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托尼对视的瞬间,安迪几乎能够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扑通扑通的，胸膛左边的位置。
此时此刻，所有的顾虑和隔阂都被抛之脑后,血液的加速流动，让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耳边再次传来了戒指的声音,“安迪，做你想做的事情，最想做的事情。”
最想做的事情。
终究是感性占了上风。
他甚至都不需要深呼吸,就能轻松开口。
面前托尼的面容,终于和记忆里父亲的形象彻底重合,那些纠缠他数年的梦魇,也在一瞬间破裂。
安迪看着托尼,开口说出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称呼，“爸爸。”
仅仅是这样一个平凡而又不平凡的称呼,就能让他眼眶湿润。
真的太久了。
除了托尼斯塔克，没人能配得上这个称呼。
在话音落下的瞬间,托尼怔在原地，他似乎没能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不是结束,安迪想要表达的情感，远远不止一个称呼。
“我一直很恨你。”泪水滑落，安迪坦诚的说出了内心深处的声音。
没有了顾虑,没有了逃避，就那么直面自己的过去。
话一出口，周围的复仇者们都有些措手不及。
克林特的视线反复在托尼和安迪之间游移,他求救般的看向站着的史蒂夫。
只得到了对方要求保持沉默的眼神。
倒是娜塔莎保持镇定,甚至一副对此早有预料的神情。
班纳博士有些担心的看着托尼,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小胡子男人如此失态。
“我有多恨你，就有多爱你。”安迪一直睁着眼睛，即使泪水模糊了一切。
他也要看清楚托尼斯塔克的面容。
这是安迪斯塔克永远也忘不掉的人。
“我一直推开你，拒绝你。是因为我知道，没有得到就不会失去。”
答案真的很简单。
或许是说出了真实想法，安迪看上去轻松了些。他撑着桌子站立，缓解伤口崩裂带来的疼痛。
“我太爱你了，爸爸。”
“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他任由自己的情绪翻涌，没有丝毫的遮掩，将一切都直白的展现给托尼看。
“别再爱我。”
“我不想更疼了。每一个睡不着的夜晚，连梦里都遇不到你。”
“我真害怕，有一天连你的脸都记不清。”
“你会是一个好父亲。”
“但不是我的。至少不是现在的我。”
话音落下，安迪从未如此平静。他仔细描摹着托尼的面容，似乎想要看得更仔细一些。
这样就不会忘记了。
因为情绪的激动，伤口裂开的程度似乎更加严重，血迹肆无忌惮的蔓延在白色衬衫上。
耳边传来戒指小心翼翼的话，“安迪，要不你先去处理伤口，流了好多血。”
男孩低下头，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片刻，他才回答道，“笨蛋戒指，为什么还是很疼。”
哪里都疼。
“乖，睡一觉就好了。”戒指的声音听上去快要哭出来了。
安迪摇了摇头，他将手按在胸前，召唤战甲，金红色的战甲覆盖全身。
男孩的动作引起了复仇者们的注意，史蒂夫迅速靠近，他第一时间握住了安迪的手臂。
“安迪，你要干嘛？”史蒂夫尽可能的将语气放得柔和。
或许是因为身体状态不佳，或许是刚才情绪的波动，安迪只觉得全身心的疲惫，他甚至没有心思遮掩自己的想法。
“出去找个地方休息。”他第一次如此坦诚。
耳边没有传来任何回应，可手臂上传来的力度却十分坚定，表明了史蒂夫的态度。
不知何时，他身前蒙上了一层阴影，微微抬头，就能看见熟悉的西装。
托尼斯塔克。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安迪，我不是一个好父亲。”
“不，你是。”安迪抬起头，几乎不需要思考的反驳。
两双相似的焦糖色眼眸对视。
“我是你的孩子。我说你是，你就是。”安迪从未如此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声音。
下一刻，他看见了托尼斯塔克又气又笑的模样。
“臭小子，还知道顶嘴，看来伤得不重。”
“放心，还死不了。”安迪毫不犹豫的怼了回去。
原本有些沉重的氛围，瞬间开始了莫名的活跃。
目睹了一切的班纳博士，面露担忧的看着娜塔莎，似乎在疑惑这父子俩的相处。
而娜塔莎只是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笑意。
在默契的眼神交流后，大家自觉的离开餐厅，为托尼和安迪留下独处空间。
