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是一份检验报告单，上面整齐地排列着众多数据，有些英文单词缩写的指标看不懂代表着什么意思，但王从舟粗略地扫了一眼，记住那些毫无规律的数字。
四点二十八分，这是现在的时间。
王从舟没打算叫醒齐荆，他无声无息地从房间里出去，再很轻地关上了门。
手机掉在锦承阳的那栋别墅里，王从舟先去24小时自助银行用指纹和虹膜取了新到的奖学金，然后在全自动化公民服务点重新办了手机卡、买了一部能用的二手手机，蹲在街边给手机插上卡。
他这时候才收到选拔营公布仪式的通知，还有一条来自郑天恒的信息。
【你的预测性分析真是太绝了！我们组长都被你震惊了，不知道为啥何嵚学长说到你就很不高兴的样子，我本来说让你一起来参加我们的答辩大赛，都被他拒绝了。不过我知道你要参加选拔营公布仪式，我们也会在那里进行答辩，到时候记得来看！】
王从舟给他回了信息：【没问题啊，只要你们何嵚学长不要咬我就行】
凌晨四点给人回短信简直像个神经病行为。王从舟拿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还是决定给锦逸夏打一个电话。
凌晨四点给人打电话已经不是神经病行为了吧，而是上赶着找死。但王从舟还是打了，还打了两次，锦逸夏都没有接。
凌晨五点，他蹲在街边，醉生梦死一晚上的人们也开始回家了，醉鬼和醉鬼相互搀扶着打打闹闹从他面前走过去，有人还试图把酒瓶递给他。王从舟谁都没有搭理，就这么蹲坐着等待天亮，然后直接去会海逢大堂。
会海逢大堂在第三区中央城市建筑群内，这里属于顶级的政治文化中心，五百米远的地方就是齐次格协会的大楼。早上还没到八点，大堂外就聚集了大量衣着整齐的学者们，这些人就是第三区的牌面，最优秀、最具智慧的人全都在这里。
等到教授们全部入场后才会放参与者、社会各界人士进入，王从舟递交了学校发来的入场加密码，跟在人潮中走进会海逢大堂。
立体大屏上滚动显示今日的项目，一楼展厅被分为两部分，左边进行的是选拔营公布仪式，右边进行的是学术竞技大会，教授们也分为两拨，分别在左边展台下的位置和右边展台下的位置坐下。
王从舟在左边展台下的最后一排找位置坐下，他注意着四周，没有发现齐荆的踪迹。
大概是不屑于参加这种仪式吧。
到八点半的时候，参会人员全部到齐，能够进入选拔营的一共有三十多个人，那些来围观的社会人士站在王从舟身后的空地上，他们大多都是财力丰厚的资本家，想来一睹精英苗子的风采，试图从中寻找可以投资的机会。
与此同时旁边的学术竞技大会也开场了，王从舟有点无聊地看看选拔营这边的启幕演讲，又看看那边的学术竞技大会的开场仪式，忽然被大屏上投放的内容吸引了目光。
学术竞技大会虽然并不限制参赛主题，但大部分进入决赛内围的选手都采用了热门主题“阳式血液症的治疗方式和意义”，所以开场仪式上也十分自然地回顾了一番关于以往阳式血液症的研究成果。
王从舟盯着隔壁展台上的大屏一会儿，忽然起身准备朝右方走去，这时候身后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人按住了他，将他重新按在椅子上。
“马上都要念名单了，”那人玩味地说，“你准备去哪儿啊？”
王从舟错愕地抬头，崇闻已经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手臂搭在王从舟后背上方。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王从舟有些惊讶，但并不太意外。
“看来你很清楚啊。”崇闻没看他，冷笑道，“只是后面的事情就不太清楚了吧？”
王从舟懒得和他说话。
嘉宾席最中央那位主席教授是齐次格协会的成员，一位德高望重的知名教授，在学界颇有造诣。在启幕的流程结束后，他站起身面向大众，开始依次念进入选拔营人选的名字，被念到的人会走上展台做一番自我介绍，并由教授团评估获得的奖励金，以及进行导师双向选择。
王从舟是第四个被念到的人，他前面的三个人都是文科组的，名次也代表了学会对候选人提交答案的评价，越是靠前，说明评价越高。
每人发言时间不能超过三分钟，很快就到了王从舟，上台前他看了一眼崇闻，感觉这家伙突然出现在这里一定不简单，说不定还会给他找麻烦。
崇闻注意到他的眼神，不在意地笑了一下。
“下面是理科的……王从舟，请上台做陈述，时间是三分钟。”教授说完后重新坐回原位，等着王从舟上来。
王从舟收回目光，朝展台上走了上去，略显茫然地站在台前。
开始那几个发言的人显然是做了准备，照理说参与这种场合都该要做足准备，但王从舟没准备，他就跟裸考上阵的学生一样——两手空空，心里不慌。
“相信他们愿意听你扯一扯，关于第三区能不能成为第一区的爸爸这个议题。”111忽然说。
“你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时候找存在感？”王从舟呛它。
