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天华府家里,历思凯本打算早早就睡的,可是他的老母亲给他打来了电话。
历母问:“儿子,在干嘛?”
历思凯靠在床头笑回:“准备睡觉了,这么晚了老妈你怎么还不睡?之前你不让我熬夜总说对身体不好,现在你倒知错犯错了。”
“没事”,历母刚洗漱完坐在化妆镜前护肤,背景音里是她拍保湿水的声音:“妈妈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儿子不是我说你,可欣好容易回来一趟你却整天加班,也没个时间陪她逛街旅游。不如这样吧,你请个假陪可欣去别的城市旅游一下?”
历思凯皱了眉:“老妈,你儿子真没时间,你放过我好吗?”
“屁”,历母豪迈说:“我放过你谁来放过我?你是家里的独子,你不早点娶妻生子传宗接代我哪有脸面去见祖宗们!”
……
挺无语的。
历思凯把手机调了免提,又去了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留历母一人在电话那头说教。
往卧室去的功夫,历思凯顿时心生一计。
让他陪于可欣去别的城市旅游是吧?这可太行了,不如明天就出发,让于可欣跟自己一起去雅山市。
管他距离有多远,只要出了临江市又带她玩了就行。
回到卧室,历母还没停止连珠炮般的唠叨,历思凯果断打断了老母亲的话一口应下来:“我知道了老妈,明天我就陪可欣出去玩,你甭操心了好吧,我会跟她联系的。”
“好呀,太好了”,历母喜笑颜开:“那你快跟可欣约时间,妈妈就不打扰你了。”
“好的,老妈拜拜”,历思凯语速极快,单方面迅速挂掉了电话。
挂掉电话后他长舒了一口气,开始在通讯录里找于可欣的号码。
他给于可欣打了电话,于可欣倒是很快就接了。
听筒里传来于可欣甜甜的声音:“喂怎么了思凯,这么晚了你还不睡?”
“一会就睡了”,历思凯大方说:“我明天要去趟雅山市,你要不要一起去?”
历思凯刚想补充句如果你没有时间就算了,这边于可欣果断点头:“好啊我有时间的,刚好我想去趟雅山那边的商场。”
“前几天我陪阿姨逛街她相中的一条lv围巾没有货,阿姨也不愿意等调货。这下好了,我明天去趟雅山,正好可以逛一逛lv店帮阿姨买那条围巾。”
历思凯头疼,他按摩着太阳穴说:“不用这么麻烦,围巾明天我买给我妈就行了。”
“不,性质不一样”,于可欣小声嘟囔。
历思凯才不懂什么怜香惜玉、对话缠绵。
历·直男癌·思凯直截了当说:“就这样,有事明天再说。我困了,你也早点休息,明早七点我去接你。”
于可欣有点委屈,还有点不悦。
可她隐忍着没说什么只回了句好,那边历思凯立刻掐断了电话。
气得于可欣躺在自己家公主房里委屈。
第二天历思凯开车准时接上了于可欣,可怜于可欣还以为历思凯真的要陪她度假,所以她特地穿了件红色长裙,再加上精致妆容和缱绻卷发,让她看起来颇有女人味。
于可欣坐到副驾座位,历思凯就开始催促她:“寄上安全带吧,我们还要去接两个人。”
?
于可欣一怔,没敢理解他的意思。
历思凯主动解释说:“我们要去接周慎和林有锦,你在机场见过他们的。刚好他们也要去雅山市,我们就一起去吧。”
于可欣尴尬一笑点头说:“好。”
历思凯一边操纵着方向盘一边拨了个号码出去。
他拨了免提,里面传来周慎的声音。
历思凯说:“你们下来吧,我还有十分钟到你家楼下。”
那头周慎简回:“知道了。”
挂掉电话后,于可欣别扭地清咳一声,却也没说什么。
等到了棕柑园小区,远远地就看到周慎和林有锦两个高大的身影立在小区门口,像是道风景线挺靓丽夺目的。
等他二人上了车才察觉到不对劲。
林有锦看了眼前排的于可欣,又看了周慎尴尬说:“呦,这位美女也在啊。”
周慎抿着嘴唇没说话。
于可欣回头含蓄一笑:“你们好……”
周慎冲于可欣微微颔首示意。
四人同在一辆车上,这不尴不尬的场面持续了一路,始作俑者历思凯倒没那么在意,他反而看起来更放松更得意些,目光总是悄悄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后排的两人。
可能是起床太早,于可欣和周慎都闭上眼在养神,林有锦估计是兴奋状态低头拨弄着手机,也不知在和谁聊天。
历思凯做司机倒很开心,路上甚至情不自禁地哼起了曲。只是这位贵公子空有才貌,五音却不全,最可怕的是他自恋得完全投入哼曲中,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大约一个小时后,车子终于驶下了高速,往雅山市局去的路上,周慎醒了。
他眼神迷离地望了眼窗外,打了个慵懒的哈欠对历思凯说:“一会到了雅山市局你把我们放下,你还要去清河大学帮连阔拿东西,我们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历思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说:“好啊。”
等到了雅山市局门口,历思凯的黑色大g稳稳停在路边,周慎开了车门下车,林有锦紧随其后,关门时林有锦还冲历思凯礼貌感谢了一番。
历思凯目送两人走进了雅山市局后,才启动车子离开。
他将于可欣送到了雅山市中心的商业圈说:“我还有事需要去趟清河大学,你自己在这里逛会街,我一会来接你。”
于可欣眨着眼可怜兮兮的样子:“你不陪我吗?”
