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后,高二第二学期开学没多久，转眼到了四月。
在时柠十八岁生日前一个星期左右，徐舒雅就在网上看了个娱乐小院,提前定了包间、定了蛋糕,让他们可以好好玩。
时柠生日这天刚好是周末。
聚会在晚上,不急,她睡了个自然醒,一觉到了中午过一刻才起床。
正好现在午饭时间还没过，洗漱完下楼,时柠也跟着坐过去，拿着筷子开始吃饭。
徐舒雅盛了碗汤拿在手里,从位置上起身，放到她面前，随口说了句：“等会我把蛋糕小票给你,出门的时候路过那边去拿一下。”
时柠低着头吃饭，应了声。
见此,徐舒雅也就没说话了，坐下吃饭，时不时夹点菜到她盘子里。
一顿饭快吃完,时柠刚想上楼回房间。
徐舒雅忽而想到了什么,在时柠起身之前开口：“那地方在哪能找到吧？实在不行等你爸下班,开车送你,等到了他再回来。”
徐舒雅也是第一次看到那家小院，见网上评论不错，跟店员聊了聊就定了下来。
期间她去看了一次,位置还挺不好找的,在市区外,但包间、环境都不错。
徐舒雅非常了解时柠的路痴本性，刚开始没想起来这件事，现在又担心她找不到地方，就问了句。
听她这样说，时柠抬头：“我跟江知衍打车去。”
话说完，又怕徐舒雅担心，多想。
顿了片刻，时柠又补充了句：“而且还有导航，就算我找不到，江知衍也能找到，没什么大问题的。”
得到这样的回复，徐舒雅放心了不少，她点了点头，拿着碗碟去了厨房。
徐舒雅前脚刚走，时柠后脚就起身，上楼回房间。
跟往年一样，这次生日聚会，依旧只邀请了几个玩的好的，没别人。
虽说是晚上才开始，但时柠得去的早一点，把定位跟包间号分别发过去，在那等人来。
她上床睡了会午觉，起床后又在房间玩了会手机，没多久，时间到了四点半。
出门之前。
徐舒雅走到了客厅那边，把蛋糕小票拿了出来，递给时柠后，到门口又多交代了几句，才彻底放人离开。
刚刚在手机里，时柠就发消息跟江知衍说了，让他出门。
这会儿，时柠往前走了两步，拐弯，打算穿过巷子到后面，去江家院门口找他。
然而，还没来得及进小巷。
下一刻，她看到了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的江知衍。
这条小巷的太阳光常年被附近的房屋遮盖着，只有在零碎的缝隙处，会照射出一道光线，刺眼而夺目。
而恰巧。
这时，少年走到了那道光下。
他身上穿了件白衬衫，外面随意套了件卡其色的衬衫外套，下面是黑色宽松长裤。
周身被阳光勾勒，少年感十足。
漆黑的发丝被那道光线晕染出金暖色，眸子里是浅棕的静默色泽，眉眼敛起时，像个刻意在摄人心魂的男狐狸精。
时柠呼吸一滞，视线落在江知衍身上两三秒。
而后，又怕被江知衍发现，她在看他。
时柠急忙撇开视线，拿着手机的指尖紧了紧，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站在原地等着他过来。
她有点紧张，一直处于想看不敢看的状态。
等了有一会儿，就在时柠想着，等他过来之后，第一句开口说什么比较好。
下一刻，耳边忽而响起一道，寡淡平静的嗓音。
“现在走？”他问。
话音落下，江知衍站在了时柠的身旁，一双眼眸懒懒抬了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几栋房子交叠，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时柠闻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愣，下意识出声：“嗯？”
她转过脸，看到江知衍后，顿了片刻，回过神。
她言语间有些磕磕绊绊，夹杂着紧张的情绪，声音很小很细：“嗯，对，现在，就现在走。”
闻言。
少年微微颔首，先行往前走，朝着离开住宅区的方向去。
时柠急忙小跑跟上，一路上都不怎么敢直视他。
搞不懂这人今天穿那么好看干嘛，花枝招展、花里胡哨的，又高傲的跟他妈孔雀一样。
蛋糕店离这不远，正好对面就是红绿灯路口，人来人往的，打车也方便。
拿完蛋糕之后，两人就近上了车，报完地址后，一路到了那家小院附近，没想到要走小路，车开不进去。
时柠推开车门下车，在手机上搜了下地址。
这路线她是真的，一点都看不懂，只能拿给江知衍看。
还好是有江知衍在，全程都很顺利，不然靠她一个人，不知道要在这边绕到什么时候。
