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匍匐在地,等待着的恶鬼的狞笑和侵袭,却没有如期而至……
难道脱险了?
我讪讪地仰起脖子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虽然还是一条空荡荡的走廊,但灯光不再是暗绿色,走廊的尽头,也不再是一个可以拐弯的角落,而是一道暗红色的双叶铁门。
我直起身来,拍了拍怀中冲儿,要它安静下来。
不得不说,鬼婴真的比人婴好哄得多了,刚刚它跟我一起撞墙再摔到地上,没有哭闹,反倒咯咯地笑着,现在得到我的指示,也就乖乖噤声了。
我先转过身去,发现身后是一面写满了红色符文的墙面,这些符文,应该是用人血写就的。
如无意外,这面墙,就是连通走四角游戏的出入口,我孤注一掷撞墙而出,才来到了这里。换言之,我要离开这里,也要撞这面墙而出。
小心翼翼地去到了铁门边上,我没有贸然开门,而是贴耳上头,定定听了一阵里头的声响。
什么都没有听见。这铁门很厚,隔音很好。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虽说我存了要么死要么成的决心,但现在看到这铁门,还是不由得心有余悸。
别怂啊尹衮,反正这事黄了你还是得死,还是被冲儿榨干而死,勇敢点,像个爷们……
我这么安慰了自己一句,深吸一口气,就轻轻推开了铁门来。
“咔”的一声,很轻很脆……
我从睁开的门缝看进去,发现里头是一片极长的空间,正中一条道路直直通到尽头另一扇铁门处,那扇铁门上方有一扇玻璃,透出了乳白色的亮光。
里头有人。
我这么简单判断道。
轻手轻脚地将铁门推开到能让我进去的地步,旋即就猫着腰钻了进去,再轻轻带上了铁门。
这种站姿下,我本来就站得不怎么稳,进到铁门之后看到的景象,更是吓得我倒吸一口凉气,两腿发软,险些就摔进了身旁的坑里。
但丁在《神曲·地狱篇》中描绘过他想象的地狱景象,倘若他能跟我易地而处,亲眼见到我见到的事情,一定会对地狱,有新的认识……
铁门之后那条直通那扇透光铁门的道路,两旁排列着无数方形坑口,这些坑口被与道路垂直的狭窄短路所分隔的。
坑口下头,有机械运作的声音,而每个坑口之上,则倒悬着一张金属病床、简陋的医疗仪器和一盏瓦数不高的白光照明灯。
在这些白光灯闪烁着的微弱灯光照射下,显露出的,是病床上一张张惨白、狰狞、痛苦、扭曲的面庞。
这些面庞被氧气罩压着,枯瘦得棱角分明,跟他们那鼓胀欲裂的大肚子,对比分外强烈、鲜明……
我死死捂着自己和冲儿的嘴,既怕冲儿会发出声响,更怕自己会忍不住呕吐。
目的已经达到了,我已经找到了进来这市第一医院鬼胎培育室的法门,也见识到了这里的恐怖景象,是时候全身而退,出去跟高保真他们会合、离开,并且谋划攻破这个人间地狱的方法了。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一个男性受害者,布满血丝的双眼无意间往我这一斜,就这么发现了我这个不速之客的存在。
“呜!呜!呜!呜……”
这连串喊叫凄厉而歇斯底里,即便含糊,我也还是听出了里头的意义:
救我!救我!救我!救我……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个男受害者的呼喊,就像是扎进火药桶中的火星一般,引发了整个培育室中所有尚有余力的受害者的注意,令到他们所有人,都齐声哀嚎了起来。
转瞬之间,“呜呜”哀嚎,就响起了一片,充斥着这个阴暗邪恶的培育室。
要糟!
这么大的动静,势必会引起那透光铁门背后的人的注意。这个培育室一望到底,倘若他们出来,我立刻就会暴露!
有念及此,我赶忙就想打开铁门逃回那条走廊,但是透光铁门后的人动作比我更快,我身子刚转了过去,就听到背后传来粗暴的“咔”的一声响。
妈的,透光铁门打开了!
“喂!你们这群猪猡安静些!”
“收声啊你地班契弟!”
“噹”、“噹”、“噹”……
一声粗犷的男声和一声粗鲁的男声响起,紧接着就是金属钝器敲打病床床脚的脆响。
那把粗鲁的男声说的是粤语,好在我港剧看得多,约莫听懂了七八成,说得跟粗犷男声一个内容。
我大气都不敢出,手脚死死发力稳住身体,后背尽可能贴紧壁面,既怕往下滑落,更怕被上头那两个一路敲着病床过来的人发现。
刚刚听到透光铁门打开,没有时间开门逃出的我,情急之下,就俯身藏到了就近的方形坑口中,手脚并用死死撑住壁面,将自己卡在上头,不至于掉落这坑口不住传出机械运作声的幽深底部。
这个动作难度极高,即便是我单身十八年练出来的臂力,也难以维持太久。换言之,如果顶上那两个人磨蹭些,不用他们动手,我就会掉到坑底了。
至于坑底是什么,我不敢想……
“别吵啦!”
“唔好吵啦!就黎死啦仲吵!”
顶上两人说话间已经去到了我的顶上,我咬紧牙关,额头后背已经热汗冷汗交杂,隐隐间就觉得自己撑不住了,只好在心里不住祈求他们快点缩回透光铁门背后。
快滚吧!快滚啊!
老天保佑!那些受害者们经这一通敲打,很快就被吓得安静了下来,顶上那两人见事情了了,也就骂骂咧咧地快步回头走去了。
我集中精力、竖起耳朵听着他们的脚步声远去,旋即终于听到“啪”的一声,那两人总算是离开了。
“呼……”
使尽最后的力气爬上了坑口,我瘫在地上喘了一口大气,不敢耽搁,连忙又将双叶铁门扯开一道门缝,猫着身子钻了出去,回到了走廊上头。
我马不停蹄,加紧脚步就往走廊尽头那面写满符文的墙猛地一撞,但觉得眼前一黑,我就整个人砸到了地上,摔得半边身子生疼。
暗绿色的灯光,尽头拐弯的走廊。是走四角游戏无疑。
我顾不上思考了,趁着鬼的脚步声还没有响起,匆匆摸向了一个“安全通道”指示灯,掏来掏去,却没找到机关!
哒……哒……哒……哒……
妈的!来了!
我仓皇之下,连忙跑到了下一个“安全通道”指示灯,再伸手一掏——
“嗒!”
墙面后挪,暗门出现了!
我毫不犹豫地猛地推门而去,因为脚步踉跄,刚出门就栽倒下去。奇就奇在,我没有摔到硬邦邦的地面上,而是摔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