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我的腿已经有些软了,只有《大学生日常文明规范》里面的一言一句还在支撑着我。我充分地利用了高中生物知识,挣扎说:“老哥,这会不会是巧合。可能这个人——对!他是双胞胎!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很伤心,才做这种恶心的事报复社会。”
高保真没有多言,他只是一拍大手,说道:“简单,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样子,我们一查你就信服了。”
“怎、怎么查?”我讪讪问道。
他盯着我,目光中闪烁着一丝戏谑和期待。
“夜——闯——太——平——间。”
“老哥,这不是违法的吗?卧槽,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高保真也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查到,那个外卖小哥的尸体因为赔偿事宜没有谈妥,就被暂时寄放在了桂城第一医院的太平间中。我被他忽悠着来到了这里,眼见他就要撬开锁混进去,心里七上八下的,忽然打起了退堂鼓。
高保真听了我的话倒是理直气壮,傲然道:“什么违法,我们这叫追求真理!”
“你拉倒吧!你这叫封建迷信!真的,我们快走吧,现在走还来得及,被保安看到就麻烦大了!”
“啪叽”一声响,就在我苦苦劝高保真回头是岸时,他已经利落地把门打开,一头钻了进去。这开锁之快,让我不禁怀疑起他除了修下水道做兽医和治不孕不育外,是不是还兼职做贼。
事已至此,我就是想走也难独善其身了,踌躇了一阵,也只有咬咬牙尾随他进入了昏暗之中。
好他妈冷啊!
通往太平间的是一条冗长又阴冷的走廊,暗绿色的安全灯犹如幽幽鬼火,看得我满身鸡皮疙瘩乱起。我倒吸一口凉气,实在受不了了,连连追上了前头的高保真,尽管不愿意承认,但真是半步都不敢离开他。
高保真这死胖子不知道是什么路数,对这个医院的构造似乎了如指掌,每每遇到岔路口,都能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如果不是这一层是太平间,我真怀疑他以前跑这偷过婆娘。
兜兜转转花了约莫十分钟,他终于带我去到了一扇双叶大门外,门框上明明白白三个小字:太平间。
临门一脚了,我还是十分犹豫。想我一个大好青年,竟然跟着一个庸医跑来侮辱尸体,这传出去了,小则毁名,大则拘留啊!
“老哥,要不我们还是——”
我话刚出口,高保真就已经小心翼翼地将太平间的大门拉出了一道门缝。就这一下,可就不得了,我只感到一股强烈而令人心悸的气韵从中喷涌而出,令我像置身狂风之中,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草……这是什么……”
我艰难地问出了一句,高保真就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另一手掐一张符纸,昂首挺胸撞开门走了进去。
“乾坤朗朗,诛邪辟易!乾坤朗朗,诛邪辟易!”
高保真低声吟诵着咒语,带着我在太平间中一路摸索。他循着那股诡异的气韵而行,很快就摸到了一张床前。他一点心理准备都不给我做,就猛地伸手一拉,将显露出尸体轮廓的白布掀了开来。
“卧槽!”
神经实在绷得太紧,我还没看到底下有什么,就已经失声尖叫了起来。
“叫你个头啊!”
高保真一拍我的后脑,呵斥道。
我这才止住惊叫,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一瞪双眼。
“草!这不是安安分分地躺这嘛!你这高保真,封建迷信不可取啊!”
那外卖小哥的尸体死相惨烈,我不敢细看,只是草草一扫,也看得出他安安分分地躺在床上,纹丝不动,像是一座铜像。
本来就是嘛!诈尸本来就是怪力乱神,死人怎么可能给我送外卖呢?胡扯!
“你小子,真是瞎,再仔细看看!”
被高保真这么斥责,我不耐烦地应了一句“有什么好看”的,又草草扫了一眼。
他似乎知道我有心敷衍,语带不满地提点道:“看衣服!”
衣服?
我狐疑着又看了外卖小哥的尸体一眼:衣服好端端的啊,除了有些显旧和带着油污。没什么奇怪的,就是一件正常的外卖人员工服。
这高保真,神经病。
我正准备对高保真嗤之以鼻,骂他神经质过头的时候,突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这个外卖小哥被当场撞死,手脚都三百六十度打了个转,衣服就算不破破烂烂,也该有血污才是啊,怎么会这么干净?就算家人有心要让他死得体面,换了干净衣服,又怎么会换工服这么儿戏?!
“这这这……”
我哑然半晌,想强行给出解释又说不出话来,想当年那么多集《走进科学》真他妈是白看了。
高保真一摆手,“别这了,先出去再说。”便领着我走出了门外。
刚出到后门之外,我正想追问,高保真却忽然扶住了墙面,似乎状况很不妙。
我见状大惊,还道他是施法太过,伤了元气什么的,不料还没开口,他就哗啦哗啦地吐了起来,末了他直起身来擦擦嘴,跟我抱歉道:“小兄弟,丢丑了,洁癖又犯了。在里面忍了好久,实在忍不住了。”
我去你大爷的选择性洁癖……
“怎么样,现在信了吗?”
坦白说,我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了,但在多年的科学精神浸润下,不由得还是有些怀疑。我甚至想到,这会不会根本是高保真和外卖小哥联手设的一个局,为的就是骗我?但不对啊,我哪里有钱好骗,至于说骗色……
我斜了高保真一眼,心中忐忑。
高保真似乎看穿了我的怀疑,他拍了拍我的肩头,忽然左手一掐指诀,我的肚子,突然就又剧烈地抽痛了起来,更为诡异的是,我肚子里头,分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卧槽……”
我双手捂腹蹲到了地上,直疼得五官都抽搐了起来。高保真不算高的身子挺立,镇定地俯视着我。
“你他妈对我做了什么?”
“你这小兄弟,狗咬吕洞宾啊还。”高保真勾了勾手指,示意道,“掀起你上衣,看看你肚子。”
我忍着痛,依言照做,一拉起上身俯首去看,讶异地发现我的肚皮上,竟然横七竖八地画满了歪歪扭扭的图案,看样子,似乎是什么符文。
“你这小子,惹上大祸了还不自知。我这么费心地试图让你信服,是为你好,好不好?你的身体里,进东西了知道不?如果不是我暂时帮你镇住,你早就痛得死去活来了,不出一周,就会开膛破肚惨死。”
“什么……”
“那个死掉的外卖小哥,是被不知道谁操纵着,往你的外卖里吐了东西。那个东西被你吃进去,就寄宿在你体里了。现在的你就等于是一个培养基,是一个移动的子宫,明白不?你现在能相信我的话了不?”
见我点了点头,高保真才又一掐指诀。肚里的疼痛和蠕动逐渐消减,我浑身一软,就倒在了地上,额上后背冷汗滴溜溜滑落。
隔了一阵,才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我从愕然之中抬起头来,望着高保真,悻悻然问:“你说我身体里寄宿了东西……这个东西……是什么东西?”
高保真眉毛一挑,淡淡道:“鬼。”
“说得通俗点,你现在怀了鬼胎了,小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