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庭琛矜贵温和的脸上是冷然的表情，嗓音漠然，“初夏，别太过分了！”
沈初夏只觉得手腕钻心的疼，她看着男人眼底透露出来的冷意，只觉得下一秒手骨都能被男人给捏碎，仿佛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唐慕晚看着她由红转白，又白转青的脸色，都能感觉到那股尖锐的疼痛。
“你还是先放开她吧。”
虽然没人敢靠近他们，想要听他们说什么，但他们站着的位置也不是什么偏僻的位置，人来人往的，指不定心里编了什么样的剧情出来。
她虽然不惧怕流言蜚语，但有些事情还是能避则避的好。
“初夏。”霍庭琛面无表情的叫着她的名字，“我曾经做错过一些事情，很早以前我就告诉自己，有些错误犯过一次就足够了。不管她现在对我是怎样的心情，我都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她。她无论想要做什么，还是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得到的，必定倾尽全力替她做到。所以，今晚的事是第一次，我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倾尽全力也要替她做到吗？
唐慕晚看着男人眼神里的坚毅跟缱绻深情，明明不是什么深情的告白，也不是什么多好听的话语，甚至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情绪都是没什么起伏的，漫不经心的就像是随口一说，可偏偏最朴实无华最能打动人心。
他的眼底忍不住漾起丝丝缕缕浅淡的笑意，只是那笑转瞬即逝，快的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让人想要捕捉都来不及。
她抿了抿唇，刚要开口，就听到沈初夏用难以置信的尖锐语气道，“那我呢？你欠我的那些呢？你拿什么偿还给我？”
霍庭琛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嗓音淡漠无波，“我不认为欠了你什么，就算真的欠了你的，那也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情。”
沈初夏死死的咬着唇，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是不是只要唐慕晚愿意跟他和好，他就不管不顾的什么都随了她的意？哪怕是唐慕晚要她身败名裂，甚至要她拿命来偿还，他是不是眼都不眨一下的？
明明他话已经说得很是清楚明白了，沈初夏还是抱着丝丝希望的问他，“我们十几年的感情，你当真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吗？”
“初夏。”江北深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缓缓的朝着他们走来，将手上的外套披在沈初夏的身上，嗓音淡漠无波的开口，“刚才我过来看到你的助理在找你，主办方还有些事情要跟你商谈。”
唐慕晚眉梢轻佻，看来这四年来沈初夏跟他们的关系都修复了不少，不然江北深也不会特意出来替沈初夏解围，给她一个台阶下了。
只不过沈初夏这样的性格，未必领情就是了。
果然，下一秒沈初夏直接将身上的外套丢还给江北深，眉梢眼角都遍布着讥诮，“我不用你可怜我，我沈初夏还么有落魄到需要别人可怜同情的地步。”
江北深性格冷漠，也就是对身边的亲近的人才会多几分温柔跟体贴。
慢条斯理的将外套放在臂弯处，看了眼地上碎成几截的玉佛，眉头几不可见的拧了下，“你花了六千万就是给她买来摔着玩的？”
问的是霍庭琛，眼神却是盯着唐慕晚看。
“我的钱，我爱怎么花就怎么花。”霍庭琛抢先一步开口，上前一步，正好挡在唐慕晚的面前，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不悦，“你没事不回去在这里做什么，不担心你的小情人了？”
“念宝被我妈接去了。”提到古灵精怪的念宝，江北深冷漠的五官都柔和了几分，说出来的话却是冷硬无比，“慕晚，我不知道你跟初夏之间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你要做什么我也管不着，只是别让庭琛夹在中间为难。”
唐慕晚有些意外，她还以为江北深是想要沈初夏出头来着的。
也就是说，这四年来沈初夏跟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缓和了不少，实际上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好？
她嘴角微微勾起，笑了笑道，“我也没有做什么啊，虽然我知道玉佛挂件是沈初夏的，慈善晚会的拍卖会就不是价高者得了么？我花自己的钱买喜欢的东西，难道因为东西是她的，我就不能争不能抢？”
没给任何人开口说话的机会，唐慕晚偏着头，短发衬的她的五官干净又年轻，眉宇间掺杂着清纯与妩媚。
“从始至终难道不是沈小姐仗着跟霍公子的交情在咄咄逼人么？”一脸明媚的笑容，表情有些冷艳倨傲，又显得无辜极了，“而且，霍公子愿意给我花钱，我能有什么办法？”
她的语气倨傲到了极致，哪怕眉宇间充斥着不屑，也让人无法反驳。
