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从舟忽然想起这个严重的问题，解出“可什尔模型”并不是一件公开的事情，而是在解出后拿着成果去向有关学术机构申请专利证明，假如一开始去申请专利证明的人就不是他而是崇闻，那么专利证明就和他完全没有关系。
背后渗出冷汗，王从舟再一次看向崇闻，发现对方脸上笑意加深，这说明他的猜测是对的！
“哦，天哪，王从舟，你坑死爹了。”他心想，“今天完蛋了。”
111：“恭喜你mr.王，你终于实现了著名的哲学命题‘自己做自己的爸爸’，并处在这个循环中，消除了支配与被支配的关系。”
王从舟不但想鲨了它，还想鲨了自己，并且还想鲨了崇闻。
台下越来越多的人窃窃私语，声音也逐渐汇在一起变大起来，主席教授站起身，严肃地朝人群喊道：“安静！”
等到没人说话后，他重新坐下来，看着王从舟：“中场休息十分钟，我们会把这次的主办方齐次格协会负责人请过来，共同探讨和决定对你的处理。”
崇闻笑了几声，扯走专利证明，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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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荆站在二楼护栏旁，后背抵在金属栏杆上，侧头看着楼下展台，教授团们乱糟糟地去叫齐次格协会的人，而仿佛被众人遗忘了的王从舟孤独地在展台上站了一会儿，然后悄悄地摸了下去，重新在最后一排坐下。
二楼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儿那人便朝他走了过来，得意洋洋地笑道：“还得谢谢你给我提供了进入选拔营公布仪式的资格，不然我今天还不能来扬眉吐气。”
齐荆没有理崇闻，目光注视着王从舟，王从舟坐在最后一排发呆，有好事的社会人士来找他搭话了，但他似乎在走神想什么，所以和人说话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的。
崇闻也不管齐荆那副冷漠的态度，径直走过来也站在护栏前俯视楼下，看到王从舟有点落魄的样子时，再一次控制不住地笑了。
“这一场结束后，整个第三区都会知道这个人‘道德败坏’。”他笑嘻嘻地对齐荆说，还试图用手肘去碰齐荆，但被避开了，“太爽了！爽死人了好不好，以后哪个学术机构还敢收他？第三区本来就面临科研道德危机，谁还敢公然收这么一个人？”
他彻彻底底断了王从舟的后路，因为有一个说法是，如果一个人在第三区被所有学术机构列入黑名单，那还不如逃到第六区去做个奴隶，第六区的奴隶要待遇有待遇，除了部分权利受限之外，甚至连自由都能得到保障，比在第三区苟活着好多了。
齐荆淡淡地问：“你在高兴什么？”
一句话问得崇闻怔愣一下。
“我高兴什么……我当然高兴啊，看他过得不好我就高兴。”崇闻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许，“到时候他肯定会来求我……”
“他还有我。”齐荆终于看了他一眼，带着点怜悯的神色，“关你什么事？”
“就算在第三区混不下去，我可以带他去第一区，或者其他任何区，以他的能力，不论走到哪里都能受到追捧和敬仰。”齐荆冷漠地说，“至于你这种蠢货，就一辈子都活在精神胜利中吧。”
崇闻终于有点笑不出来了，在沉默了数秒后，他脸色难看地说：“等着瞧吧，就算之后事实真相被查出来，但他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搞不死他，恶心他已经够了。”
“那就等着瞧吧。”齐荆也说。
齐次格协会的负责人来了，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士，她和主席教授站在展台旁的阴影侧说了五分钟的话，目光扫向座位的最后一排，若有所思看着王从舟。
王从舟抬起头，看见那位负责人在朝他招手，便起身走了过去。
