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书珩联系相关朋友交代完后续事宜,估摸许知时他们已经商量出了解决方案,锁门往许知颜家走。
许知时和苏潼陪许知颜一起吃午饭,听到门响,许知颜起身离开餐厅去开门,没看清眼前人就抱了上去。
许知时捏着筷子不知所措,食物鲠在喉间,以一种敌我矛盾的姿态睨着傅书珩。
所幸他和苏潼还有繁杂的事情需要处理,不至于刺眼太久,二人识相地把空间留给他们,一起离开屋子。
走之前,许知时狠剜傅书珩一眼,傅书珩感受到这股敌意,故意将手掌顺着许知颜的身体曲线移至腰间。
苏潼走在前面,许知时叫住她,“欸,他两这样多久了?”
苏潼头也不回,“无可奉告。”
许知时截停苏潼的脚步,“你能不能别见了我就和被踩了尾巴一样。”
苏潼推开他,嫌弃说:“许总身上的香水味熏的我头疼,不离远点容易得鼻炎。”
许知时抬起胳膊嗅了嗅,昨晚赶着来溪城,没来得及回家换衣服,刘亚琦身上的香水味全染在了他衬衣上。
苏潼冷笑调侃说:“许总记得让集团帮知了准备完公关稿,给自己也备一份,说不定哪一天就用到了。”
傅书珩视线下移,注意到许知颜右脚小脚趾比早上多出的创可贴,问:“脚怎么弄的?”
许知颜没答。
傅书珩抱起许知颜,把她放在沙发上,富贵就在地毯边,他问:“富贵你过来,你说她怎么弄的。”
因着许知颜的救命之恩,富贵格外在乎她的情绪与安危,它机灵敏捷地拖着痊愈不久的腿走来角桌前,前腿使劲扑腾着桌腿。
许知时车上有一部多余的手机,他本来不想给许知颜,怕她总是看新闻影响情绪,但又担心联系不到她徒增麻烦,权衡利弊,他还是让司机把手机送了上来。
许知颜找出傅书珩的对话框,转了一万块钱过去,她说:“这是之前克扣你的工资,我知道你为我做的这些远超出保镖的职责,但我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补偿你。”
傅书珩看着那橙色的转账消息愣怔片刻,问:“什么意思?要和我划清界限?”
昨天早上还在开心商量《如归》拍完可以去哪里放松旅游,连四十八个小时都不到,一切全变了。
许知颜不是不想再为这段关系努力挣扎一番,而是经历风云骤变,深知自己力量微弱渺小。
一夜之间,这段关系也有了归宿。
许知颜眼眸噙着泪水,面颊还留有泪痕,她没否认,低头无措说:“傅书珩,对不起。”
傅书珩问:“为什么道歉?”
许知颜:“接下来我说的话,请你别怪我。”
“刚才你见到的那个人是我亲哥,第一次见面是我瞎说的,他是应许集团的总经理。”
一句话,也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我之所以会选择出来打拼,是因为不想听我爸妈安排,嫁给联姻对象。”许知颜眼神空洞无物地自说自话,“我连见都没见过他。”
“之前我不是故意压你工资的,我从家里出来一张银行卡都没带,身上仅剩的钱还是上大学期间参加摄影大赛攒的奖金,我想看看离开许家我到底能混成什么样。”
“现实狠狠打了我的脸,这次凭我自己和苏潼的能力,真的过不去了。”
“对不起没考虑后果就选择和你在一起,还隐瞒了你这么多事情。”许知颜吸吸鼻子,“我可能得回家嫁人了。”
傅书珩静默良久,问:“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他?”
“我十几年都没见过他了,谁知道他长成什么样了。”许知颜意志消沉,祭奠即逝的愿望,“我想要一个爱我的人,不想整日里应付丈夫在外的各种莺莺燕燕,但是现在看来已经是个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傅书珩试探问:“你都这么多年没见过他了,为什么笃定他就是这样的人?”
“这个圈子里的人,专一对他们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何况傅家……算了,提起来就糟心。”许知颜扭头问他,“我为什么感觉你在帮他说话?”
许知颜担心的事情何尝不是傅书珩心里的刺。
傅书珩说:“都姓傅嘛,说不定几百年前是一家。”
许知颜把脸搁在胳膊上,咬唇赌气说:“看来你也不怎么喜欢我,听到我要嫁给别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傅书珩拇指抚捻过许知颜的唇齿,解放她的下唇,“我没钱没势,帮不了你就不能阻止你有更好的出路。”
许知颜视野模糊,埋在傅书珩怀里说:“要是你是那个姓傅的就好了,可惜此傅非彼傅。”
下午五点,雨势渐弱,空气弥散着雨润过后的清新,萦绕在鼻尖。
傅书珩说:“出门转转吧,别老在家呆着,富贵也得呼吸新鲜空气。”
许知颜拒绝,“不要,我怕被丢臭鸡蛋。”
“该被丢的人不是你。”傅书珩说:“把口罩带上。”
许知颜问:“一定要去吗?”
