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情到浓时,男人总是嗓音低沉的叫她潇潇,那是她爱极了的嗓音。
潇潇……潇潇……
一声一声,仿佛言犹在耳。
就连他抱着钟离薇离开的时候,也是用她喜欢到了极致的口吻叫着她的名字,“潇潇,你放心,我会救你出去的。”
她还傻傻的相信贺靳南真的会回头救她,直至爆炸发生的那一刻,她不得跳入了海中。
如果他肯多看她一眼,以他敏锐的观察力不可能不知道她那个时候就已经受伤了,她的后背已经被鲜血染红了,那是她为了保护肚子里的孩子被刀子划上的。
唐时潇竭力想要忍住即将崩溃的情绪,对上男人眼底的痛色,还有点点的神情,却是再也没能忍住,“住口!贺靳南,你不要再这样叫我的名字,你不配!”她的情绪很是激动,胸口不断的起伏,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更是瞬间褪尽,苍白的令人心惊。
唐时潇感觉喉咙痒的不行,她拼命的想要忍住那种痒的只想咳嗽的感觉,却还是没能忍住。
撕心裂肺的咳嗽着,像是要将整个肺都给咳嗽出来。
贺靳南看着她难受不行的样子,想要上前,却被她眼中的恨意给逼退,“潇潇,你可以怨我恨我没有救你,但你这样我——”
“你别过来!”唐时潇咳的满脸通红,像是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因为咳的太用力更是牵扯到了伤口,整个脑袋都像是要炸了。
当初爆炸发生时,她被逼的不的不跳入了海中,巨大的冲击力将她的身体给推得很远。大概有好几十秒,可能是几分钟她的意识都是不清醒的。
等嘴巴里灌入了满是海腥味的海水时,求生的本能激发了她的潜能,几乎是挥动着无力的双臂拼命的想要朝着岸边游去。在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中,个人的力量是那样的渺小,一个海浪都能将她的身体打翻,每次筋疲力尽想要放弃的时候,想到腹中的孩子就瞬间充满了斗志。
可她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最后还是抵不过黑暗的侵袭,几乎是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眼前出现在的不是她一直渴望着的脸,是萧家的三少萧恒跟朋友海上冲浪发现了她。
只是她在海水里浸泡的时间太长,轮船的爆炸还有惊吓后怕重重情绪,还有那段时间她的反复发烧不断咳嗽,使得两个多月的孩子终究是没能保住,而她的身体至此也落下了病根。
萧恒对她算是掏心掏肺了,不仅花费了巨大的精力陪她走出心结,更是用种种昂贵的药想要彻底根治她的肺炎。
天气暖和的时候还好,只要是天气转凉或者吹了风受了寒,她的喉咙就会抑制不住的发痒,痒的只能拼命的咳嗽,一咳嗽就难以止住,看起来惊心动魄的。
贺靳南倒了杯热水,等水温差不多了,也没有问她要不要喝水,直接捏着她的下颚将水灌进了她的嘴巴里。
唐时潇讨厌自己这幅虚弱不堪的样子,仿佛下一秒人随时都能昏了过去,被迫喝了一整杯水,由于她的不肯配合,一半的水顺着她的嘴角流了出来,弄得她衣服被子上全都是水。
“潇潇,你想要怎样折磨我都可以,身体是你自己的,你不爱惜我只好替你爱惜。”
闻言,唐时潇却是忍无可忍的用力一挥。
啪!
贺靳南一时不察,手中的玻璃杯直接摔碎在了地上。
清脆的声响,玻璃杯落地应声而碎。
唐时潇看着四分五裂的水杯,低低的笑出声,唇齿间流淌着冷意,“贺当家,你看这个杯子已经碎成渣渣了,你能让它恢复到完好如初吗?”
