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珣……江珣……”
后座传来女人拖着哭腔的声音。
王从舟回过头，发现禾真临醒了过来，呆呆地坐在后面，流着泪喊着丈夫的名字。
“江珣呢？”她扑到王从舟座位后方，伸手去抓王从舟的手臂，“你们为什么没有带上江珣？”
“他……”王从舟停顿一下，告诉她，“江珣已经死了。他精神侵染症状发作，引来了其他受精神侵染者，于是只能把他……”
禾真临瞪大了眼睛，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像是一潭涨水的源泉，无论如何也无法流尽。
“你们杀了他，你们杀了他……”
她痛苦地嚎叫起来：“为什么啊，你告诉我为什么啊，他是多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死去啊你告诉我为什么……”
王从舟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一个痛苦的女人，只能说：“对不起。”
“啊——”
禾真临还是痛苦地发出尖叫，她疯了似的攻击王从舟，卡莎连忙抓稳方向盘，愤怒地说：“你再发疯，我就开枪杀了你！”
这句话大概起了震慑作用，禾真临静了几秒，不过也仅仅是几秒，然后她暴起从后面卡住卡莎的喉咙。
“快住手！”王从舟试图伸手去拉开她，碰到伤口时疼得他龇牙咧嘴。
卡莎一手向后方抓住女人的后颈，另一只手拿起放在换挡器旁边的枪举了起来，她开了枪但是射偏了，后座的车窗被打碎，玻璃稀里哗啦掉了一地，冷风灌了进来。
王从舟往前看了一眼，直起身去抓方向盘：“卡莎！前面——快刹车！”
卡莎愣愣地看了前面一眼，忘记脚下踩的是油门，她一脚踩了下去，越野车猛地冲向前方倒塌的水泥柱，车头抵在障碍物上，由于惯性让整个车身朝前按了去，他们被高高地甩了起来，跟着车身猛地砸在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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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从舟最先清醒过来，车身倒置后他也头朝下地悬在半空中，后座传来禾真临断断续续的哭声，他看了一眼身旁，卡莎半身都是血，车身在受到强烈撞击的同时，前挡风玻璃也完全碎裂，其中有一块十分尖锐的玻璃刺穿了卡莎的胸口。
“卡莎！卡莎！”王从舟忍痛解开安全带，伸手去帮助卡莎扯掉安全带，试图把她从车里往外拖。
卡莎一头红发散落下来，被粘稠的血污黏在一起。她的眼睛里光彩涣散，手指无意识地在垂落于身旁的枪上抓动。
“卡莎，来！”王从舟托着她的头，小心翼翼避开她胸口的伤把人往外拉扯。
他费了很大的功夫将卡莎拖到安全的地方，然后赶回去把禾真临拉出来。
王从舟拿着临别时男人给他的枪三番两次想对她动手，但在看到禾真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又不忍心动手了。
“算了，你走吧。”他将枪收了起来，说，“江珣已经死了，但是你还要好好活下去。”
王从舟转身走向卡莎，将人抱在怀里，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她胸口处骇人的玻璃，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如果不□□，她会失血而死，但手边没有医疗物资，他没有办法帮卡莎处理伤势。
王从舟忽然灵机一动，脑子里喊道：“老一！”
111回应得挺快，就是语气依然不太好：“干嘛。”
“有绷带和药物吗？”王从舟说，“不给我本子就算了，救命的东西总该来点吧。”
111沉默了一会儿：“会有人给你们送来的。”
“嗯？”王从舟转头朝着四周张望。
他们这时候身处一座被巨强炸药摧毁的大楼下方，到处都是砸断的、坍落的水泥墙壁和柱体，可以想象得到这地方之前一定有很多人工作，灾难来临后人们纷纷向更北边的地方逃去，于是这地方也被遗弃了，变得荒无人烟。
王从舟站起身来，这时候他的裤腿被人拽住。
他低头看了一眼，卡莎拿出自己的手机通讯器，无力地盯着他。
王从舟将手机接过来，果不其然没有信号。灾难之下一切都被荒废了，人们保命尚且来不及，根本无暇顾及衣食住行，基建被荒废，通讯更是没有人有能力去维持。
屏保照片是卡莎和一个男人的合照，那应该就是卡莎的丈夫南修。王从舟看了卡莎一眼，她用沾满血迹的手指抓住王从舟衣角：“录音……”
王从舟手忙脚乱打开录音，卡莎看着他，在得到示意后无比艰难地说：“……你要在那里好好的，我很快就回来找你……记得答应过的事情……”
大楼后方扫过一束车灯，王从舟按下暂停键后眯着眼抬头看了过去，只见小型装甲车直接撞破了本就摇摇欲坠的大楼正门，径直朝着他们开了过来。
他抓着枪站起身，挡在卡莎面前。
装甲车上车灯闪了两下，车窗被放下后，坐在副驾驶座的是一名军官，看着有点没正形，像个地痞流氓似的朝王从舟吹了声口哨：“需要帮忙吗？”
王从舟将手中的枪往身后藏了藏，问：“请问你们有绷带和伤药吗？我这里有一位重伤者。”
“好说。”
那位军官一边说着一边俯身从脚边拿起什么东西，片刻后他将一个手提袋丢了出来，手搭在窗边朝王从舟笑了笑：“有人托我给你带一句话，小心点别死了，外面这么乱到时候连你的尸体都捡不到。”
王从舟上前半步，军官忽然不笑了，神色微微浮现些紧张。
“你这句话……”王从舟偏头朝车内看了看，试图从副驾驶座的空隙看到装甲车内部后方的情形，然后被看起来更加紧张的军官偏身挡住。
他说：“听起来很像是某位齐姓军官才会说出来的话。”
军官背后一阵冷汗，仿佛有芒刺在背。
他忽然想起自己之前被交代的时候，那位大人物也说过：“他肯定能猜到这句话是我说的，到时候你就这样回答……”
军官不动声色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说：“你就知道了？有这功夫，还不如多思考一下怎么才能活着走到避难所。”
王从舟盯了面前的军官半天，直把人盯得坐立不安。
他想到齐荆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表情说这些话，忽然就觉得有些想笑，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齐荆冷漠嘲讽人的时候他就觉得好玩，即便被嘲讽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多谢了。”他朝军官招了招手，收回目光不再窥探车内。
王从舟想明明是他三番两次拒绝掉了齐荆展露的好意，对于这么一个心高气傲的人来说，这样的挫折可能从来没有遇到过，毕竟齐荆遇到的人都是上来就恨不得跪舔他的，王从舟这样的例外足够让他愤怒。
但齐荆并没有恼怒到做出极端的事情，相反，他用另外一种方式给了王从舟庇护，就像是耐心的猎人拉开无形的天罗地网，将猎物严实固定在自己的网中。
小型装甲车调转车头，碾过堆满乱石的不平整地面，穿过断壁残垣开往北部军区。
车内空间宽敞，并且没有外面看起来的那么颠簸，身着军装的男人坐在后座，膝盖上放着一个打开的金属箱子，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六七把似乎是配套的武器。八壹中文網
最小的是可以贴身防御的猎刀，最大的是枪身长一米的□□，清一色的银白色材质打造而成，在男人指尖下散发出低调而不凡的光芒，精致得像是一套工艺品。
他将手指移动到唯一空出来的凹槽，那里本该有一把□□，只是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越过一座丘陵，远处可见探照灯四处晃动的灯塔，新筑的城市壁垒看上去坚不可摧，城墙上和城下大门前站着无数携带枪支巡逻的士兵。
冷色的灯光穿透车窗，打在男人冰雪一般冷漠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