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了女人话里淡淡的嘲弄,程湘南依旧是冷淡开口道,“老太爷说唐小姐你福大命大,他是个孤寡老人就不亲自来冲散你的福气了,省的害的唐小姐你又会出什么不好的事。”
黑格拼命的冲程湘南眨眼间,眼睛都快抽筋了,对方却愣是拒绝他的好心示意。
得,他也没辙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你出现在这里做什么?”贺靳南淡漠无表情的脸上是深深的寒意,站在那里也没有动弹,只是脸色阴沉如深海。
程湘南背脊一僵,没有想到男人竟然也会在病房里,而且还恰好听到了她的话。
实际上老太爷的原话是既然人回来了就好好养身体,等以后身体好了再让贺靳南领着她回去探望,等于是已经默认了唐时潇的身份。
虽然话差不多,但意思却是有着天壤之别。
本来程湘南是故意挑男人不再的时候说的,她清楚的知道唐时潇这个女人看似懒散随意,骨子里却是比谁都要骄傲,这种不被长辈承认还奚落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告诉给男人的。
可她唯独料想错了,唐时潇刚刚回来,不仅没有带着满腔的恨意,更是还跟男人这般的如胶似漆。
“当家,我……”程湘南脸色一白,几乎说不出话来。
贺靳南却是神色近乎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嗓音漠漠的对黑格道,“谁让你来医院的?闲杂人等是能随意出现在夫人面前的吗?”
被归类为闲杂人等的程湘南面色一白,几乎是难以维持冷漠的假象。
“还不走?等着我要人请你出去吗?”贺靳南面色冷寒的看着她,浑身冒着冷气,“既然你是代表太爷来的,那你就趁早回到太爷的身边去,我身边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大哥,湘南她可是——”
男人犀利的眼神扫了过来,杀气腾腾。
黑格一怔,被震慑到,不甚甘愿的闭上了嘴。
他想说的是,程湘南既然是老太爷派过来监视他们的,与其这样还不如留她在身边,至少这么久了程湘南也没做出什么不利于他们的事情。
唐时潇眼神在他们三人之间流转了一圈,总觉得男人对程湘南似乎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极其不喜欢却又不得不隐忍,否则以男人的脾气早就动手了。
黑格拖着不情愿的程湘南很快离开了,病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唐时潇看着男人笔直的身体朝她走来,冷厉的脸上是寡淡的表情,唯独湛黑的眼眸里却是她看不懂的晦涩,颀长阔挺的身形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了。
她忍不住想到那天在船上,他也是用这种眼神看着她,然后抱着钟离薇离开,期间没有看过她一眼。
她甚至都没能告诉她,她的腹中已经有了他的骨肉,他马上就要做爸爸了。
想到孩子,唐时潇的心口就是密密麻麻的痛,那种痛意蔓延至四肢,让她恨不得能够昏死过去,可她的意识却是无比的清醒。
呵,一厢情愿的感情就得愿赌服输!
她以前真是天真又傻的可怜,以为有了孩子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会变得不一样,至少她加上孩子的重量是大于钟离薇的。
对于孩子,她也是真心的喜欢,那种得知自己怀孕,一粒种子在自己的身体里慢慢的发芽生根,然后长成小胚芽,慢慢的发育成型,那样的奇妙感觉光是想象就足够的惊心动魄。
只是她还没能好好体会那种感觉,孩子就与这个世界道了永别。
她如今的身体别说是再怀孕了,就是跟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也是比较困难的。
被萧恒从大海里捞起来已经是奄奄一息了,又长时间的不断发烧咳嗽,好不容易身体稳定了,一直小心保胎的她终于还是没能留住那条小生命。
虽然她现在看起来跟平常人没什么两样,不高兴了还会冷言冷语的讽刺或者动手,可身体的内里却已经是破败不堪了。毕竟如今她每天都要吃大量的药,不然精贵的身体就会罢工,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潇潇,以后那边的人跟事情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男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语气平缓,像是刻意让她听得清楚一些。
唐时潇眨了眨眼睛,不以为意道,“贺当家,你爷爷是你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他不肯接受我这个孙媳妇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不然贺当家你要冲冠一怒为了我这个祸水红颜吗?就不怕刺激到老人家?”