贺靳南眼眸猩红,目光死死的盯着她看。
他怎么会不明白女人的用意,无非是想要告诉他,她现在对他就好比跟这个碎成渣的玻璃杯一样,已经破碎的东西,哪怕修复的再完美无缺,也没有办法回复到最初了。
就好比一面镜子,碎了道裂痕,哪怕再高明的修复师将它修复的好了,即使那道裂痕看不见了,却依然会存在心中。
“无所不能的贺当家也是没有办法的,是不是?”唐时潇笑意难得委婉,不带任何的讽意,嗓音缓缓慢慢的说道,“贺当家,有件事情你真的说错了,身体是我自己的,我当然会好好爱惜了。”
曾经她有多爱这个男人,现在对他就多平静。再浓烈的爱情,也随着那场爆炸而消耗殆尽了。
爷爷曾经对她说,潇潇啊,你就是性子太执着了,不撞南墙不回头,可是爷爷心疼你会将自己撞得头破血流啊。
她那个时候爱贺靳南爱的简直是疯狂了,丝毫没能体会到爷爷的担心,笑嘻嘻的说就算真的撞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了,不是还有爷爷跟慕晚在嘛。
事到如今,她用半条命跟孩子明白了一个道理,再刻骨铭心的爱也终会被磨灭的干干净净的,舍不得放手是因为还不够痛。
一杯热水,你舍不得放手,如果是一杯滚烫的热水,足以灼伤你的手,疼痛会迫使你不得不放下。
从那一眼的沉沦到个这个男人终于在一起,差不多数十年的光影,爱恨纠缠,所谓的甜蜜美好却是少之又少。
如今,若不是为了爷爷,她早就跟这个男人形成陌路,再也不相干了。
唐时潇从昨晚醒来到现在都没有下过床,刚才又被男人灌进了大半杯的水,膀胱憋得难受,她现在动一下浑身都疼得不行,更别提下床走到卫生间这种“高难度的动作了”。但她也不想被这个男人抱着,那样只会让她有种他们之间依然可以岁月静好的错觉,她决不允许有那样的事情发生。
唐时潇忍着快要炸开的头以及痛的不行的身体,无视男人阴沉可怖的脸色,慢慢的掀开了被子。
然而,没等她将被子掀开,男人一把按住了她的手,“你要做什么?不知道自己这样不能随意动弹的吗?”
不说地下全都是玻璃碴,她光着脚踩到非得脚心受伤不可。
就是她现在刚做完手术第二天,也不是适合下地走动。
“我要解决生理需求,不下床你能代替我吗?”唐时潇神色无波无澜,语气却是带了几分的不耐烦。
身体陡然腾空,唐时潇忍了忍,不去看男人的脸。
贺靳南将人放在了马桶上面,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好了叫我,别妄想自己走出来,不然以后我让人二十四小时跟着你。”
唐时潇红唇勾勒出冷凉的弧度,现在这个男人除了威胁还是威胁她了。
卫生间外面,贺靳南一直默默数着时间。
他清楚的感受到了唐时潇的无声抗拒,可那样怎样,他是贺靳南,他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在他们之间蔓延,逐渐成为习惯。
唐时潇解决了生理需求,只觉得浑身畅快的不行。
她故意一遍一遍的按了冲刷键,让门外的男人以为她还没有好,却是拿了手机给萧恒发信息。
萧恒回复的倒是挺快的,却爱莫能助的告诉她今天上午赶不过来了,因为南初被罚跪受伤了现在高烧不退。
对此,唐时潇多少有些内疚。
为了能够有个完美的回到贺靳南身边的理由,她是下了一盘好棋,以退为进,却是将无辜的南初给牵扯了进来。
唐时潇光着脚踩在地面上,瓷砖凉的她心尖都跟着发颤,将耳朵贴在门边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没有任何的声响,她猛然的打开了门。
卫生间外面不见贺靳南的身影,她挽唇笑了笑,没什么表情的慢慢往床走去。
“唐时潇!”
冷厉的吼声,吓得唐时潇身体一抖,差点没踩到玻璃碴上面。
唐时潇没好气的看向不知何时站在病房门口的男人,男人漆黑的眸子,像是浓墨散开,氤氲着一泓墨色。
唐时潇眼神很淡漠,没有任何表情,抬脚慢慢的走回了床边。
贺靳南的脸色瞬间变了,看着她万分艰难的抬脚,躺回了床上,几乎是丧失了言语。
“贺当家,我是病人经不起你这么大的吼声,麻烦你下次声音轻一点。”唐时潇觉得她现在的身体真是娇贵的不行,走了几步路而已就浑身都疼得不行。
“好,下次我会注意的!”
唐时潇撇了撇嘴,拿了手机开始玩游戏,一边心里抱怨唐慕晚这个臭丫头竟然舍得不来看她,没见她现在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吗?
……
唐慕晚挂断电话,整个人都是失魂落魄的。
电话时唐宁打来的,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告诉她说爷爷突然陷入了昏迷中,要是再不手术的话,只能是这样半清醒半昏迷的状态了。
霍庭琛看着宛若呆滞了一般的霍太太,皱眉问她,“脸色这么难看,出什么事情了?”
“阿宁说爷爷他现在昏迷不醒……必须要马上手术……我该怎么办?”唐慕晚一脸慌乱,她现在恨不得立刻回江城陪伴在爷爷的身边。
霍庭琛眉头皱的更深了,看着慌乱的不行的女人,“慕晚先别急,我们现在去医院看望你姐姐,然后跟她商量一下。”
“好!”没有太多的考虑,唐慕晚也清楚的知道这件事情的关键还是在她姐姐的身上。
贺靳南想要的表达的一直很清楚,一边是爷爷的生命,一边是姐姐的幸福,两者只能选择其一的话,唐慕晚只能选择前者。
哪怕她心里清楚的知道,现在的时潇心里怕是恨死了贺靳南,不愿意跟他再有任何的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