沈初夏冷冷听着她把话说完，听着她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才道，“抱歉，今晚是我冲动了，我向你赔礼道歉。”
时间果然能够让人成长，能屈能伸倒不像沈初夏从前的性格。
唐慕晚笑了笑，“沈小姐这样倒是显得我不近人情冷漠无礼了。”她一脸笑眯眯的表情，明媚张扬，又放肆，“讲真啊，沈初夏你最近真的是怨气蛮重的，好像所有人都欠了你似的。可据我所知，他们好像谁也不欠你的吧？“
沈初夏脸色陡然大变，深怕她下一秒就将那些事情全都说出来。
唐慕晚够了下唇，美丽温凉的脸庞是浮夸的傲慢，眼底的轻蔑毫不掩饰，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道，“放心，我不会对江北深说什么的，你自己可要稳住了千万别露出什么马脚出来，不然的话……”
她现在当然不会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江北深，没有确切的证据，即使他有所怀疑也不会将沈初夏怎样。
男人为了一个女人辜负另一个女人的话，通常愧疚心理都还蛮严重的，再加上在这之前还有数十年的感情，这种亏欠的心理往往会永久都难以消散。
打蛇打七寸的道理，谁都懂得。
唐慕晚不会为了丁点恩怨就忍耐不住，游戏的规则她已经制定好了，怎么玩得由她说了算。
沈初夏看着她眼底弥漫着的笑意，只觉得那笑更像是寒冰，沁入骨髓，后背脊都忍不住阵阵发凉。
…………
唐慕晚站在房门前，感受到身后的目光，忍无可忍的回头，“你不是说了除非必要不出现在我的面前，现在又算什么？”
“慕晚，对不起！”男人看着她良久，薄唇缓缓的吐出三个字。
“对不起”三个字包含了很多，不用他说出口唐慕晚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低着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霍庭琛低眸瞧着静默不语的女人，心里有些什么东西在翻滚，眼神里戾气渐升。
过了好一会儿，唐慕晚才淡声开口，“你没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你做的已经够好了。”
如果没有听他的解释，或许她心里还会有些怨愤。
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只是他们彼此不够坦白，可能也是对对方不够信任，才会造成那么多的误会发生。
归根究底，他们都是那种孤勇奋斗，试图将所有的事情控制在可控范围内的人。
就好像霸道的男人只喜欢温柔的小女人，太过强势的两个人在一起只会两败俱伤，她没有勇气再将失败的路再重新走一次，也没有办法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很晚了，我累了，想要休息了。”说完，也没给男人开口的机会，打开房门就走了进去。
门关上，唐慕晚心头莫名的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眼底弥漫着层层水雾。
笃笃笃——
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唐慕晚以为男人还没有离开，嗓音极其冷淡的开口，“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我要睡了。”
唐宁鼓足了勇气，敲了半天的门，听她这样说，只能呐呐开口，“那姐……明天早上我来找你一起吃早餐。”
渡轮明天早上才会返航，这个时候也就是零点刚过，隐约还能听见躁动的音乐声，就连海风吹来的空气中都糅合着男女间的暧昧。
听到唐宁怯怯弱弱的声音，唐慕晚摁了摁被风吹得涨疼的脑袋，打开了门，“这么晚了你找我什么事？”
“我可以进来吗？”唐宁不习惯的扯了扯身上的裙子，总觉得别扭极了，神色却极其的郑重，“大叔说我该跟你好好的谈一谈。”
穆少卿？
唐慕晚转身朝房间走去，唐宁眼睛一亮，忙跟在了她的身后。
“姐，你跟姐夫是不是要和好了？”唐宁想到先前的那一幕，心里就无比的激动，“汐然之前带我去霍家老宅，给我看了霍奶奶的那些珍藏，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但沈初夏那件玉佛根本不值钱，姐夫却一掷千金哄你开心……姐你不知道，今天晚上你是所有人羡慕嫉妒的对象，我刚才来的路上还听到有人用艳羡的口吻妒忌着你呢。”
唐慕晚静静的听着，等唐宁说完了，才笑了笑道，“阿宁，你用不着小心翼翼的讨好我。”
“姐……”唐宁一下子睁大了眼睛，表情很是局促不安，“我只是……只是……”
“我知道！”唐慕晚打断她的话，声音放得缓和了几分，“是我不好，对你太过严苛了。”
“没有没有，姐你对我很好的，是我让你失望了。”唐宁有些摸不透她的脾气，但真心的没有怪过唐慕晚什么，“我今晚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唐慕晚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看着唐宁可怜兮兮的表情，到底是心软了。
姐妹两人躺在一张床上，说着这四年来的点点滴滴，所有的隔阂不知不觉间已经烟消云散，仿佛四年的时光什么都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