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民殷勤的把电话递给林怨,后者抹了一下嘴,接过来的瞬间嘴角就上扬了。
这边点头说着嗯嗯,一会过来吧,竟警惕的看了一眼三儿和何为民,二人正盯着自己,皱皱眉站起来,到一边去打电话了。
何为民还趁着脖子看,三儿一巴掌拍过来。“看什么?”
“怨哥这是给谁打电话呢?有新生意?这么秘密?”
三儿翻了个白眼,“我说为民哥,你比我大五岁吧。”
“啊,咋的了。”
“没啥。”
三儿拍拍他的肩,“你这年龄啊,早该结婚了,自己为啥没结,心里不清楚啊?”
何为民一脸荒唐,朝着三儿肋下玩笑的撞过去,“你小子,说的很有经验似的,我那是眼光高,歌舞厅里现在不知道多少女人想傍我。”
三儿不与和他多说,朝着窗外扬下巴,“你侄女?”
何为民笑着,“三好学生,人家要考北京的医科大学呢。”
说着有一种自豪感。
三儿看他这个得瑟的样子,“又不是你闺女,侄男甥女,吃完就走,没听过这句古话啊,指望不上。来干嘛?”
“给我送东西。”说到这看着三儿的目光一直随着何玲走远盯着,警惕的皱眉,“你小子,别打我侄女的主意啊。”
“我是那种人吗?”
“你就是,我可盯着你呢。”
何为民眯起眼睛手指指着他的双眼,“你啊。”说到这咳嗽了一声,“我是说咱们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
“咋的,还住的不是一个地球啊?”
“我的意思是,咱们,是这样的。”
何为民用手指指着一边,“我们玲儿,是这样的。”
他又伸出一只手指着另外一条线。
“什么这样那样的,不都是人?”
“那可不一样,人和人就不一样,你看她是我侄女吧,我就觉得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就和我和我哥不是一个世界的一样,他们的人生,就是那种电视新闻里正面的,永恒的,固定的,优秀的,一辈子都是那般的,咱们呢,就是另一样了。就没有交集的时候。”
三儿不屑,“他们读书人瞧不起咱们,我看是你先瞧不起自己的,咋的他们就不生活不交际,不吃喝拉撒,这些日常的不都是咱们在干,打工干零活的咋了,做生意咋了,不是说了吗劳动最光荣。”
“话是这么说,可你觉得这个世界平等吗?”
“都新社会了改革都开放了,何为民你还说你是年轻人呢,保守老派思想,咋的你还要树立阶级敌人啊?”
“阶级从来不是敌人,因为阶级不同所以永无交集。”
何为民突然说出这样有哲理的话自己都觉得不错,收了收领子一脸得意的看着三儿。
只有三儿嘟囔着,“我就不信他们这样的人就没有脱离正常轨道的时候?”
话还没说完,林怨就过来,似乎心情很好,“走。”
“干嘛去?”
“回舞厅啊。”
三儿疑惑的看看表,“这才早上九点多。”
“回办公室。”
“哦。”
出门的时候林怨笑着看着老板,“菜做的不错。”
然后在老板见了鬼似的眼神里,他又拿了两个咸鸭蛋揣兜里,然后放了一张大票在桌上。
三儿也诧异的和何为民交换着眼色,那一张票子,都够半个月吃饭了,林怨刚才究竟是接了谁的电话?
以至于这一路上哼着歌很开心。
三儿觉得车里的这气氛有点尴尬了。
拿过刚才何玲送的袋子,“这都什么啊?”
“我还没看呢,帮我看看,我哥叫我侄女送来的,别看我哥这人古板,他可关心我了。”
“咋的,不是那天喝大酒哭着说你哥不理解你的时候了?”
三儿无情揭穿,何为民一边开车一边白他,“你懂什么。快帮我看看,我侄女说还拿了些用的吃的,那么多肯定不只给我一人,你要不嫌弃拿去用用吃吃,我哥以前在学校为帮我打好关系,也是每次买啥都买多份,让我分给朋友同学。”
何为民越说越起劲,三儿在一边酸的要命,“还真齐全。毛裤,牙刷牙膏,肥皂,你哥不会觉得你是去坐牢了吧,咋啥都带。”
“他就是不放心我。”
“还有黄花鱼罐头,这个不错,一会吃午饭的时候打开一个。”
说到这回头对着后面的林怨,“怨哥一会和我们一起吃不?”
晃着手里的黄花鱼罐头。
后者一直盯着车窗外,“你们吃吧。”
“也是,你刚才吃那么多,中午肯定吃不下了。给你留一罐啊。”
又接着看袋子里,“毛巾,内裤,我的妈啊,连内裤都买这么多条,你穿的完吗,给我两条。”
何为民都气笑了,“你小子咋啥都蹭我的,不会叫你家里人给你准备。”
说完就想到三儿的事,知道自己说差了,撇了三儿一眼,后者低着头看东西,似乎没听见似的,继续念叨着,“好家伙,这是什么?”
三儿从里面抽出一条扎蓝色的长围巾,和毛裤是同一团毛线出来的。
“我嫂子给我织的,别乱动啊,我嫂子对我可好了。”
三儿啧啧啧几下,最后在下面皱眉翻出来一个奇怪的玩意儿,“这是啥?”
