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和你没什么谈的。”
方芳没想到她这么不好说话,“那个bb机你是不是还给林远了?”
肖童停下来。
后者贴近了眼神发狠,“要是让别人知道bb机我动过,你就死定了。”
还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肖童却一把拉住她,“你什么意思。”
“你松开。”
“你先说什么意思。”
“没意思,你要是敢说,我就弄死你。”
那边班主任抱着卷子过来,只好松开她。
肖童心里发慌,不知道方芳什么意思,上课铃刚响,教导主任又出现在门口,和班主任不知道说着什么,就把肖童叫了出去。
“你妹妹偷拿了同学的东西。现在在我办公室写检讨呢,我思来想去,也没法请家长,就和你说说吧。”
肖童第一反应是反驳,教导主任很不耐烦的,“上次既然你和你婶子分的那么清楚,肖童,我也算是看着你这一路不容易,你这妹妹,你自己多上点心吧,你既然选择当监护人,就得负点责任。你别说你相信她什么的,你心里该清醒一点,同学的手表国外买的,就出现在她书包里,人证物证聚在,你该好好管教。看你们不容易,学校把事压下来,不然是要处分的,你妹妹事太多了,开除也不为过。”
肖童当时也忘了自己是什么反应,即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直看到肖溪,“姐。”
肖童盯着她,“我要说是被人陷害我,你信吗?”
“我信。”
看到桌子上的电子表,“谁的?”
“云来的。”肖溪咬着嘴唇,“方芳说她看到我拿了,然后就在我书包里搜到了。他们说我是惯犯。”
一瞬间的愤怒,包括方芳刚才的威胁。可她只是瞪着教导主任。
“你这什么态度,肖童,你是想让你妹妹被开除吗?”
“我觉得冤枉。”
其他老师转过来好奇的看,教导主任语气突然软了下来。“可大家都相信看到的。”
“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老师不是说过吗,很多东西有自己的真相。
教导主任叹了口气,叫她不要闹了带肖溪回去。
“姐,咱们是不是都被打上贼的标签了。他们为什么这么对我们?”把肖溪送回了家,肖童就返回了学校,回来的时候,正值高一放学,肖童直冲到肖溪班级里,看到方芳最后在那磨磨蹭蹭,肖童大声叫同学帮拿肖溪的书包,不少人回头看她。
她却只盯着方芳一人。
后者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这样子竟有些害怕。
从她身边匆匆走过,肖童不言不语不作不闹不远不近就跟在她后面。
走出学校很远方芳终于忍不住了,“你想干什么?”
“你为什么冤枉我妹妹。”
“你有病吧。”
肖童抓住她,“你为什么冤枉我妹妹。”
方芳没见过这样的肖童,她和妹妹不一样,比起肖溪总是可怜兮兮的厌恶,肖童在学校的存在感很低,总是围着妹妹转,她其实并不讨厌肖童,可也没像现在这么觉得可怕。
“我没冤枉她。”
“是你把手表故意放在她书包里。你多大了,玩这种小孩子的伎俩。”
“你有病,根本不是我。”
“不是你还有谁。”
“就是她拿的,我看到的,如果我不说,难道要全班都翻书包吗?”
她不能叫人翻书包,她有见不得人的东西,所以只能说实话。
“我只是说了实话。”
“你在说谎。”肖童咆哮着,步步紧逼,竟然不知不觉得走进了小胡同,方芳有些害怕了,但同时又挺着胸脯,“你想怎么样,打我吗?”
肖童也不知道自己要怎样,她只是愤怒别人这样对待妹妹,但方芳显然更有经验懂得先下手为强,看看四周,狠狠推了她一把,就往巷子里面冲。
肖童猝不及防胸口要炸了,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爬起来,伸手一把扯住她的书包,后者要甩开他,肖童就手脚并用的挂在她身上,揪头发,扯衣服,打架总是无师自通,胡乱的耳光和撕扯,头皮发麻,手脚不听使唤只剩下本能的摔打。
早春刚刚开化,巷里地上泥泞,伴着垃圾味,在老旧的房子中间散发着最原始的刺激。
肖童感觉不到痛,她只想把对方制服。
大概愤怒的人更能占上风,她掐着方芳手腕,另一边扯着她的头发。
扯的方芳都哭叫,“你放开。”
“你给肖溪道歉。”
对方一开始还挣扎着说自己没错,过后真的怕了,尤其看到肖童血红的眼睛,只好求饶,肖童刚松手,可她却又反扑,把肖童压在地上,狠狠地抽耳光,“臭婊子,敢打我,老娘是吓大的吗?”