“不行”,历思凯直接拒绝:“我来雅山是有工作的,陪不了你。”
“好吧”,于可欣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了车。
于可欣立在车旁欲言又止,结果历思凯一脚踩了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般已开出了百米之外。
历思凯哪有什么工作,他之所以来雅山完全是为了送周慎,周慎要去见老师,可历思凯也不想陪于可欣逛街,所以他才扯了谎说有工作。
颇绝情的历思凯开车漫无目的地在雅山市中心转悠时,他忽然调头往清河大学的方向驶去。
他想,算了来都来了,不如再去趟清河大学找人了解一下连阔这个人。
幸好上次历思凯留了清河大学化学系副主任的号码,历思凯去的路上就给副主任打过去电话,两人也约好了见面时间。
历思凯到达清河大学南门时,副主任已经立在门口等着他了。
历思凯放下车窗冲副主任打招呼:“主任你好,我的时间不多,不如你上我的车,我们就在车里聊会?”
“好的”,副主任笑得和善回。
历思凯把车停靠在了对面的路边,副主任坐在副驾驶上,外面凉风正好,历思凯索性放了车窗透气。
历思凯拿出了一包烟十分礼貌地先给副主任让了一支烟,副主任也是个老烟枪,心花怒放地就把烟接过去点燃,然后心满意足地抽了一口。
两人手里都夹着烟,各自吞云吐雾。
历思凯弹了弹烟灰说:“主任我也不跟你藏着掖着,今天我来是想问问你们化学系学生连阔的事。”
“知道”,副主任说:“学校已经知道连阔家里的事了,也给他批了假,等他处理好一切再回来做研究也不迟。”
历思凯点了头说:“贵校人才辈出,教育资源雄厚,连阔是贵校的在读研究生,想必他的能力也不差吧。”
副主任挠了下头皮说:“是,连阔这个学生够聪明,也上进,他天生是块学理的料子。他代表我们学校参加过很多竞赛,成绩斐然,学校的特等奖学金每一年都毫无悬疑地落在他身上。而且这几个月他正和导师在合作一项专题研究,这月底就要带着研究成果去参会了。”
历思凯喷了个烟圈若有所思说:“这么看来他是挺优秀的。”
唉,副主任平白无故地叹了口气说:“连阔家里的情况学校是知道的,所以每年学校会分发给他困难补助,只是他要强,基本都去学校财务处作了补助退还。”
“要不说天妒英才”,副主任惋惜道:“历警官你不知道,曾经我们清河大学有一位比连阔还优秀的学生,他比连阔大两届,能力强是学校拔尖的风云人物……可惜啊,天妒英才,他在去年投河自杀了。”
历思凯捻灭了烟蒂,专心听着副主任说的话。
“知道他死了,我们这些老师都为他痛心惋惜……我也是后来才听到学校里的一些传闻,连阔和他很早就认识,两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博学多识,优秀到足以成为楷模人物。虽然他们有着两岁的年龄差,可学问无止无境更无界限,他们共同参与课题研究,惺惺相惜……”
“能找到彼此作为知己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可渐渐地有人传起了流言,四起的蜚语像是利剑刺向了他们,一时间学校里人人都在传他们两个在谈恋爱……”
“他们是两个男孩子啊,流言四起传言他们是同性恋,甚至有人在学校论坛上公然发帖举报,说他们是同性恋那他们就是可耻的。”
“那件事影响很大,很快传到了他们家长的耳朵里,他们的家长一气之下把他们接回了家,并幽禁不许他们再见面。”
“半个月后,那个男孩子终于忍受不精神崩溃,于是他毅然决然地跳了河……”
副主任惆怅道:“我是替他感到惋惜的,从此天上多了位文曲星,可这人间却少了一位少年郎。”
历思凯听得很仔细投入,连自己什么时候重新点了支烟他都不知道。
半支烟飘着青灰色的烟雾,缭绕着飘到了车窗外,历思凯拧着眉头盯着烟圈出了神。
片刻后,他习惯性地弹了下烟灰,然后将烟塞进嘴里抽了一口,看似随意问:“他叫什么名字?”