台下主席教授又催了一次：“王从舟，请尽快发言。”
王从舟低着头思考了一下，开始一边思考一边发言。
“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想必大家可能只关心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为什么这么厉害，其实也没有为什么……”王从舟说，“我敢说这次选拔营的理科题我做出来的一定是最优解，原因大家都知道，我是解出‘可什尔模型’的那个人。”
他这就说完了，主席教授好半天才咳嗽一声，问：“没了？”
“没了。”王从舟点头。
主席教授点头，低下头翻看电子文件：“王从舟……你现在可以获得的奖励金是1.4亿元，在后续人才培养中会继续向你终生注资共计47.5亿……接下来根据导师和你从预科学院毕业后进入的院校，会追加学术经费最高20亿，如若有重大学术研究成果将会追加最高50亿。”
他放下电子文件，朝两边点点头：“各位，可以先向王从舟提问，然后决定是否选择。”
早已有跃跃欲试的教授准备发言，这时候最后一排响起崇闻的声音，压过了场下所有的嘈杂声：“教授，抱歉我想打断一下，有一个疑问。”
王从舟心道果然你要整幺蛾子。
主席教授不悦皱眉，但还是说：“你有什么话说？”
崇闻不紧不慢站起身，从中间通道走上展台，站在王从舟面前，朝下面的嘉宾席高傲地点点头。
“之前听说过其他区对我们第三区的评价，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说过？一群道德沦丧的治学家，仗着自己有一点出人的思想，就可以完全立于道德之上，行败坏之事。”崇闻说，“这种风气也不是一个两个人造起来的，也不是一天两天累积起来的。我看啊，没道德这种事情就在我们身边嘛。”
主席教授身旁的记录员举手：“这位先生，请问你是参会者还是社会人士？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崇闻看向身旁很无所谓站着的王从舟：“没想表达什么啊，就很好奇你们选人的标准，是不是完全不需要顾及一个人的道德素质？”
王从舟问他：“你觉得我道德不行？”
“至少从你说解出‘可什尔模型’那句话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个心术不正的人。”崇闻说，“天才固然好，哦，不，你还不一定是天才，选拔营的题目是不是你自己解出来的，恐怕还不一定吧？真当这里不验证你说话的真实性，就可以骗到人了？”
这下就连王从舟都有点百思不解了，看崇闻这副稳操胜券底气十足的模样，应该是有了什么拿得出手的证据，他想不明白的是崇闻到底藏了什么牌。
“该不会是之前原身把‘可什尔模型’解法的专利权给了崇闻吧……”王从舟心想，“那就麻烦大了。”
111：“……之前的教训还堵不住你这张嘴？”日常立flag是吧。
“请说一下你的理由。”主席教授说，“协会绝不姑息道德败坏的人，要做研究，先要做人，我们绝不会放任没有道德的人把科技化为危险的利器！”
崇闻笑了一下，从身后拿出一份皱皱巴巴的纸张，举起让台下的人都能看到：“这是‘可什尔模型’的专利证明，还需要多说什么吗？”
王从舟：“……”卧槽！
“说了让你不要奶不要奶。”111幸灾乐祸，“又遭了吧。”
“为什么我没有这段记忆！”王从舟惊了，“我明明在他的记忆中看到专利权在我手中，什么时候到崇闻那里去的？”
虽然之前隐隐有觉察到原身的记忆并没有百分之百给他，但王从舟没想到的是偏差竟然会这么大：“以后再发生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我都不会惊讶了……”
记录员一言不发地站起身，走到崇闻面前接过那张证明书，然后拿到教授团面前去转了一圈，保证让每个人都能看清楚。
“确实是最原始的那版专利证明。”主席教授点头，看向王从舟的眼神有点变了，“王从舟，你这次对选拔营的题目解法固然精妙，但利用的是‘可什尔模型’，姑且不说这到底是是不是你自己完成，但已经构成侵权。”
王从舟面无表情地回头看着崇闻，崇闻满脸不掩饰的得意，嘴角勾着笑看他。
“和你说话呢，不回答啊？”崇闻说。
台下一片死寂，无数道目光注视在王从舟身上，在等他回答。
“小场面，不慌。”王从舟心想，“等我拿到那一亿块，先找人把崇闻这个孙子打一顿。”
他清了清嗓子，说：“首先我要说明，这次的选拔营题目是我独立完成，不存在任何抄袭和请人代写的情况。其次就是‘可什尔模型’专利权这件事情，如果追溯申请专利权的第一个人……不会又不是我吧？！”
王从舟忽然想起这个严重的问题，解出“可什尔模型”并不是一件公开的事情，而是在解出后拿着成果去向有关学术机构申请专利证明，假如一开始去申请专利证明的人就不是他而是崇闻，那么专利证明就和他完全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