傅书珩的眼神回答了这个问题,长期呆在家里不利于情绪消化,有错的不是许知颜,她不应该在牢笼里黯淡失色。
许知颜对傅书珩心怀愧疚,无法拒绝他的要求。
她穿了一件米色风衣,找出衣柜里的鸭舌帽和眼镜,遮得严严实实,恨不能隐形示人。
傅书珩见着许知颜手忙脚乱的慌张模样,对幕后黑手最后一点仁慈也被消耗殆尽,他摘了她的眼镜,放回抽屉,尽量语气平缓说:“马上天就黑了。”
许知颜想到那些恶毒的语言,手脚冰凉,不禁在春日里打了个寒颤,“我怕。”
傅书珩帮富贵穿戴好狗链,牵过许知颜的手,试图给予她些许温度,“我在。”
许知颜双手握着傅书珩的掌心,走到单元门前,她始终不肯迈过那道门槛。
富贵咬着她的裤脚。
许知颜说:“我不想出去了。”
【我肯定往她身上丢臭鸡蛋!】
【泼硫酸吧。】
【别让我在街上看见她。】
【……】
恶语句句浮现心头,许知颜闭眼不断摇头,转身欲逃,想要呆在“安全区”,躲开那些纷扰。
傅书珩拉住她,说:“就去河边坐一会儿。”
许知颜知道这道坎必须过,可就是不住想要逃避,她鼓起勇气问:“不能不去吗?”
“不管是鸡蛋、硫酸还是别的什么,我都给你挡着。”
许知颜抱着傅书珩的胳膊,半个身子缩在他身后,一步步往外走,富贵在前面当个小探路者,欢快地跳着,渐渐地那种踩在刀尖上的不适感变成用心享用“最后的晚餐“。
一狗两人,这样平淡却幸福的日子,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了。
走到河边,暮色已至,三月底的风依旧凉意不褪,杂糅着春冬的温和与凛冽,矛盾所在。
河边的长椅,寮无几人,晚风吹起许知颜散在帽檐下的发丝,缕缕划过傅书珩的面庞。
许知颜问出埋藏心底多时的问题:“傅书珩,我回申城以后,你还会给别人当保镖吗?”
傅书珩握着她的手,没回答,他想,她应该会懂。
“算了。”许知颜勉强勾起唇角,她安慰自己低声说:“你也要吃饭。”
许知颜说:“我想喝草莓牛奶。”
傅书珩四处张望,看见不远处的便利店,说:“我去买,你等一下。”
凝着傅书珩走向便利店的身影,许知颜失神几许,眼前她有生之年唯一动心过的男人,不久就要去当别人的使者了。
傅书珩拿着温好的牛奶回到长椅旁,来去不过十分钟,已不见许知颜的身影,连同富贵也一起不见了踪影。
远处堤坝旁聚集了十多个人,路人纷纷回首,三两扎堆议论着什么。
傅书珩隐约听见“可惜了”“怎么想不开”“多年轻啊”这样的话,心底绝望之火蓦地烧了起来,他丢下牛奶,往堤坝旁跑。
他发疯似的拉住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人问:“发生什么了?”
那人说:“刚才打捞出一具男尸,你家是有人失踪吗?”
傅书珩理智回笼,才十分钟,怎么可能会是许知颜?
傅书珩沿着河边一路寻找,许知颜的电话一直没人接,他调转路线,跑回花语街敲门,房里无人应答。
一阵后怕席卷而来,傅书珩他下楼接着找人,老楼隔音效果差,他听见似是富贵的叫声从他住的哪栋楼传来,没来得及想太多,他三两步跨上楼梯。
看见许知颜抱着富贵坐在台阶上,头轻倚墙面,他松了口气,态度消极诘问道:“你去哪儿了?”
他根本不敢想如果工作人员告诉他那具尸体是许知颜,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说话!”
声音一出,许知颜肩头一颤,茫然地看着他。
傅书珩退后半步,心急则乱,他到底在干什么?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凶你的。”
“你没接电话,又突然消失,我以为你做了什么傻事。”
“我刚才……”
许知颜打断他,语无伦次道:“我只是自己走回来,手机没电了,出门忘记带钥匙,就坐在这里等你,但是你一直没回来。”
傅书珩单膝跪在台阶上,拥她入怀,堪比失而复得的复杂情感,他以为许知颜是没听到问题的答案而赌气,不停地道歉说:“对不起,我只给许知颜一个人当保镖,你要是走了我就换份工作。”
许知颜心中暖流淌过,闷声问:“你能不能收留我?”
经此折腾,已是晚上九点,傅书珩摸出钥匙打开房门。
许知颜说:“我想洗澡,你借我件衣服。”
傅书珩递了件短袖上衣给她,家里没有多余的被褥,房东上次送来的麻袋还放在柜子里,他硬着头皮拿出来铺在地上。
傅书珩的衣服穿在许知颜身上正好盖在大腿三分之二处,早上她似乎还撞到了膝盖,暗黄的灯光下,修长白皙的腿边,那处青紫尤其明显。
傅书珩避开视线,与她擦身而过,快速冲了个澡,出来说:“你睡床上。”
许知颜接受安排,跨过地上那意味明显的床褥上了床,傅书珩关灯脱鞋踩在地铺上,还没站稳就被许知颜拉来床上,整个人摔在她身上。
许知颜故意勾他:“为什么不睡在床上?”
傅书珩曲肘撑起身子,“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许知颜反问道,说话间,她已经滚进傅书珩怀里。
两人气息碰撞,软香馨玉、朝思暮想的姑娘躺在怀里,乱了傅书珩的心智,他声带似被碾压,哑声说:“你真当我柳下惠?”
许知颜没理会他,宽松的短袖早已卷在腰间,她趴在傅书珩胸前说:“咱们也算一对露水鸳鸯了吧。”
傅书珩轻笑,“你见过那对露水鸳鸯只抱在一起睡觉,什么都不干的?”
许知颜没做他想,动作完全不受理智所控,她攀上傅书珩的脖颈,嘴唇轻点他的下颌,一点点侵略到他唇边,蜻蜓点水般一下又一下,“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