“未经许可私自使用他人的专利，和道德败坏是两回事。”女士朝主席教授说，话音也正好能让王从舟听见，“尤其是在这项专利本来属于某个人的情况下，如果他因为疏忽大意忘记某项规则决定了专利权不在自己手中但是使用了，难道我们连这点过错都要谴责吗？”
主席教授点头：“但现在的问题是，无法确定这项专利权是否如他所说本该属于他，并且大家对于这次选拔营的解答是否为他自己所写产生了质疑。”
“那就让实践来检验一个人的真才实学吧。”负责人说着，又朝王从舟道，“‘可什尔模型’是一种广泛运用于实践的数学模型，自三年前解法公布后，专利使用成交金额达到1.2亿左右，我以齐次格协会负责人的名义承诺，如果你可以出示终端交易记录，或者在实践中向我们展示你对解法的运用，那么都可以承认你的专利所有权。”
王从舟：“……这两样我好像都拿不出来。”
妈的，崇闻这个混蛋竟然还背着他赚了1.2亿！
“你还得谢谢他没有追究你把这玩意儿拿去给大家做作业。”111说，“不然这会儿你都蹲局子了。”
王从舟：“我谢谢他大爷啊。”
主席教授朝负责人使了个眼神，俩人站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去说话了。
底下人无所事事，便又开始议论纷纷，开始说话声还不大，后来大家也毫无忌惮了，交谈的声音愈演愈烈。
王从舟左右看了看，准备找个地方坐下避免成为这些人交谈的焦点，后面有人喊了他一声：“王从舟！”
他转过身，正看到郑天恒朝他挥手走了过来。
“我正想找你！”郑天恒小步跑过来，“救命救命救命，我们要完了！”
“我才要完了，说不定还要去蹲局子了。”王从舟无精打采地说，“兄弟，不是我不救你，是真的爱莫能助。”
“不不不你别逗我了，什么蹲局子……”郑天恒连忙拉住他不让他走，“兄弟！只有你可以救我们了！”
王从舟好奇道：“怎么？”
“数据出问题了，最终结论的预测性分析步骤不足，我们被问到了。”郑天恒说，“因为我们是唯一一个将血液动向元素和阳式血液症患病进行结合的课题组，之前也没有类似的研究，所以评委很感兴趣，如果不能进行实验复现，数据的步骤又不足，那我们的结论也不足为信。”
王从舟正想说我任务都交了还想我售后，没门……然而郑天恒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大佬！求求了！”
“不要。”王从舟说，“当初说好只给你们把支撑结论的数据做出来，没有说过你们答辩不过还要我继续负责。”
想到何嵚那副要债脸他就不爽，谁想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右边展台下也是乱哄哄的，看起来也在中场休息。郑天恒指了指身后，小声说：“看到没有，中场休息，就是因为我们组。”
王从舟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何嵚正在面红耳赤地和几位评委争论什么，他们组的成员大多都是满脸歉意地围在后面。
“救救我们吧，”郑天恒再一次请求道，“如果不能给出详细的建模和分析步骤，评委可能会怀疑我们数据造假，最好的下场就是被取消参赛资格了。”
王从舟有点犹豫。
他不想再到何嵚面前去自讨没劲，可他还是想卖郑天恒一个人情。
那边的争吵也在加剧，王从舟和郑天恒站这么远都能听到主评委拍桌的声音：“拿不出来就是拿不出来，这不是你们做的东西？既然是你们做的为什么拿不出来数据？我有合理的理由相信你们进行学术数据伪造。”
主评委也是位学界重量级的人物，一头花白的短发，但精神劲看上去十足，说话声中气十足，除了何嵚以外，所有人都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何嵚也跟着抬高了音量：“您看我们的全文，我们的过往文献综述、猜想假设和数据还有结论，全都是完美契合的，我们怎么可能进行数据造假？”
“要我说，你们除了数据以外的都是没用的……”主评委顿了顿，没把后面的词直接说出来，“你们整个研究的灵魂都在预测性分析上，虽然我们期待有人可以对某个变量和是否患有阳式血液症的关系做出贡献，但并不代表我们不追问数据的得来！”
何嵚身后的组长拉了他一把，不让他继续和主评委大吵大闹，避免事态恶化。他朝几位坐着的评委鞠了一躬：“您的批评不无意见，这件事是我们疏忽了。”