这家装修整体是白色风格，院墙上的瓦砖带着点古气，木质大门朝里开着，旁边的墙上被用银边勾出了朵云的形状。
在郊区，四周很安静，隐约能听见鸟啼声。
大门口没人。
进去之后，时柠手里拿着手机，目光在院子里扫视了一圈。
这院子不小，里面坐落了几间古香古色，精致的房屋，一时间让人不知道往哪走。
最终，她视线落在了花园旁的小楼旁边。
玻璃门开着，隐约能看见大厅里的场景，不难猜出，那边就是大厅的位置了。
只不过这也太随意了，连个牌子都不挂上，全靠瞎找瞎看，给人的感觉就是这的老板没有想搞钱的动力。
时柠绕过花园，径直朝着那边走。
进了大厅，在后方靠墙的地，摆了张木质柜台，没看到有人。
时柠又往前走了几步。
这个时候才发现，桌面上趴了个人，只不过刚刚被桌上的东西挡住了。
她漆黑的发丝微卷，随意散在肩上垂落，米白色的长裙衬得身形更加纤瘦，隐约能看见袖纱下细白的手腕。
她的脸侧着枕在胳膊上，指尖还捏了支笔，正在睡觉。
时柠顿了片刻，看向一旁的江知衍。
她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去开口，把人叫醒。
犹豫了两三秒，时柠刚想开口，没想到下一刻，从大厅的楼梯上下来了个女生。
那女生一见有人，愣了愣，随即开口：“你好，请等一下啊。”
见时柠点头。
林念念松了口气，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动作很轻的拍了拍桌面，小声叫着池岁：“岁岁姐。”
林念念真的要疯了。
每天最怕的就是这个，有人来了的时候池岁在睡觉，遇上事情她处理不好，又不敢去叫这位老板娘起床。
“岁岁姐——”她只能一边小声无效的叫着，一边祈求池岁能快点睡醒。
“岁岁姐，醒醒，别睡啦，有人来了。”
“……”
救命，她好想哭。
时柠：“……”
时柠低头，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过去【：你觉得咱俩得在这站着等多久。】
与此同时，江知衍的手机响了下。
江知衍抬眼扫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打字回复：【你躺着等也行。】
时柠【：？】
顿了片刻。
时柠又发了条【：我不会，你给我演示一遍。】
江知衍【：？】
五六分钟过后，大概是林念念坚持不懈毫无用处的叫醒服务，感动了梦中的池岁。
池岁醒了。
她胳膊动了动，缓缓抬起头，随手拢了下发丝，打了个哈欠。
而后，池岁看向了面前站着的时柠。
在看见她的脸之后，时柠顿了顿。
她肤色白皙，一双狐狸眼微微上挑，隐约间带着攻击性，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眸子神情茫淡柔弱，唇色不点而红。
五官精致，样貌勾人而不自知。
漂亮到就连是个女生，看了也会心动，一眼就喜欢的程度。
欣赏完漂亮姐姐之后，时柠下意识转过脸，看向一旁的江知衍，想看看他什么反应。
江知衍低下眼睑，骨节分明的手在屏幕上翻动，玩着手机。
见他视线压根没往这边看过，时柠才放心下来。
池岁缓了片刻，彻底清醒。她抬起眼，眸子里清明一片，嗓音轻细，问：“有预约吗。”
听她终于开口。
“有。”时柠把视线从江知衍身上收回，把手机预约界面找出，拿给她看。
池岁微微颔首：“我看看啊。”
“三楼307。”她小声喃喃，而后，看向了一旁站着的女生，嗓音懒倦：“念念，你带他们上去。”
突然被点名，林念念应了下，带着两人上楼。
刚到三楼转角，时柠忽而想到什么，随口问了句：“我看你们院里还有几个房子，那都是干嘛的？”
前面带路的女生顿住。
“啊。”她转身，声音很小：“那都是空的。”
见时柠不说话，林念念又耐心解释：“我们老板娘把它们当摆设的，说院子太空，这样比较好看……”
时柠：“……”
还真是，非常，壕无人性。
现在时柠可以看出来了，这老板娘是真没有想赚钱的积极性，全凭心情。
一路到了包间，林念念把他们带到了包间门口，开了门，又让有事找她，说完就走了。
玻璃窗被关上，从这正好能看清整个小院景致，树梢探在窗边，随风晃动着。
时柠站在窗前看了会。
随后，她走到沙发上坐下，把定位逐一发过去。
阳光透过树梢的缝隙，零零碎碎打在地板上。
时柠忽而想到了楼下那个，长得很漂亮，很对她胃口的老板娘。
时柠又暗戳戳看向对面。
“你——”
她假装随口，没有目的性的问了句：“你觉得刚刚那个小姐姐怎么样。”
“是不是很好看？”
闻言。