她看似字字句句都是在替他着想,可话里的意思却透着股难以言喻的讥诮。
“爷爷他老人家子孙环绕,不缺我这一个。”见她没有真的将程湘南转告的话放在心上,贺靳南心底松了口气。
“那是你的事情,跟我又没有什么关系。”唐时潇秀气的打了个哈欠,她的身体极其容易疲惫,说了会话就困得不行了。
贺靳南盯着她娇艳却透着散漫的脸蛋,忽然俯身靠近她道,嗓音暗哑的开口道,“潇潇,你刚才说我爷爷不肯接受你这个孙媳妇,你是确定考虑清楚了要回到我的身边吗?你应该知道,如果你回到我的身边,我是不会让你有离开的机会的。”
男人的气息喷薄在脸上,有些酥酥麻麻的,尤其是男人此时的眼神加上低沉暗哑的嗓音,简直让人骨头都要酥了。
唐时潇却是一脸寡淡的笑意,目光冷然的看着她,“威逼利诱,这不是贺当家你向来擅长的事情?我刚才只不过是随口一说,毕竟我们是领了证的,放着名正言顺的身份不用,不然要成为被你包养的女人?”
贺靳南拧眉,低眸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当初没能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等你的伤养好了,我们就举办婚礼。”
唐时潇的心尖颤动了下。
在他们情意最浓烈的时候,男人在她不知多少次嚷着要结婚的时候,随口说了句好字。
然后,他们就去领了证。
每个女孩子毕生的梦想就是穿着洁白的婚纱,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单膝跪地,然后将戒指套在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
可她甚至连这样的念头都不敢想,每每经过橱窗看着水晶鞋跟漂亮的不行的婚纱时,都是加快脚步的,深怕多看一眼会忍不住冲进去将婚纱跟水晶鞋买了回来。
现在想来,她堂堂的唐家大小姐,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吃的所有憋都是来自这个男人,她前半生的所有喜怒哀乐,乃至爱恨情仇,都是跟他息息相关的。
从十八岁的一见倾心,到现在的无爱无恨,将近十年的时间全都耗费在了他的身上。
男人的眼神太过浓烈,像是藏着缱绻深情,她甚至都能清晰的从他眼中的倒影看到自己,可她却再也没有了最初的那份悸动跟向往。
贺靳南握着她白皙光滑的手,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戒指,在她怔然的目光中,将戒指套在了她的受伤。
“这枚戒指是当初我们领证后,我特意请了法国著名的设计师设计的,款式是你喜欢的款式。”男人深怕她会拒绝,见她看着戒指,不轻不重的补上了一句,“潇潇,你是我贺靳南的太太,作为孙女婿救爷爷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话是提醒,也是对她的警告。
唐时潇欲要摘戒指的动作一顿,眼角抬起看向男人,唇角徐徐勾起一抹冷笑,明艳妩媚的脸上是不加以掩饰的嘲笑,“贺当家你夸我演技长进,我倒是觉得你的手段更上一层楼了,瞧瞧这不显山不露水却让我没法抗拒的手段,真真是无人可及!”
贺靳南的脸色倏地阴沉入睡,眼神里酝酿的黑气越来越重。
看着自己还被男人我在掌心里的手,唐时潇只觉得仿佛有一道电流从掌心流淌而过,几乎是触电一般似的,猛然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贺靳南看着尚有余温的掌心,深沉的眼眸冷冽了几分,看着她的眼神虽然温和却夹杂着零星的不悦。
唐时潇抿了抿唇,完全不将他的那点不悦放在眼里,漫不经心的开口道,“贺当家,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答应你跟你在一起只不过是迫于无奈,你也用不着对我有多好,反正我们是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男人眸光沉沉。
“不然,你要我骗你说我还爱你这种鬼话吗?只怕我说了,你也是丝毫不信吧?”唐时潇冲他明艳一笑,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多伤人。
贺靳南定定的看着她,别有含意道,“可是潇潇,如果你愿意骗我,哪怕只是谎言我也愿意相信。”
“可关键是,我一点也不想骗你啊。”唐时潇朝着他摊了摊手,表情显得为难,唇角却是带着笑意,“而且我真的怕,万一你再次因为某些事情不得不抛弃我怎么办?虽然贺当家你现在看起来是挺在意我的,可谁知道以后如何呢。”
“潇潇,你只需要在我身边,什么事情都不用管。”
“可是我如今怕死啊,萧恒为了我活着可是花费了不少的精力跟金钱,我现在的身体可精贵了,万一死了可就不划算了。”
死这个字眼仿佛是刺激到了男人,贺靳南的一颗心像是被人用力攥紧,眼神里仿佛是死水一般的沉静,“潇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