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成韵还跟沈殊言说了很多他不太明白的话,沈殊言想了很久才能理解。
他身上有别人没有的基因,因此很多人想得到他,伽那邦人是,联邦也是,姐姐希望他能为了联邦牺牲小我。
这些话要放在半年以前,沈殊言大概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她。
可是现在不一样,他不是一个人活着,他还有宝宝,答应了姐姐那宝宝怎么办。
没有人能向他保证宝宝一定会没事,贺成韵只管掳人,关于研究院的事她也不是很了解。
对贺成韵嘴里说出的话,沈殊言是有触动的,牺牲他一个人,拯救整个联邦,怎么说都是不亏本的买卖,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安于苟活的人。
在这个世上没有值得他留念的东西。
但是一想到宝宝,沈殊言退却了,这是唯一真正属于他的东西,他日思夜盼,哪怕受再多的委屈他都甘愿。
他希望贺成韵能多给他一点点时间。
得到了本人的认可,贺成韵自是不会做伽那邦人那档子事,她会把沈殊言的意愿向总部申请,争取为omega保障更多的利益。
既然他愿意为联邦做牺牲,联邦自然不能亏待他了去。
一路上两人都保持着沉默,贺成韵不催促他,沈殊言则开始胡思乱想。
他想了很多,关于孩子,关于贺成州。
如果他死了,那孩子能不能交托给那个男人,孩子一生下来没有爸爸是很可怜的,沈殊言自己深有体会。
他就没有父亲和妈妈,从小寄养在贺家。
沈殊言想,万一贺成州又娶了一个omega回家,那后爸会不会待宝宝不好,宝宝也要过寄人篱下的生活,和他一样。
omega突然就不想死了,他想活着,他想自己照顾宝宝,陪着他长大。
那联邦这么多人又该怎么办。
他考虑着本不该由他考虑的事,贺成韵自是把基因方面的主要部分向他解释,关于他的父亲沈行初,贺成韵还是没能说服自己把这些糟心事说出口。
说到底,沈殊言会落得现在这副田地,他的生父是罪魁祸首,他把芯片留给了自己的孩子,用时也扼杀了他自由自在生活的权利。
柳云竹或许至死都未明白这些,若她早日看清枕边人的真面目,大概沈殊言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可惜原罪人已经死了,沈殊言是被蒙在鼓里的最佳受害者。
一个自始至终的受害者,还在想着怎么去造福更多的人,何其讽刺。
贺成韵把沈殊言送到家门口,对他说:“我会尊重你的意愿,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联系我。”
沈殊言点头,说:“好,再见。”
看着贺成韵开车离开,沈殊言才回头往院子里走。
进了大院,沈殊言看到自家门口坐了一个人,背上披着一件毛毯,露出半截胳膊,用手在地上画圈。
听到踩雪声,贺成州抬头,看见沈殊言时眼睛都亮了,“你回来啦,你去哪了。”
不知道为什么,沈殊言觉得他好像一条狗,联想到小番茄在房间里等他回家时的样子,没有九分也有八分像。
沈殊言肩上还披着贺成韵的外套,贺成州顿时如鱼在哽,他记得贺成韵说过的话,难道她真的也喜欢沈殊言不成。
那可是她弟媳,贺成州气不打一处来。
贺成州噘着嘴不太高兴的样子,说:“你跟贺成韵出去了?”
沈殊言心情不是很好,淡淡地回了个“嗯”。
贺成州又问:“她跟你说什么没,我跟你说,你别信她说的话,她这个人就喜欢把事情说的很严重,你千万别听她的,想知道什么你问我。”
沈殊言回道:“没说什么。”
沈殊言想进门,贺成州堵在门口,他前进一步,alpha就自觉后退一步,脸上一副受极了委屈的表情。
沈殊言问:“你在干嘛?”
贺成州裹紧小毯子,说:“我说了我不会碰你的,我说到做到。”
空气里隐隐约约弥漫着白兰地的气息,沈殊言把嘴抿成一条直线,贺成州迅速抱紧自己大迈步跑回楼上。
一边跑一边说:“我自己滚,你别赶我走,我马上滚。”
沈殊言不明白他在做什么,皱着眉看了看同样不明所以的小番茄,狗子的眼神倒挺智慧。
沈殊言问它:“饿了吗?”