江知衍玩着手机的指尖一顿，他抬了抬眸，神情淡漠。
他问：“哪个。”
时柠：“……”
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时柠以为他只会回答好看，或者不好看，没想到居然是哪个。
照这种说法。
一时间不知道是两个都看了，还是两个都没看。
时柠眨了下眼：“啊，就睡觉那个。”
江知衍重新垂眸，嗓音平淡，不甚在意：“哦。”
“没注意。”
时柠：“？”
得到这样的回复，时柠是放心的。
但是从另一种角度来说，她又觉得可惜，可惜江知衍没看到那么漂亮的小姐姐。
这损失太大了。
时柠没忍住出声：“人家长得那么好看你都不看，你不觉得损失过亿吗？！”
“等会下楼的时候，我带你去看看，真的长得超级漂亮超级好看，完完全全戳在我的点上了。”
江知衍：“？”
大概也是怕时柠到时候真的，把他拉下楼去。
少年沉吟片刻，试探性开口：“那我，看了？”
时柠：“？”
“你居然看了？！”
她下意识惊呼出声，眼泪都快冒出来了。
“人家长得再好看你也不能看啊，你，你你你，你——”意识到自己没立场去说这种话，时柠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安静。
江知衍：“……”
您完全没有觉得自己很矛盾，是吗。
良久。
时柠才轻声冒出了一句。
“你看了她，她男朋友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她也会不高兴的。
时柠能接受带着江知衍，去以欣赏漂亮姐姐的名义去看，但一听到江知衍说看了，还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心情莫名，一整个就不高兴了。
时柠也没察觉到自己语气的变换。
只是，随着她的话音落下。
江知衍忽而抬眸，面上看不出情绪，淡声：“刚开始说没看，你不满意。”
他嗤笑了声，微微扬了扬头，懒散往沙发后靠。
“行，我说看了你还是不满意。”
下一刻。
他语气似哄，像在征求着她的意思一样：“那你说，我能怎么办。”
“嗯？”
-
临近晚饭时间，人陆陆续续到齐。
这儿有做饭的地方，也有菜单，徐舒雅之前就已经预定过了。仍旧是那个女生进来问了几句，见人到齐，才开始安排着上菜。
礼物都被堆在了角落的沙发上。
一顿饭吃完，一时间也吃不下蛋糕，索性就没切，几人腾位置去了沙发那边，玩起了游戏。
李如嫣拿了个干净的勺子，放在茶几中央。
她简单说了下规则：“这个把转到谁那，谁就起来选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回答不上来或者做不出来，自罚三杯。”
话说完，她拍了拍茶几上的一箱果酒。
随后，李如嫣拆开纸箱，拿出了几罐放在一旁，把玻璃杯分散放到他们面前，放过去。
夏眠抬眼：“可以。”
李如嫣又眼神询问了另外几个，见大家都没异议，直接开始转了勺子。
勺子转起，摩擦着玻璃桌面，发出了声响。
而后，它从慢慢停下，再到一动不动。
时柠顺着勺子的指向，抬头看过去。
指的是江知衍。
一时间，众人沉默了。
见江知衍选了真心话，不等李如嫣开口，苏笑乐抢先一步：“我来！我来我来！！”
苏笑乐咳了两声，清清嗓子，态度庄重真挚：“请问！咱们这位江同学，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苏笑乐一说完，时柠的目光就迅速转移，落在了江知衍身上。
苏笑乐问了她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但是现在，时柠莫名有点害怕了。怕他说有，但不是自己，又怕他说没有。
闻言，江知衍没急着说话。
他侧过眸子，淡淡地扫了身旁的时柠一眼，无声扯了下唇。
“有。”
苏笑乐愣了愣。
李如嫣面无表情。
夏眠一副早已料到的神色。
只有时柠，面上瞬间不高兴了，拽着裙摆的手都紧了紧。
他！居然！有！
他居然有呜呜呜！！
他怎么！能！有喜欢的女孩子！呢！！！
怎么！！能！！！！
时柠很想问问是谁，却还是强忍住了，只能安静地听着他们说话。
两三秒后，李如嫣有些诧异，惊呼出声：“什么时候是事？”
夏眠了解到她的意思，也跟着起哄。
一见有人起哄，苏笑乐震惊过后，更加来劲：“是谁？！！”
江知衍微微抬眸，没开口。
苏笑乐直接不乐意了：“不是，你别藏着掖着啊，大家都好奇着呢，你说说能怎么？”