副主任又是一声叹息说:“杨清欢,他叫杨清欢。”
历思凯夹烟的手一顿,当时就变了表情。
如果他没记错,馄饨店老杨的儿子就叫杨清欢,而且老杨的儿子也是在去年去世的,至于自己儿子是怎么去世的老杨没说过,历思凯也没好意思主动问。
历思凯变了脸盯着副主任,眼神凌厉问:“杨清欢和连阔真的是情侣关系?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希望你能回答我。”
“是”,副主任叹气说:“他们是情侣,因为有人在学校论坛上贴了他们两人牵手的照片。”
如晴天霹雳,砸得历思凯一时半刻竟不知说什么好。
……
因为副主任还有会议要开,所以他提前离开了。
副主任离开后,历思凯拿出手机直接给周慎拨了电话。
那边周慎刚接通电话,历思凯迫不及待道:“我们要尽快回临江,老杨的案子有疑点。”
“怎么了?”周慎不解问。
历思凯深吸了一口气说:“你之前猜测过流浪汉案的嫌疑人,你说他很有可能是新型毒品的制作者,而且他很有才华且对毒品制作的原料十分熟悉对吧?”
周慎一顿,回了句:“是,我确实说过。”
历思凯加重了语气说:“我刚刚得知了一个骇人听闻的事情……连阔和老杨的儿子杨清欢是情侣!而且老杨反对过,而杨清欢因为老杨的反对郁郁寡欢跳河自尽了!”
他语速极快又说:“我们可能都错了,案子从连阔的出现就偏离了真相的轨道。老杨一个没什么文化的普通人哪懂毒品这些东西,我怀疑他是替人揽了罪,而那人很有可能就是连阔!我对老杨的为人太了解,他必定会因为儿子的事自责后悔,同时觉得愧对连阔……”
周慎眼皮一跳,然后不动声色地避离了身边林有锦的视线。
他走到走廊里放低了声音说:“你先别急,我知道你相信老杨,可是这件事牵涉众多,我们还是得先回局里进行商榷调查。”
“好”,历思凯凝神静气说:“我现在去接你,我们即刻回临江。”
“好”,周慎回。
事发突然,师父姜勇还在参加一项会议,于是周慎只好跟林有锦打了声招呼,没来得及见到老师他就率先离开了。
历思凯在雅山市局门口接上周慎后,风风火火地又一路开车回了临江市。
一路上历思凯冷着脸没怎么说话,他蹙着眉头,一双手不安地攥着方向盘。他的脸上始终罩了层阴霾,像极了远处晦暗莫测的海平线。
走到一半路程,历思凯的手机响了,是于可欣打来的。
知道历思凯违背了承诺,已经在赶回临江市的路上时,持久的压抑不满和委屈涌上心头,于可欣再也忍不住哭啼起来:“历思凯你混蛋!你言而无信,答应了要来接我却出尔反尔,你不是人!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要我怎么办?”
历思凯开了免提,所以于可欣的抱怨全都放大被周慎听了去。
周慎木着脸揉了揉鼻尖,然后挪着目光视若无睹地看车窗外风景去了。
历思凯正是郁闷的时候,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时候千万别去招惹他,因为他这头狼狗发了疯真真切切地会咬人。
果然,历思凯黑着脸像只冷血动物般,不留情面余地说:“好,我滚蛋好吧。于可欣我告诉你,我回局里的确是有重大案子要办,我没时间也没精力跟你耗着!不如我今天就把话挑明了,我妈喜欢你没错,可我不喜欢你,就算我们有一起长大的情分,我还是不喜欢……”
“对不起”,历思凯深吸了口气说:“我觉得我们不合适,这番话过后估计你也会这样觉得了。就这样吧,我妈那边我自己去解释。这次实在来不及去接你了,抱歉。”
伴随着“嘟”的一声,电话被掐断了。
周慎极平静地欣赏着风景,暗自庆幸自己作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挺好。
挂掉电话后历思凯倒是心平气和不少,对他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为了迎合父母开心做了违心的事情,反而更怵心伤己。
现下跟于可欣说清楚了也好,免得她受伤,也免去了自己很多困扰。
想到这里,历思凯不由挪了视线去看后视镜,只见后视镜里坐在后排的周慎像只好奇心满满的猫,竖耳侧听却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实在可笑。
历思凯挑了挑嘴角,笑得无奈又邪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