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确定赫连陌已经出去了之后，天后这才徐徐开口：“你看出来了？”
“自然是看出来了。”南宫婉起身在一旁坐下，递给了天后一盏茶水，随后自己也喝了一口，压下了心中的不安，“这显魔粉天后应该是听过的，虽然极为少，但是有钱的云泽皇室是绝对不会缺的，它可以检验出世界上所有的毒，只需要往中毒者的血液上一撒。”
“的确，我中毒有很多年了，我一直都知道，什么都知道。”
“那您为什么不治疗？”
“不是不治疗，而是不能治疗，你很聪明，应该明白其中缘由吧？”
天后始终微笑着，丝毫没有中毒的惊慌失措，似乎中毒之人不是自己，而是别人一般。
南宫婉的确是明白的，只是要用她自己的性命做代价，未免太过于大了一些。
不让赫连陌知道自己中毒的事情，一来天后不愿意赫连陌过多担忧，二来是怕天主知道被察觉了，又换出什么别的方法来对付他们母子。
对他们母子下毒，或许天主并不是想要快速杀了他们，而是折磨他们，等折磨的不想折磨了，再看着他们死去。
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和结发妻子下如此狠手，可见天主要么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要么就是真真恨透了天后。
然而当初也怪不得旁人，天主看中了大燕的实力，需要大燕帮忙稳固江山社稷，而天后爱着天主，当年不过是个被感情牵绊住的单纯女子罢了，哪里懂得不可夺人所爱的道理？
本就是利用大燕，现在天主倒是反过来责怪天后的到来害得自己心尖上的人自杀，这一通责怪倒是显得自己格外无辜了，就连当初联合天下对付大燕，都是打着为心爱女子复仇的旗帜。
南宫婉反正是不能理解天主的行为的，如果他真的爱着那个女子，还不如顺其自然随着她去了，可是这些年又到处传来消息，说是天主在研究延年益寿的药，说到底还不就是怕死？
果然待在高位之上的人，心智都是接近于癫狂的。
天后为了赫连陌，默默忍受着一切，夫君的冷落威胁，以及身体的痛苦，只为了一朝摆脱天主的控制，彻底自由。
她为赫连陌付出的一切，正如天下母亲为子女付出的一切一样，既可敬，又可怜。
“我明白了，天后好好休息，我先退下了。”
天后点了点头，抬手又揉上了额头：“切记，不可让陌儿知道。”
南宫婉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只要天后不让说，我自然不会让阿陌知道。只是天后可注意到，方才你的血颜色已经很深了，蓝色深如墨，便是要毒发了。”
“我明白。”天后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语气之中满是无奈，“又能如何呢？他每天对我唯一的关怀，便是那碗带着毒药的补药了，说是补药，喝下去我的身子却越发虚弱，再傻也该明白是何缘由了。以及选择的男人，就算是死，也得忍受下去，在咱们这个年代，女人无权无势，就只能任人摆布了。”
说完，天后抬头看着南宫婉，眼中带着隐藏不住的羡慕：“但是你不一样，婉儿，你跟大秦女帝一样，你有自己的天下，天下男人任你挑选，即使陌儿负了你，和离之后天下男子照样任你选择，你有和贵族男子一样的资格，可以三宫六院。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没有爱上他，是不是我的人生也会圆满。”
话题越来越沉重，南宫婉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行了礼之后转身出了房门。
即使背对着天后，南宫婉依然可以感受到她炽热的目光，里面满满的羡慕，让南宫婉有些承受不住。
看起来高高在上的女人，在谁面前都是不可一世的模样，实际上心里的苦楚又有谁明白？且除了光鲜亮丽的外表，实际上骨子里，却没有一个人打从心底里尊敬她，就连宫里伺候的下人，也寥寥无几。
如同传闻中说的，活的还不如那些宫妃。
赫连陌没有走远，站在院子里的梨花树下等着南宫婉。
梨花树上挂着许多淡紫色的纱巾，随风飘扬很是好看，只是冬季树上没有梨花，若是等春天到来，天上不再灰蒙蒙的，再开上一树梨花，风一吹花瓣漫天飞舞，定是极为好看的。
想来，春天应该也快来了。
云泽大陆的冬季和夏季都是格外漫长的，唯独春秋两个季节，短暂一瞬即逝，若是不好好注意一下，恐怕很容易就错过了。
“你跟我母后说了些什么？”大概是看出南宫婉脸色有些沉重，赫连陌开口问道。
南宫婉抬头打量着那颗长得不太对称的梨树，轻声道：“你母后说，你这个人一点也不解风情，让我好好调教调教你。”
赫连陌邪魅一笑，一把拉过了南宫婉，凑近了她的耳畔：“那你说,要如何调教？”
热气呵在南宫婉耳朵上有些痒，南宫婉低身躲过，从赫连陌的怀抱之中逃了出来。
南宫婉看得出来，见到自己的母亲赫连陌心情好了很多，这更加让她不忍心告诉赫连陌天后命不久矣的事实。虽说瞒着赫连陌是天后自己的意思，但是南宫婉和赫连陌之间是有誓言的，谁也不能欺骗谁。
南宫婉不知道这算不算欺骗，但是天后的意思她又无法违背。现在即使告诉了赫连陌，除了让他更加痛恨天主之外，并不能起到任何效果，天后的毒已经深入骨髓，药石无医了。
“怎么了？”南宫婉有心事，赫连陌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南宫婉摇了摇头：“没事，只是在想等会儿面见天主，要如何才能做到滴水不漏。”南宫婉搪塞了过去。
提起天主，赫连陌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寒冷：“见他何须紧张，若是要拿你问罪，大不了与他生死一搏。”
“你手里的药丸呢？”想起这一遭唯一的筹码，南宫婉再次问了问。
“放在很安全的地方，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