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扰父王休息，婉儿罪该万死。”
“起来吧。”鹤主微笑着，看起来心情不错，“听说她也去了你们的宴席？看来她是真的改变了。”
鹤主口中的“她”让南宫婉心头又是一震，一股火气顿时便窜了上来。
“父王真的以为她改变的了吗？”
南宫婉的反问让鹤主愣了愣，脸色也跟着变了，笑容也收了起来：“你们现在应该在宴席上正高兴，怎么过来了？起来回话。”
“哥哥走了。”
“走了？”鹤主眯了眯眼睛，有些不明所以，“他去了哪里？”
“死了。”
两个字脱口而出，南宫婉低着头，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
久久的沉默，像是过了好几年，鹤主突然笑出了声：“不可能，谁会杀得了他，一直以来，他都是我最看重的儿子。”
鹤主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的不相信也显得底气不足。
“是贺香沫，您对她的宽恕，让她用来对付您最看重的儿子。”
赫连陌轻轻碰了碰南宫婉，想让她冷静一点，免得刺激太大了，鹤主承受不住。
又是良久的沉默，沉默之后，是一声叹息。
“仁慈，究竟是对还是错……”叹息过后，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父王！”南宫婉心一急，也不等鹤主原谅自己，便从地上站了起来。
鲜血染红了鹤主的下巴和被子，也染红了南宫婉的手。
不停地用丝巾擦拭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南宫婉闭上眼睛定了定心神，让自己冷静下来，拿过一旁的湿丝巾放慢了速度。
做事越是着急，便做得越乱。
将鹤主脸上的鲜血擦拭干净，南宫婉趁他不备塞了一颗药丸进他嘴里。
她知道，让鹤主自己吃的话，他一定会拒绝。
现在花重楼已经不在了，心灰意冷，他又如何想活？
但是他不能死，南宫婉不想让他死，离国也还不能让他死。
“你给我吃了什么？”鹤主声音很虚弱，虚弱到南宫婉不得不凑近才能听到他的声音。
本来可以欺骗他，让他得以安安稳稳度过最后一段日子，只需要欺骗他花重楼有事外出便是，但是南宫婉没有这么做，即使告诉他可能让他提前发病，撒手人寰。
南宫婉无法让自己欺骗他，她怕二人在黄泉相遇，怕那时候父王会恨自己，会责备自己。
她不能这么自私。
“父王还请好好保重身体，哥哥的后事，女儿会处理好，贺香沫也会付出她应该付出的代价。”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对不起你们的母亲……”
“父王，哥哥的离开我也很难过，但是该面对的事情，我们必须面对。”
赫连陌看着南宫婉，眼中的心疼溢满了眼眶。
她自己明明比谁都难过，却必须坚强，还要去安慰别人，这样的南宫婉有责任有担当，所有人都以为她果断坚强，只有他见过她的软弱。
“贺香沫，不要杀她……她不配与我在下面相遇，我们一家三口，不希望再有人打扰。婉儿，你要好好活着，以后父王与你哥哥，还有你的母亲会看着你，保护着你。”
鹤主像是安排后事的话让南宫婉心揪成了一团。
说完一段话，鹤主喘了几口气，虚弱的像是随时都会离开一样：“把她囚禁起来吧，随便你用什么办法，我再也管不了她了……让她活着，生不如死，甚至连自我了断的能力也没有。我要让她看着，看着……看着她的努力是如何破碎的，看着她得到应有的报应……她的两个孩子，等满了十五岁，一个发配充军，一个嫁入贱籍吧……”
鹤主别过了头，闭上了眼睛。
晴儿与商儿被称为“她”的孩子，看得出鹤主对贺香沫是真的已经形同陌路了，只是孩子是无辜的，南宫婉恨贺香沫，但是也不会牵扯到孩子身上。
见他不想再说话，南宫婉替他盖好被子，憋回眼中的泪，转身出门。
“楼儿……让我再看看他吧……”
鹤主努力放大了声音，力度刚好够南宫婉听清楚。
“会的。”
回去的路上，南宫婉又变得失魂落魄了起来。
越是不想去想他们，就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程诺，花重楼，程寒，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南宫婉脑海里闪现着，挥之不去。
南宫婉不知道贺香沫派人对花重楼撒了一个怎样的谎，才能让他如此紧张，以至于中了敌人的圈套，在自己家中遇害。
大概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但是仇，她一定会报。
“阿陌，你先回去吧，我想再陪陪我哥。”停住脚步，南宫婉轻声道。
赫连陌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头。他是了解南宫婉的，正因为了解，所以不多说什么。
“注意安全。”
“好。”
目送着南宫婉的身影走远，直到拐角消失不见，赫连陌这才离开。
和南宫婉相识相知相爱的这些日子以来，南宫婉身世的秘密也一步步揭开，与其说是自己的宏图大志影响了她，还不如说是她影响了自己。
正如野幽所说的天命凰女一样，大概他们真的是天注定的一对儿，所以才能互相影响，同时将两个人的责任一起进行着。
南宫婉的喜怒哀乐，让赫连陌越来越心疼这个外表坚强的女孩儿，想起初次见面她躺在地上快被人打断气了的模样，以及醒来后换了一个灵魂时镇定中却隐藏着慌乱的模样，那时候的她像是没有烦恼一般。
大概是经历真的会让人越发沧桑吧。
伸手去拿偷偷收藏起来的发丝，却不小心带出来了一枚药瓶。
每当看见这个药瓶，赫连陌的心情都会变得沉重起来。
所有为了自己付出生命的属下之中，没有人能像程诺这样让赫连陌如此愧疚。
可能是因为程诺从来都不是他的属下，也可能是因为程诺向来无所求，自己无法补偿他什么吧。
感官退化的速度越来越快了，才短短几天，嗅觉消失过后紧接着味觉变得异常灵敏，再到现在味觉的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