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柠自认为对作业是很尊重的。
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抄作业，也有个自己解题的上进心。
但偏偏她跟作业不是双向奔赴。
一腔热血总被一个个红叉堵回去。
时间长了也没什么心情去动脑子了，但刚听江知衍讲完，她下笔时候确实思路清晰很多。
这人讲题时候跟平常说话完全不一样，语调缓和不少，也耐心了很多。
像是知道她跑神一样，总是能在关键点把她脑回路纠正过来。
两人语音电话一直没挂，时柠能听见对面浅淡的呼吸声。
江知衍也没闲着，趁着她解题的空隙，把下面的题目全都抄下来列出，以能听懂的方式标注在旁边。
迟迟听不到对面说话，时柠停笔:“你还在吗？”
“嗯。”很淡的一声。
时柠放心了，她把照片发过去:“写完了，我发给你了。”
江知衍:“好。”
这声落了以后，就再也没声了。
时柠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自己写的到底怎么样。
毕竟江知衍给她讲的那么认真，她要是还做错就太对不起人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对面才终于传来了声儿。
“可以。”
他挑了下眉：“你这不是会吗。”
时柠高兴了，甚至有点儿骄傲:“那你夸夸我。”
江知衍：“不能夸。”
时柠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有点不可置信，问：“不是，你对我已经吝啬到，连两句好话都舍不得说了吗？”
闻言，少年平淡的神色上染了点笑。
他压了压嗓音里的笑意，平静缓慢开口：“这还没说什么，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
“要是说了，还得了？”
-
九月初的风吹鼓了窗帘。
外面天色渐渐转亮，徐舒雅上了楼，抬手敲了敲时柠的房门，见里面没动静，这才推开门进去。
她走过去扯了扯时柠的被子：“八点了！”
时柠被这声惊清醒了，顺手摸了摸手机按亮。
她眯着眼看了下时间。
六点半。
“……”
时柠扯回被子，把脸埋在被窝里，闷声：“这哪有八点啊？”
徐舒雅轻呵出声：“我不这样说你能起来吗？”
“快点起床收拾收拾，人小江早都走了。”话落，徐舒雅把被子抱起，出了房门。
时柠愣了愣。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么早？
身上没了被子，凉意侵入皮肤，激的时柠这才彻底清醒。
她揉了揉眼，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江知衍今天为什么不等她。
而且还连个招呼都不打。
渣男！
无情！
无义！
在内心骂完之后，时柠这才慢悠悠的起洗漱，换衣服。
她背着包下楼时，徐舒雅已经做好了早餐，放在桌上。
见她下楼，徐舒雅抬起眼看了下，接着剥鸡蛋。
“我看今天小江走挺早的，也不知道吃没吃饭。”
时柠刚坐下：“……”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又开始了。
她没回话，咬了口包子。
“你带俩茶叶蛋给他。”徐舒雅不急不慢，把手上剥好的茶叶蛋放在盘子里，推给时柠。
“哦对，还有包子，我都装袋子里了，别忘了啊。”
-
出了家门。
昨夜夜里又落了雨，这会儿地面还有些湿。
时柠手中提着袋子，慢悠悠的晃到了学校。
她进了大门以后，朝着教学楼走去，还没来得及进大厅上楼。
这会儿学生多，但她清楚看见。
在她前方。
沈临安的手上拿着伞。
是她昨天早上在李如嫣书包里，看到的那一把。
时柠眨了下眼，绕过旁边的人，几步追上去：“沈临安。”
沈临安闻言。
少年身形清清瘦瘦的，这会儿站在那脚步停驻。
他看了眼时柠，笑了下：“早。”
时柠没想跟他说这个，敷衍的也回了句早，直入主题：“你这伞哪来的？”
“李如嫣的。”沈临安顿了顿，补了句：“正好，你帮我还给她吧？”
时柠不说话。
他眼梢勾了下，嗓音温和：“午休我给你买奶茶。”
时柠还是不说话。
少年眸子温柔平静，就这样看着她。
时柠受不了了，这才开口：“我是那种受贿赂的人吗？”
她语气有点儿痛心疾首。
她又不傻。
昨天雨下的那么大，李如嫣都能冒着雨回家，把伞给沈临安。
这要说没点个人情绪夹杂，她是真不信。
“……她给你的，你还是自己还吧。”
要求被拒绝，沈临安表情也没什么变化，还是笑着答应：“行。”
他垂着眼，视线扫到了时柠手上的袋子：“你早上没吃饭？”
说到这。
时柠眨眼，随口回：“吃了，给别人带的。”
“……”
正好沈临安要去还伞，时柠也就跟他一起去了教室。
这会儿教室里人到齐了一半，吵吵闹闹的。
时柠刚跟着沈临安走进门，就莫名感受到有人在看自己。
而后，她下意识朝着自己座位那边看过去。
江知衍神色平静的坐在那，修长的指节捏着笔没动，就这样看着她。
