈殊言小声地唤它,它却听不进耳朵,仿佛在示意他看什么一样,没办法,omega只好壮着胆子从衣柜里爬出来。
小番茄就站在门边的位置一直摇尾巴,沈殊言刚走出衣柜,门外响起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嘭”地一声,沈殊言的耳朵都竖起来了,直觉告诉他外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小番茄站在门口不肯动,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开门察看的时候,门缝处源源不断地渗进血液。
沈殊言下意识的捂住了肚子,他闻到了血腥味,混杂着白兰地信息素独有的气息,“贺成州?”
狗子甚至不多见地叫了两声,催促他开门。
沈殊言迅速拧了锁打开门,地上趴着一个背后开了血洞的alpha,除了贺成州没有别人了。
因为他早就没有了知觉,在枪林弹雨中意外挨了一枪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伤口在背后,从外面走来的一路都在滴血。
血液顺着衣服流在地上,在雪地里形成了一条显赫的血路,一直通往二楼的房间。
雪地里的血迹会被大雪覆盖消失不见,可屋子里的不会,所以沈殊言看到的是一个可能马上就要失血过多的alpha。
沈殊言想把贺成州扶起来,可是他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他只能跪在地上拍着肩膀唤他,“贺成州,贺成州你醒醒......”
alpha累了,完全失去了意识,一动不动。
不管沈殊言怎么喊他都不应,沈殊言以最快的速度去打了家庭医生的电话,这里是叫不到救护车的。
在沈殊言找医药箱想给贺成州做紧急止血处理的时候,哈士奇已经去楼下把阿姨叫上来了,过了两分钟隔壁的老夫妇俩也被叫来了。
几人合力把贺成州抬到了床上,背朝上放着,老绅士以前当过医生,他说:“你们先出去,我给他检查一下伤口。”
沈殊言目不转睛地盯着贺成州沉睡的脸,好像没有听到话一样站在原地。
老夫人搂住他的肩膀,说:“你可以相信他,不会有事的。”
刚经历过一场暴乱,所有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老夫人以为沈殊言是太紧张,只好牵着他的手把他拉到屋外。
她在枫杏镇见过贺成州,还是从沈殊言的屋子里进出的,便多嘴问了一句:“孩子,他是你什么人。”
“他......”沈殊言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哑,只好用咳嗽来掩饰尴尬。
要问是他什么人,这是很难定义的,沈殊言低头掰着手指,说:“家里的人。”
老夫人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头,说:“那你通知家里其他人了吗,看样子伤得不轻。”
被人一说沈殊言才想起来要通知家里的长辈,他的脑子现在很乱,需要人提点才会正常转动。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又回忆起刚刚窗外的场景,在他躲起来之后他听到了子弹打在一堆金属上的声音。
贺成州为了提醒他,最后把火力全引到了自己身上,是在那之后才受伤的吗?
想到这里,沈殊言的双手都在颤抖,秦见左肩上的伤疤和贺成州背后的血洞重叠在了起来,像有魔鬼从血迹中爬出来想把他带走一样。
可怖、骇人、恐惧,沈殊言逐渐被吞噬,没忍住胃里翻滚的胃液,几欲作呕又呕不出东西,难受地捂住肚子。
老夫人替他拍了拍背,将那双苍白的手包在手心里,安慰道:“别怕别怕孩子,会没事的。”
本来沈殊言觉得自己不欠贺成州的,这样一来,他又理不清了,看到贺成州变成这样他说不上来哪里难受,可是哪里都很难受。
明明他们已经离婚了,离婚了就等于没有关系了,到底还是标记在作祟,所以断不干净吗。
避免沈殊言看了害怕,保姆阿姨把地上的血迹都拖干净了,可alpha流的血太多,即使清洗干净空气里还是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混着白兰地信息素,还有沈殊言自己身上的白兰地香精,他就像个笑话一样。
说离婚的人是他,在背后偷偷留恋白兰地的也是他,等贺成州醒来就会发现他的房间里到处都是劣质的假白兰地,他肯定会嘲笑自己。
但沈殊言还是希望他醒过来,快点醒过来。
家庭医生进去了,老绅士还没出来,他们貌似遇到了棘手的问题,沈殊言开始祈祷,希望贺成州能安然无恙。
秦见那边有走不开的理由,没过多久楼下的门铃声响了。
沈殊言刚想去楼下倒杯水缓缓,就迎进来两位怎么都联想不到一块的人。
沈殊言脑子变得很迟钝,贺成州还在楼上动手术,鲜少回家的贺成韵突然出现在这里,林俞川还被她拷着,两个人的身上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
林俞川一看到沈殊言就想把手铐藏起来,可惜被贺成韵一直拉着,他喊道:“言言......”
而沈殊言的注意力都在贺成韵身上,“姐姐......”
贺成韵朝他点头,直球地问道:“贺成州在不在?”
沈殊言抿了抿唇,不知如何开口,话到嘴边转了个弯,还是选择实话实说:“他受伤了,背后...中了一颗子弹,医生在做手术,我下来喝口水。”
本以为贺成韵会很担心,没想到她只是说:“那没问题,死不了,等他醒了给我一个电话,我再过来,先走了。”
贺成韵拉着林俞川要走,林俞川站着不走,他说:“我有话要说,给我一点时间,言言,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沈殊言不明所以,他是中心人物,可他又是真正的局外人。
一群人围着他打打杀杀一圈,而他自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