少年懒散往后靠，掀了掀眼皮，视线从时柠身上收回后，唇角的笑就跟着消散。
他嗓音平静：“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苏笑乐：“……”
“你等着，下次要是还是你，那我就问这个了。”
江知衍微微颔首，漫不经心：“可以。”
苏笑乐预估了一会方向重力，觉得差不多怎么转能转到江知道之后，才开始转勺子。
没多久，勺子速度放缓。
一秒。
两秒。
三秒。
勺子停住，微微一弯，正指着时柠。
时柠：“……”
苏笑乐：“……”
时柠在两者之中，沉思了片刻，才终于开口：“……真心话吧。”
问不了江知衍，苏笑乐整个人无精打采的，有点失望：“行，那我问，时柠有没有喜欢的人？”
时柠盯着地面，小声：“有。”
江知衍：“？”
其他几人：“？”
“不是，你们这一个两个都挺深藏不露啊。”苏笑乐愣了，一副不敢置信：“偷偷暗恋，然后再惊艳所有人？”
江知衍没开口。
他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修长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缓慢敲着。
少年眉眼敛起，唇线抿直成了一条线，神色生硬。
又故作轻松。
苏笑乐都要急疯了：“不是，到底是谁啊？”
“江知衍不说也就算了，你也不说，你们一个两个故意的吧？”
在听到时柠说有喜欢的人的时候，李如嫣也很震惊，平常压根看不出来这件事。
好奇心快把她憋死了。
见苏笑乐问不出什么东西，李如嫣又转起了勺子。
几次之后，终于，再次转动到了时柠的面前。
时柠：“……”
时柠本来是想选大冒险的。
但按照那几人现在的好奇心，指不定说些奇怪的话，让她做点什么奇怪的事情。
最终，时柠依旧选了真心话。
大不了就是回答不上来，然后喝点酒的事。
李如嫣看向她，满脸好奇的神色：“现在可以说了吧，喜欢的人是谁？”
时柠：“……”
果然，还是这个问题。
时柠选择不说话了。
李如嫣抬了抬眉，拿了罐果酒递过去：“愿赌服输，喝酒。”
时柠伸手接过，拉开拉环，往玻璃杯里倒。
杯里倒满之后，她把易拉罐放在一旁，拿起了那个杯子，刚想喝。
下一刻。
从一旁伸过来了一只冷白修长的手，指骨节明晰干净，从她手上拿过杯子，指尖抵着杯壁。
江知衍眼都未抬：“我来吧。”
时柠顿了顿，刚想开口。
少年却已经仰起头，把那杯果酒喝完，而后，又倒了一杯。
一直到帮她喝完，拒绝回答问题的三杯。
一时间，夏眠看他的眼神有点复杂：“……”
李如嫣：“……”
这他妈不是爱情是什么。
就算你有喜欢的人，就算不是我，那我也丝毫不在意，依旧会护着你。
呜呜呜。
太他妈感人了。
-
一直到晚上十点左右，蛋糕吃完，聚会结束，众人才三三两两离去。
一晚上就算有江知衍帮她挡着，时柠也喝了不少的果酒。
度数不高，但她脸上还是红了一片。
时柠头脑昏昏沉沉的，靠在沙发上，醉眼迷蒙地看了眼身旁的江知衍。
角落中，四周寂静。
少女喝了点酒，身上的甜香掺杂着果酒的果香，迷迷糊糊靠在那，让人想亲。
江知衍眉眼平静，清醒，喝了那么多酒却丝毫没有看出醉意。
他垂下眼，静静地盯着时柠。
窗外树梢风动，窸窸窣窣的树叶声透过玻璃窗，传入包间里。
几分钟后，少年微微靠近。
闻到他身上的冷杉松香，时柠急忙捂住脸，心慌意乱，有些急。
她这会儿有点醉，下意识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你，你不可以亲我。”
闻言，江知衍轻笑出声：“谁说我要亲你？”
时柠松了口气，一边是庆幸，一边又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顿了几秒后。
少年眸光晦暗，语气似哄:“只亲一下脸，没关系的。”
时柠懵了，小声问：“……就一下？”
他嗓音很淡：“嗯，一下。”
时柠内心短暂纠结片刻，酒意最终还是战胜了仅存的那一丝丝理智。
她侧过脸，看向江知衍。
江知衍往前靠了靠，唇在她脸庞不远处，没急着亲上去。
下一刻，他忽而抬手，冷白修长的指尖捏住了她的脸颊，把她脸托起来，让唇正对着自己。
少年搂着她的腰，把人抵在了沙发扶手上。
他贴上去，咬了下她的唇。
时柠吃痛，张开嘴刚想叫出声。
趁着这段空隙，少年探入，轻咬，啃吮之间，对方口中的果酒香漫入齿间。
时柠瘫在沙发上，腿软的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