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王从舟混乱地捂住脑袋，“你的、你的通行证上，明明写的是鲸飞两个字！你以为我不认识字吗？！不要用这种把戏来欺骗我了！”
“偷的。”齐荆搂着他不让他乱动掉下去，“鲸飞是我的下属，之前从崇闻手中把你救下来的人，我拿走了他的所有证件。”
他是如此的坦然，以至于王从舟被震住，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连齐荆为什么在这个世界长这样都忘记问了，满脑子无限回旋循环着一个念头——
你他妈是齐荆？你他妈是齐荆？？
“我竟然早没有想到，明明性格这么相似。”王从舟喃喃道，“我傻到一开始以为你被齐宿包养，后来以为你被齐荆包养……再后来这些误会都没了，我以为你就是齐家的人，他们的一个下属。”
他是真的傻眼了：“易飞狂来的时候说她是鲸飞的女朋友，我那时候以为你完全抱着玩玩的心态，虽然心里对你颇有抱怨但我知道没资格憎恨你骗我，因为我们什么都不是，但是听她抱怨男朋友不好我还是有点生气。”
结果你告诉我，你不是鲸飞，你是齐荆？
他抬手捂住脑袋，在无比的混乱中，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对自己立flag、乌鸦嘴的奇怪能力感到痛恨。
“我他妈现在也不想追究你骗不骗我的问题……”王从舟说，“我只觉得我像个跳梁小丑，就在你面前表演喜剧，你想笑就笑吧。”
齐荆没有笑，他抱着王从舟，从后方伸手将王从舟捂着脑袋、裹满绷带的手拿下来，拢在手掌中，这让王从舟产生了一种被人珍视着的奇怪感觉。
有人包容他的痛苦、接纳他不堪的过去、将他从现实的泥泞中拉扯出来，这个人自己本来是身处云端，高洁而不染尘灰的，却无条件的把一身污浊的他如此珍视地抱住了。
王从舟这时候也才想起为什么在这个世界喜欢和“鲸飞”呆在一起，如同在上个世界与齐荆的相处，因为这个人既不会说身处困境的他有多么可怜也不会同情他，而是用几近冷漠的交换让他尝到某种苦涩之外的甜。
即便知道他最终的决定是赴死，齐荆也依然默默地认同了他的做法。
“不想笑，因为你之前凶了我。”齐荆低声说，“你让我再也不要找你，从来都没有人敢这么凶对我。”
“那是因为我以为你是鲸飞，而易飞狂是你女朋友！”王从舟反驳道，“不对，就算你是齐荆，易飞狂也说了，你都已经结婚了，这个更严重。”
“我道歉了。”齐荆抿着唇，赌气似的说。
你什么时候道歉了……王从舟哭笑不得，忽然想起实验室里收到的那条来自齐荆的短信。
我买了很多糖，快过期了但吃不完，你来不来？
……不愧是齐荆式的道歉。
他有点说不出来话，内心被酸涩感充斥了。
为什么你要有对象，而我也要有对象呢？
“你结婚了，就不能再招惹我。”王从舟试图语重心长地和他讲道理，“结了婚就要好好跟对方过啊，不要让他伤心。”
齐荆不说话，只拿漂亮清隽的眼睛盯着他，眼中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在他的注视下，王从舟忽然想起来，那件差点被他忽略掉了的事情。
在这个世界，周围的人给原身过生日的时间，和他自己本来的生日，差了一天。
他忽然又有了一个猜测，作为虚构世界的npc齐荆，和虚构世界的原身一定存在着什么联系的，如果按照这样来看，在第一个世界齐荆直接来找到他，甚至可能连齐荆的这个对象，说不定也和原身有什么联系。
还不等他继续想下去，齐荆松开一只手，抬起挡住他的眼睛。
“不要想其他人了。”齐荆说，“什么都不想，和我呆在一起片刻，有这么难吗？”
什么都不想啊……王从舟没说话。
“我道歉了。”齐荆又一次地说，“你没什么表示吗？”
王从舟：“……”
他无可奈何地将鲸飞的手扒拉下来，让自己短暂地不去考虑那些牵连庞杂的事情，说：“那我也亲你一下吧，接受你的道歉。”
王从舟侧身抬头想去够齐荆的嘴唇，但是齐荆也动了，他抬起下巴，修长的眼眸俯视王从舟，摆明了不让他碰到自己。
不得不说这样的回应有一点伤人，王从舟愣了一下，正要讪笑假装无事发生，这时候又被齐荆抓住了下巴。
“你不准亲我。”他说，“你亲人的味道太苦了，所以只能我亲你。”
他第三次的亲吻了王从舟，当不去思考烦心事后，王从舟脑中浮现出一个念头——
妈的，齐荆为什么能这么甜！
于是齐荆也终于在第三次亲吻中，得到了回应。他享受着得来不易的温情，一边暗中不满地想：“明明这么喜欢我，还要凶我。”
不过很快这点不满也无影无踪了，因为王从舟伸手抱他的时候贴得很近，看起来很需要他，而这一刻也终于弥补了所有的不安和心里空掉的那一块。