“那现在就给个解释吧。”主评委说，“要么给出你们的步骤，我们继续评议，要么拿不出来，我们就上报协会，对你们进行处理。”
组里好几个女生都被吓白了脸，组长脸色也有点不好看，何嵚似乎还想上前去和主评委争论，被组长瞪了回去。
“把他拖开！”组长心烦气躁地朝另外两名组员说，“你能不能别再添乱了？！”
主评委不管他们组内有什么矛盾，只说：“给你们五分钟时间，商量出结果告诉我们一下。”
他撂下这句话后就起身去接水喝，其他评委看何嵚他们组成员的眼神有些怜悯，大概都是知道这位主评委的脾气。
“你什么意思啊。”何嵚推开拉他的人，走到组长面前，冷笑问，“准备卸磨杀驴？别忘了数据这块全都是我带人做出来的！”
“你带人做出来的，我还没问你呢！”组长也有点发火了，“你带人做出来的，你不知道预测性分析的步骤怎么来的？你甩给别人让人做完了就完事了是吧？我们全组人都要被你坑了！”
王从舟看着郑天恒，郑天恒有点无奈地摊手：“吵起来了。”
“打起来打起来！”王从舟在心里暗暗叫好。
“你是不是在狂笑？”郑天恒忽然问。
王从舟：“……没有啊，我为什么要笑，有什么好笑的。”
郑天恒说：“你该拿镜子照照自己满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那位同学！”郑天恒的组长注意到了和郑天恒站在一起的王从舟，“是你，就是你！你是何嵚请来做数据分析的人吧？”
王从舟站在原地等他过来，这才说：“我不是啊，我只是一头被卸磨后杀掉的驴。”
“别说气话了。”郑天恒有点无奈地用手肘撞了撞他，又朝组长说，“这是王从舟，之前我就是请他来参加我们的研究，负责了数据分析的一大部分，后来我又请他做了预测性分析的模型。”
组长眼睛一亮：“我记得你，来之前本来想请你一起参加我们的答辩，但何嵚坚持说不需要你来，不好意思啊，所以我们没有给你发邀请。”
王从舟说：“没关系，刚好我在隔壁和你们遭遇了差不多的事情，难兄难弟而已。”
组长问：“你也被人误解学术造假？”
王从舟说：“差不多，但是我是……我那个关于‘可什尔模型’解法的专利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卖掉了，于是我现在面临着自己侵犯自己专利权的境况。”
组长有点傻眼了：“等等，你的意思是……我们还可能存在侵权行为？”
虽然不忍心，但王从舟还是点了点头：“没错。”
组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似乎想说什么，几次开口都没有说出话来，最后脸色沉重地握住王从舟的手：“请你一定要帮帮我们，有没有办法拿回专利权？”
王从舟心想这不废话，我要能拿回来，谁还在这里跟你们难兄难弟。
“专利权除非本人同意转让，否则他也不可能把自己卖出去的专利权拿回来。”郑天恒站出来帮王从舟说了，“组长，要我说，他自己的事情比我们还严重，侵犯专利这事不算小，如果拥有专利的人说没有允许他使用过，他可能还会面临着解答是否为自己所写的质疑。”
组长有点茫然地点头，哦哦两声，大概是感觉王从舟更需要帮忙：“那我们可以帮你什么吗？”
王从舟正要摇头，肩膀忽然搭上一只素白的手，齐次格协会的负责人似乎在那边和主席教授说完话了，转头过来找王从舟。
“你们是那边学术竞技大赛的参赛者吧？”负责人说，“怎么，王从舟同学也参与了你们的项目？”
“我们的预测性分析模型是让他帮忙做的，但因为时间太赶，只让他给出可以证得结论的数据结果，导致我们现在无法提供中间的具体步骤以及模型全貌，评委质疑我们存在数据造假。”郑天恒说。
负责人似乎有点感兴趣：“是什么很复杂的模型？”
王从舟朝旁边移动半步，躲开她的手：“不麻烦，就是我拿‘可什尔模型’做的，导致现在也给他们带来了侵权危机。”
学术竞技大赛的主评委已经接完水回来了，将水杯中中往桌上一放，咳嗽一声仿佛在催促。
“哎呀。”负责人笑起来，“这不刚好，王从舟同学，看来今天这个忙，你不帮也得帮了。”
“他们是把我当老好人还是当冤大头……真以为我这么好心看谁都要扶个贫？”王从舟在心里朝111嘟囔。
111说：“是时候发挥你隔壁老王接盘背锅的精神了。”
王从舟：“……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