见时柠看过来，他垂下眼撇过目光。
时柠走过去，敲了敲他桌面。
“起来，让让。”
这声落了，江知衍没说话，只是站起身让位。
刚坐下，时柠就转过脸问他：“你吃早饭了吗？”
“没有。”
时柠点点头，把袋子给他：“诺，我妈让我给你带的。”
江知衍：“？”
捕捉出了这几个，不是时柠自己要给他带早餐的字眼。
而是，我妈让我给你带的。
只是徐舒雅对他的关心，而已。
他扯了扯唇：“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啊？什么什么？”
“开学后我给你带一星期早餐行不行？”
“那，一个月？”他尾音还稍稍勾了勾，好听又夹着缱绻。
一字一句的帮她还原现场。
果然。
时柠懵了：“我说过这种话吗？”
她为什么不记得了？
见少年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看着她，似笑非笑。
时柠停顿片刻，眯了眯眼：“你这是诽谤。”
他说：“我没感受到你的诚意。”
“下次立个字据吧。”江知衍收回视线：“录音也行。”
时柠：“？”
“我跟你说你这样是不行的，人和人最基本的信任在哪里？”时柠是真想不起来自己说过。
一想到江知衍刚刚还要她录音立字据，又忙着反驳了句。
“你今天上学还不等我。”
“我昨晚跟你说了，今天会走得早。”
“什么时候？”
江知衍：“？”
“你。”
“有没有考虑过，去医院检查一下……”他骨节分明的手抬起，修长的指尖轻点了下自己的额头：“这里？”
时柠：“？”
时柠不高兴了：“你怎么还骂人呢？”
“我骂你什么了。”
“你骂我脑子有病。”
“我说了？”
“没说，但你动作就是这个意思。”
“那从这种方面来说。”江知衍扯了下唇角：“你还挺聪明的。”
早读快开始，沈临安送完伞就走了。
后面坐着的李如嫣把伞塞进了桌肚，又拿出书等着早读，默默听着前面俩人斗嘴。
说是小学生吵架都高看他们了。
-
上午第一节课结束。
时柠拿了杯子放在桌上，打算去打水。
她半靠在座位上，转过身看向李如嫣，问：“打水去吗？”
“等会。”李如嫣拿出杯子，站起身：“走吧。”
时柠点点头，转过身。
她拿起桌上放着的杯子，顺便问了下旁边的人：“喝水吗我帮你打？”
江知衍垂着头没看她，笔尖动作没停：“不喝。”
时柠：“？”
“把杯子交给我你就那么不放心？”
“怕我给你下毒？”
“嗯。”他轻应了一声，嗓音很淡：“怕。”
“……”
滚吧。
时柠跟着李如嫣出了教室，两人走到水房。
下课人多，没空位。
时柠找了个地儿站着，手上把玩着杯子。
“昨天下那么大雨，你把伞给他了？”
李如嫣闻言没说话。
她很清楚，时柠说的这个“他”是谁。
见此，时柠更加相信自己的猜测。
像这种小女生心思太好猜了。能让自己淋雨去把伞给一个同龄异性，在别人问起来的时候选择沉默不语。
更何况，李如嫣还不是那种安静的性格。
按照平常绝对会反过来逗时柠，顺便胡扯一通。
“你喜欢沈临安吗？”时柠问。
李如嫣终于出声：“嗯。”
这声很小。
时柠看着她，语气有些感叹：“我莫名有种，闺女长大了的感觉。”
她扯了话题。
李如嫣先是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
“占谁便宜呢？”
时柠眨眨眼：“你啊。”
李如嫣：“？”
正好这会儿有人走了，时柠拿过她手上的杯子，抱着两个杯子走上前打水。
两个杯子不太好操作。
时柠没太注意间，把另外一个杯子碰到了，刚接好的热水瞬间淌出。
她反应地很快，手躲了过去，但还是多少烫到了一点。
时柠轻嘶了一声。
听到这动静，李如嫣赶紧走上前，拿过她的手腕看了下。
时柠皮肤本来就白，开水溅到的手背上红了一小片。
“你是傻逼吗？”
“说真的，我觉得江知衍骂你是真没毛病。”
“快快快，去找凉水冲一下。”李如嫣拽着她想往卫生间去。
旁边站着的女生听到这话，动作很快的把杯盖打开：“……我，我这有凉水。”
她拽过时柠手腕到水池边，倒凉水冲。
时柠侧过眼看她：“谢谢。”
这女生说话有点结结巴巴的，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她。
“……不，不用谢。”她话语磕磕绊绊的：“这这就，先先应下急。”
大概是觉得这样不太礼貌，那女生又抬起头看了时柠一眼。
这女生皮肤很白，一双眼睛很大，圆圆的，看上去很好相处也很可爱。
时柠：“嗯？”
“我们是不是一个班的？”
“……是。”
李如嫣无语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跟人唠嗑呢。
她真真是跟谁都能聊两句。
时柠点点头，了然：“啊，我就看你挺眼熟的。”
“……开，开学那天我就眼熟你了。”
时柠：“？”
李如嫣：“？”
陈汐月很老实的道出为什么眼熟：“就，你跟王老师说的那句话，挺让人印象深刻的……”
时柠：“……”
李如嫣没忍住笑出声。
这姑娘还真是。
不说则已，一说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