只有史蒂夫仍然有些不放心，但他还是选择了相信托尼，放开了安迪的手臂，跟随队友离开。
离开的时候，克林特顺手拿走了桌上装着食物的餐盘。
这也不能怪他，谁让安迪的厨艺这么好。
看见这一幕的史蒂夫无奈的揉了揉额头。
一时间，餐厅里只剩下托尼和安迪。
再次回到了没有尽头的安静中。
这一次，先开口的却是安迪。
“爸爸，别说爱我。”
“我会很疼。”他用一种近乎平静的语气说着内心的感受。
话音落下，他预想过很多种可能，可托尼的反应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种。
“好，我不爱你。”小胡子男人的声音里带着挪揄，轻而易举的答应了男孩的要求。
这让安迪愣在了原地。
头顶传来手掌的温度，托尼揉了揉他的头。
“无论你说什么，都答应你。乖儿子。”
“说什么都答应？”安迪凝视着托尼。
听见男孩的反问，托尼装作思索的停顿了一会，他继续说道，“除了一件事。”
“什么？”
“你的父亲只能是我。”
你的父亲只能是我。
话音落下，安迪有些茫然，他似乎失去了语言理解的能力，但天才般的大脑并没有停止运转，反而更加活跃。
他几乎是本能的列举着所有可以摧毁两人之间关系的事情。
“就算你不能爱我，也不能靠近我，被我一次次伤害…”
“是，无论发生什么。”托尼毫不犹豫的回答。
他俯下身，和安迪平视，认真的看着面前面容相似的男孩。
“我可以不在意很多东西。”
“但我会在意，你有没有将我当做你的父亲。”
尽管得到了如此的掷地有声的回答，安迪眼中的犹豫仍然存在。
“我隐瞒了很多事情。”
“我愿意等你告诉我。”
这一刻，安迪清晰的听见，心里的枷锁似乎打开了一些。
身上的钢铁战甲自动收起，答案如此明显。
“你刚才是不是说什么都答应我？”安迪鼓起勇气，看着面前的小胡子男人。
闻言，托尼挑了挑眉，他回答道，“当然，斯塔克言出必行。”
“不过，先叫爸爸。”
下一刻，安迪向前一步，来到托尼面前，咫尺之隔。
“爸爸，你可以抱我吗？”
他得到了一个有力的拥抱，唯一不足的就是，托尼勒得他的伤口生疼。
感受到眼眶里再次开始打转的泪水，安迪坚决不承认自己爱哭。
明明是混蛋斯塔克，力气太大了。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传来了托尼带着调侃的声音，“乖儿子，抱够了吗？”
他没有收到回应。
正在托尼疑惑之时，怀中传来了男孩闷闷的声音，“可以抱不够吗？”
永远也抱不够。
“当然可以。”
在这样足以迷失的温暖里，安迪闭上了双眼，放空大脑。
就连什么时候被托尼斯塔克抱到了医疗室都不知道。
医疗室内，托尼感受到男孩不愿放开的手，他无奈的对着史蒂夫耸了耸肩。
但从小胡子男人的神情看来，他似乎很享受这样的依赖。
见证了这一幕的史蒂夫，欣慰的露出笑容。
彻底进入深度睡眠的安迪，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稳。当过去的梦魇袭来，耳边传来的话语是如此清晰。
“你的父亲只能是我。”
他感受着皮肤接触传来的温度，炙热到难以忽略。
托尼斯塔克，是他的父亲。
安迪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是因为一阵敲门声。
“安妮小姐，还在休息吗？家族聚会即将开始。”
门外传来了管家先生温柔的问候。
闻言，安妮迅速起身，她揉着眼睛，同时回答道，“阿福，我马上就好。”
“好的。”
清醒之后，安妮转头看着窗外，窗帘已经拉上，但仍然可以从缝隙看见天色。
太阳即将落山，昏暗的日光昭示着一天的结束。
本应该是让人感到萧瑟的景色，但安妮却不由笑了起来。
她收拾好自己，离开房间，来到餐厅。
到达餐厅的时候，大家已经依次落座。在看见杰森时，安妮愣在了原地。
她是在做梦吗？
对于杰森和布鲁斯的复杂关系，安妮可谓是记忆深刻。
或许是女孩站在原地的时间过久，加上她眼神中的震惊过于明显，这让杰森有些不雅的翻了个白眼。
“小矮子，要不是为了和你算账，你以为我有可能会踏进韦恩庄园一步吗？”杰森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一如既往的暴躁。
原来是在担心她，笨蛋杰森。
话音落下，安妮向着杰森走去，站定在他面前。
女孩焦糖色的眼眸里满是认真。
“杰森老师，对不起，我不应该擅自行动，不听你的话。”
听见安妮的道歉，杰森有一瞬间的呆愣，他的瞳孔不自知的放大，似乎没有预料到这一切。
“我只是不能看着安迪哥哥受伤，如果能够用我的命，去换取他的安全，我是愿意的。”安妮毫不犹豫的将事实全盘托出。
自从和托尼和解，安妮唯一学到的，就是要对爱的人坦诚。
她不能再将他们推开了。
“如果陷入危险的是你，我也会毫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