肖童挣扎想起来,浑身疼痛,仰躺在泥水里看天空,傍晚彩霞一片甚是美丽,她从没这个角度看过这片天地,可这种时刻竟然充斥着血腥味。
“你刚才不是很嚣张吗。谁给你的勇气啊。”
此时的反抗只会换来更加严厉的重拳,所以索性放弃。
视线模糊,仿佛出现了幻觉,她明明没喊出声却听倒了一声声的闷哼。
一开始听得不真切,后来两个人都不说话了,除了远远主街上夜市的哄闹,巷子里微弱的喊声更让人胆战心惊。
“什么人?”
方芳往里走了两步。
满是垃圾肮脏不堪,几乎和垃圾堆融为一体,她惊叫着瞪大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转身就跑了。
肖童站起来,脸上的疼痛让人眩晕,跌跌撞撞看着那条血红色的腿,吓的想尖叫,可嗓子卡住,刚要跑却看到从那裤兜口袋里掉出来的圆珠笔,粉红色的上面带了一只小猫。
那人半个身子在在垃圾桶里,“救,救我。”
最原始的渴求,肖童已经记不得那天她和林远是怎么走出那条胡同的,因为那天的记忆只有痛,他身上的,和她身上的,或许还有心上的。
他仿佛早就习惯,却又不敢信,一路上攥着拳头,少年的肩膀总是那么坚实有力,只在没人注意的时候颤抖,冰凉的井水淋在头上,早春的凉意麻痹疼痛,像在浇灌青春的伤,在岁月的变迁中茁壮成长。
这是她第一次来林远家,院子不大,但可以看出曾经也是精心照料了,墙边的樱桃树,此时还很凋零,水井边上的一圈小菜园,可惜现在是满目疮痍的雪水,东北的早春总让人感到岁月的泥泞。
九十年代,阿城这样的小城市,楼房不多,除了一些家属楼,大多是这样小胡同小院子,承载了童年的欢乐,可显然,林远家此时的欢乐都是退了色的。
老实红砖房里面倒很大,有两间,一间里面有沙发是个大床,却布满灰尘,另一间小的,贴满了四大天王的海报,一张书桌,上面零七八碎的扔着课本。
看到林远费劲的从大屋找出来一个药盒,就要往头上缠纱布,肖童抓过去,“这都过期了。”
碘酒的日期还是前年。
翻找了半天就一瓶红药水还有两个月过期,她刚拿起棉签,林远就抓住她的手腕,“先给你弄吧。”
肖童的伤大多是被打的青紫,只手腕一处在地上蹭破了皮,上面沾满了沙土。
“你们女生不是最怕留疤吗?”
不由分说,抓过棉签帮她清理伤口上的沙土,手法娴熟,丝丝凉凉的疼痛却让人清醒了几分,“你这样子不去医院行吗?”
林远似乎比想象的还要严重,他都伤在腿上,走回来几乎是拖着左腿,上面一大片血红,还有一处是头部,他拿着碘酒擦,肖童要帮忙他制止了,简单清理包扎,只腿上要喷上去,疼的汗都下来了,“还死不了。”
“死不了变瘸子也够呛吧。”
他似乎对瘸子这个词很敏感,拉起嘴角不知道是嘲讽什么,“瘸子怎么了?你们对瘸子同情还是鄙视,那也挺好的,备受关注。”
“你发什么疯。”
肖童站起来想走,他却一把拉住。
林远今天很不对劲,带着血腥味的呼吸,“你们是不是都瞧不起瘸子?”
“我要回去了。”
“你清高什么,你不也是打架?”
“我和你不一样。”
“你哪不一样,大家都是一样的人,肖童,你凭什么看不起我。”
“我没有看不起你。”
此时的林远偏执的可怕。
他挥起拳头,可没落下,林远自己也觉得没趣,情绪很不好,一下仰躺在小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郭富城,“你走吧。”
肖童站起来。可还没等走出去。林远又叫住,“你知道我今天因为什么被打吗?”
他嗤笑着,心里突然生气,“肖童,你说我要是告诉那些人,是你把遗书交给派出所的,他们下次打的是不是就是你?”
能逃出青春的伤痛,逃不出命运的安排。
“你不想你自己,也要想你妹妹不是,我都替你挨打了,你替我做点事有什么?你不过就是做一些顺手的,你之前又不是没做过。不过是帮我在学校里卖东西,你又能赚钱,不然这样好了,我告诉他们是你告的密。
你怕什么,作为交换,你以后,你妹妹以后,再也不会被人欺负,这个交换你不吃亏。”
她是不吃亏,可讨厌被人威胁,“你不怕我报警?”
“你以为什么警察都能解决吗。肖童,我以为你很聪明呢。抓了我,他们就不会找上你?谁也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护你。但现在就目前来看,我能。”
“我也以为你很聪明,也以为你是个好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