也是那毛裤同样的毛线扎眼蓝色的,像是毛球样的东西。
何为民看了一眼,就笑出来,“我侄女弄的吧,她那人学习很好,可是这些家政的东西就很不擅长,她妈还嘲笑她就这手艺,将来当外科大夫给人家缝针的时候不知道缝的多难看。”
“你侄女以后要当外科大夫啊?”
三儿下意识的问,皱眉在下面竟然翻出好几个这样的三扁四不圆的毛球,拿在手里看到上面有个环,“这东西,不会是钥匙扣吧。这么多?”
“估计剩下的毛线头都被她整成这样了,说是叫我送给周围人打好关系,我这东西要送出去,恐怕以后没朋友了吧。”
“我估计是。”三儿接着话头,却拿过一个把自己的钥匙挂上,丑的不是一般,可他还是揣兜里了,又把刚才掏出来的东西全都塞进袋子里,那条毛裤被好顿嘲笑。
下了车何为民还追着三儿打闹,林怨就没他俩那闲情逸致了,几乎是小跑回舞厅的,在门口就看到穿着一件有些旧了的还有些短的黄色呢子大衣,今天没扎辫子,头发散下来,有点弯度,但不像是烫了的那种卷,而是淡淡的一点弧度,耳边别了个发夹,手里拎着网兜包,就那样安静站着,和她平时的样子很不同,像是特意收拾了一番,看起来像个贵族小公主,林怨笑着,“今天挺不一样啊。”
肖溪有点别扭,“本来要去医院看尹珊珊,她妈那么势利,我自然要好好理一理。”
林怨心里扫过一丝失望,看她手里网兜包,“什么东西?”
“包子。”
她举起来,“我姐包的,可惜尹珊珊没那个口福,便宜你了。”
“我好像每次都乘了尹珊珊的风啊。”
“怎么不乐意那我扔了。”
“别,你姐包的那么辛苦,别浪费。”
“这个时间你吃的下吗。”
“我没吃早饭,正饿着呢。”林怨一笑。
谁也没提之前发生的事,到了熟悉的办公室,肖溪往沙发上一坐,看着四周的东西,很多之前玩的,录像机,香水,还有一些小姑娘才玩的娃娃上面都积了灰,手指撵了一下录像机,“你最近没看啊,听说有德华的新电影。”
“是吗,最近忙,新开了几个铺子。还有很多外地来这边租房子做生意的。”
“那看来是真的喽。”
“什么真的?”
“咱们这里要开发旅游。”
林怨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这小破地方有什么可开发的。”
“每个地方总能挖出点历史建个博物馆就是旅游啊,再说了没有故事编个传说也有不少人来,即便知道是假的,可游戏嘛,谁管真假,好玩就行了。”
她拿起之前的一瓶香水,喷了一下,熟悉味道,这里就和这香水似的,梦幻。出了这她马上又回到了穷人肖溪的身份。
不知道为何林怨听这游戏理论拉了拉嘴角,不想聊,搓着手,“什么馅的包子?”
“荤香肉。我姐就会包这一种。”
肖溪来了兴致,从兜里拿出铝饭盒,打开来,皱皱眉,“有点凉了。”
“没事,包子太热吃不出荤香味。”
林怨伸手就要抓,却被肖溪打了手,“先洗手。”
打完了才觉得自己逾越了,大概是平时肖童的影响太深了,她也习惯性的说了肖童常说的话,但对象显然不对,一时有点尴尬,她甚至有点害怕,怕他发火,但林怨无所谓的,到墙角的水盆拿香皂洗好了,这才抓起一个。
包子不大,没有拳头大呢,饭盒里放了六个,他咬了一口,肉不多,荤香很多很浓,这种馅的包子和韭菜鸡蛋一样,不管包成什么样肯定难吃不到哪去,因为这种菜本身味道太重,不是什么胡椒面酱油大葱这种辅助原料能够掩盖的,自成一派如此倔强。
“怎么样,好吃吗?”
肖溪瞪着眼看他,肖溪今天实在和平时打扮不同,那样子叫人忘却她阴沉的眼或者带着的假面,反而像不谙世事的小公主,林怨有点恍惚点头,“好吃。”
“骗人,我走之前尝了一个,我姐荤香馅都弄得这么难吃也是头一个了,她肯定是把糖当盐放了,谁家包子是甜的啊。”好在她带了酱油,从网兜下面拿出一个小所料袋,在饭盒盖上一倒,里面是酱油还对了辣椒油。冲着饭盒扬扬下巴,示意他沾一下。
林怨其实不怎么吃辣椒,他有个秘密,怕辣,别人不知道而已,但只迟疑一下,还是沾了上去,小心的放嘴里,等待着记忆中那种麻辣触感,可是没有。
看他一脸吃惊。
“不辣吧,只有辣椒的香味,我姐呢做菜不行炸辣椒还是一绝,她专买那种圆头辣椒,说辣椒尖头的就非常辣,也不知道从哪知道的理论,但她每次炸的辣椒酱辣椒油都不辣,又香,其实我是吃不了辣的,但喜欢辣椒香味,我姐琢磨好久才做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