哈士奇摇尾巴。
沈殊言:“上楼我给你弄吃的。”
楼梯的拐角处,另一只庞然大物目光幽怨地注视着他,在沈殊言注意到他的第一时间,开口说:“言言......我也饿了......”
沈殊言:“狗粮你也要吃?”
贺成州:“...我也可以吃,你放碗里我就吃。”
沈殊言:“......”
贺大少爷何必落得如此地步,沈殊言不知道他要整什么出。
狗粮自然是不会给人吃的,沈殊言叫保姆阿姨下了两碗面条,他自己早饭也没吃,喂完小番茄就下楼吃面。
贺成州一直注意着楼上的动静,听到沈殊言下楼的脚步声,急忙坐直,左手扶着碗右手拿着筷子,假装自己在很认真吃面的样子。
沈殊言压根就没去留意他在做什么。
alpha偷偷用余光撇他,发现他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犹如突发恶疾一般,把筷子放下长“嘶”了一声,嘶哑咧嘴的模样,别提有多传神。
沈殊言终于看他了,他也放下筷子,问道:“怎么了?扯到伤口了吗?”
卑鄙的alpha眼里闪着泪花,一副强忍的模样,说:“没事,就一点点疼。”
谁知沈殊言不吃他那一套欲擒故纵,点头回道:“那就好。”
贺成州:?
这跟他想象的不一样,不应该看穿他的逞强,说“要我喂你吃吗?”,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
趁沈殊言出门的时间,家里的阿姨在楼下客厅看电视,贺成州就撇了一眼,里面的alpha受伤还逞强,被omega一把看穿,喂他吃饭。
他再也不相信电视剧里的人说的话了。
沈殊言吃东西慢,贺成州就陪他慢慢吃,吃到面坨了都没有一口怨言。
他才知道,原来就这么静静地和沈殊言在同一个桌上吃饭都是奢侈的事情。
他以前不怎么经常回家吃饭,也不知道omega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吃的都是什么,每次都会把面吃坨吗,难怪家里的冰箱不经常出现面食。
只有在贺成州生日的时候,沈殊言会起个大早给他煮长寿面,不过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去上班了。
现在他想吃都没有机会。
但他已经知足了,他现在还能看见沈殊言,算是那些苦没白受。
两人各怀心事吃了一顿迟到的早餐,经历了昨晚的事,沈殊言也不敢出去遛狗了,连院子都没敢出。
他在二楼和哈士奇玩了一会儿球,就去画室里捣鼓颜料,贺成州不敢跟地太近,怕遭嫌,只好趁沈殊言不在玩他的狗。
alpha现在的地位还不如这只狗,沈殊言宁愿陪狗玩,也不愿意跟他多说一句话。
今日受的苦,都是曾经做的孽,他认了,贺成州蹂躏狗头,他得找个合适的机会,跟沈殊言把所有事情解释清楚。
失去一个人的信任之后,想再次博得他的信任是很难的事。
狗子实在受不了这种虐待,转头啃住他的手,贺成州就一只手撸狗。
他跟狗子说:“只要你能替我讨好你爸,我给你买最贵的罐头。”
哈士奇不为所动。
omega在画室里坐了很久,等到笔上的颜料都干了,画布依旧是空白的,他什么都画不出来。
他只是想找个地方一个人静一静,他开始害怕了。
人但凡有了想守护的东西,总是会嫌命不够长的,沈殊言也一直都以为自己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来陪着宝宝。
直到今天,为了成全,他不得不放弃一些东西。
omega有点后悔,仔细想来,联邦的人与他又有何干,他早就已经离开联邦了,那么大一个联邦,就算没有他也能找到别的法子来度过难关。
他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omega,他不是救世主,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去做这些。
沈殊言这样安慰自己,可是怎么都无法说服自己就这样坦然地做个自私的人。
每个人都有权利自私,为了宝宝,他也可以自私地活着,为什么不可以呢。
沈殊言不懂,想地越多,脑子越乱,最后他把画笔重重地放在画架上。
他起身去看母亲的画,他想问他的母亲,他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对。
离世的人是无法给他答案的,如果是他的母亲的话,在面临这种抉择的时候,她也会退缩吗。
父亲呢,父亲又希望他怎么做。
沈殊言伸手触碰那幅画,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他的心里好像已经有答案了,因为他真的很想活着。
他想活着看宝宝一点一点地长大成人,成家立业,那是他一个人的宝贝,他不舍得将他随手放在别人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