但是当他难以自控地将手伸进王从舟的衣服里，捏到被覆在薄薄一层肌肉下的脊骨时，王从舟按住了他的手腕，另外一只手也捂着他的嘴将他推开。
“可以了，”王从舟说，“齐荆，我知道你很好。”
他们俩都陷在命运的死结中难以自拔。他很喜欢齐荆这个人，但这份喜欢是比镜花水月还要虚无的东西，他会离开，作为npc的齐荆会和虚构世界一起消失，在他的世界中齐荆只是平行线的一个人物，所以再也不会有交集。
而齐荆对他明明有感觉，虽然不确定那到底是基于喜欢，还是纯粹只是对这具身体有反应，但那样的反应不是假的，即便是在无法自拔的情况下，齐荆还是拒绝了他。
谁受得了老是被当成另外一个人啊。王从舟在心里想。
“我本来就很好。”齐荆说，“只有你一个人不知道。”
“是是是，我眼瞎。”王从舟有点敷衍地回答，顺便转移话题，“话说，你怎么带我来游乐园了？”
他抬头看着摩天轮，一个一个的座舱缓慢旋转着，离他们再远一点的是过山车，轨道上空无一物，白日里的游乐园显得孤冷寂寥。
怎么看这都不是一个好去处。
“你想去玩吗？”齐荆问。
王从舟摇头：“不是很想……我觉得很累，只想睡觉。”
不但是觉得累，还有一种失血过多带来的生理性恶心感，这时候怎么还会有心情去游乐园玩？
齐荆低头看了看他的脸色：“那先回去。”
“明天有选拔营的公布仪式，到时候学界的各个级别教授也会过来选人。”齐荆抱着王从舟起身，说，“在会海逢大堂。”
“我竟然不知道这件事……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走。”王从舟抓着他的肩膀，翻身跳了下来，笑了笑，“还没虚弱到走路都走不动的地步。”
齐荆没说什么，再一次地看了他的脸，抬手让他扶着自己的手臂。
“锦逸夏呢？你没把他一起带走吗？”王从舟又问。
“你是弟控吗？你弟多大的人了，需要你成天唠唠叨叨挂在嘴上？”齐荆问，“每次一醒过来三句话不到就是锦逸夏。”
王从舟失笑，在他下巴上捏了一下：“吃醋？啧啧，本来以为你是不食烟火的小仙女来着，看来真的很爱我啊。”
“不爱你，”齐荆说，“我讨厌傻子。”
“反正我不是傻子，也就是说你不讨厌我，不讨厌的同义词就是喜欢，好了你不用嘴硬了。”王从舟说，“你就是这么口是心非的性格，做人坦率一点不好吗？”
齐荆十分不爽地转过脸，生气了。
王从舟的身体状况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没走几步便口干舌燥、浑身乏力，脚下灌铅似的沉重，再难往前挪动一步，即便是将身体大部分重量压在齐荆身上，他还是很累，随时都可能一头栽向地面。
齐荆似乎从他抓着自己收紧的力气中觉察到什么，再次转过头看着他，然后站在原地不走了。
“不走了？”王从舟问。
他露出虚弱的笑意：“要是不想等我可以……”
“在这里等车来。”齐荆说。
王从舟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叫了车来，总之不到五分钟，黑色的轿车便停在他们面前，驾驶位露出那张让王从舟熟悉的脸，这应该就是那个本该叫“鲸飞”的男人。
齐荆把王从舟塞进后座，自己也坐了上去，鲸飞从前面转过身来朝他们打招呼：“我让司机先回去了，本想您可能需要来接，就自己过来了，看来正好。”
“开车。”齐荆搂着王从舟，示意男人不要废话，“睡一会儿，到家了叫你。”
王从舟靠了过去，最后瘫倒在齐荆怀里，蜷缩在他膝盖上睡着了。
其实到家后齐荆也没有把他叫醒，王从舟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到了齐荆房间的床上，无需刻意的吸气，四周弥漫着属于齐荆皮肤上的气息，清爽干净。
他醒来的时候天色完全黑着，齐荆并没有上床来和他一起睡，而是坐在旁边柔软的沙发里，手肘支撑在扶手上闭目沉睡，俊美漂亮的眉眼被阴影衬得更为深邃，脸侧线条却是坚毅的，这时候他更要像王从舟记忆中上个世界的齐荆，在没有刻意让自己显出少年感之后。
手背上打着点滴，王从舟把针头拔掉闻了闻注射液的气息，应该是葡萄糖溶液。
他坐在床上看了一会儿齐荆，默默回想到现在为止和他一起经历过的事情。
对于和齐荆相处过的事情他记得很清楚，甚至要比对现实世界的记忆更要清楚。
齐荆被他看了很久都没有醒来，王从舟轻手轻脚下了床，穿好鞋准备出门。
靠近沙发的茶几上散落着几张白纸，照理说都这个年代了，纸质档的文件着实少见，除非是十分重要的东西，甚至让人不放心电子加密技术，才会用最传统的纸张来传递信息。
王从舟站在齐荆身旁，看了他沉睡的模样一眼，目光落到那几张白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