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懵了,方正估计也懵了,相信围观着的那帮碧游村村民也懵了。
狗爷就这么一敲,既没有夸张的火花爆炸,也没有冲出来的鬼怪妖魔,就连敲地的声音,也没有响彻天地,轻轻巧巧,就跟寻常拄拐老头无异。
面对强袭,狗爷这么做,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望远镜看,狗爷就在咫尺之前,但实际我们却隔着几百米距离。我就是有心想帮他,却也无力施为,只有在原地急得直跺脚,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口中一句“死老头你倒是反击啊”几乎脱口而出,巴不得能飞到他身边替他挡格。
但是很诡异的是,那个上身蓝下身黑,气势汹汹的碧游村村民,在狗爷用拐杖敲地没多久之后(1秒?2秒?),他忽然就颤颤巍巍地站立不住,身子一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爬起身来。
目睹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我当即就摘下望远镜看向方正,想从他口中得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没想到方正也摘下望远镜看向了我,眼神中布满了错愕和不解。
我们两人就这么面面相觑了片刻,然后又立即举起望远镜往狗爷看去。
因为那个村民的倒地,碧游村一方明显发生了骚动,人头涌动,不少人交头接耳,毫无疑问是陷入了恐慌之中。虽然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隔着望远镜,依然能感受到他们心中的不安。
一村人面对着狗爷一个人,反倒落了下风,这种事情肯定是碧游村的主事者们不愿意看到的。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举高了双手,虚空一压,那些躁动的人头就安静了下来。
是王刚。
看到他出现了,方正立刻拍了拍我的肩头,说道:“小尹同志,我们现在要开始往村口靠近了,跟紧我!”
话音方落,方正就越过了我,贴着山崖边快速往村口所在的方向靠近。我跟着他一路疾走,为了避免摔个狗吃屎,只有时不时放下望远镜留心脚下。
王刚镇住了骚动之后,大步走出靠近了狗爷。他没有急着做什么,而是两手插兜,似乎是在跟狗爷说着什么。狗爷一动不动,就像一尊爬满了苔藓的老旧雕像,或许说了什么,又或许什么都没说。
王刚又抽出了他那串人手指,其他碧游村村民见了,全都像老鼠遇上猫一般远远地躲了开去,狗爷和王刚周围,霎时间就被清空出好大一片场地,俨然是为他们开辟了一个战场。
只是这场战斗,根本用不着这么大的战场。在望远镜中,王刚掏出人手指后,只是不住地踩着细碎步子,绕着狗爷打转,想来他又在念那段诡异又古怪的经文了。
我想想,是怎么念的来着,最常出现的,是什么什么佛陀,什么什么无南……
唉?
想到这里,我脑中灵光一现,王刚刚刚所念经文最常出现的那段,不就是把“南无阿弥佗佛”倒了过来么?
说起来,我刚刚就古怪王刚这个法门搞得是什么鬼,连忙开口问前头的方正道:“方大哥,王刚他使的法门有个什么名堂?为什么我们听了会头晕脑胀的?”
方正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他听到我的问题,隔了一阵才头都不回地解释道:“王刚使的那叫‘鬼念经’。经有道行的人口,正读佛经,有辟邪镇恶、定人神智的功效,但逆念佛经,却会让人头晕目眩、四肢乏力。”
原来如此!
听了方正的说明,我不由得惊奇得张大了嘴巴。看来这世间的奇诡之术数不胜数,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
担心着狗爷会像我一样,在王刚的鬼念经前束手无策,我连忙又将注意力集中到狗爷身上,这次再看,发现狗爷依旧是那般从容不迫地站在原地,破烂的衣衫随风舞动,枯槁的左手依旧不住地颤抖着。八壹中文網
或许是因为狗爷纹丝不动,王刚绕着狗爷打转的速度逐渐加快,虽然我隔得太远听不见,但我也可以想象得到,他念经的速度肯定也越来越快、喊出的声音肯定也越来越大。
这个推测,我从躲得远远的其他碧游村村民身上得到了印证。人堆中站得最前的那一片,不同程度地产生了不适,最严重的已经双手抱头在地上打滚,轻微的那些也禁不住弓起了身子,像是在发羊癫疯一般。
饶是他们痛苦如此,站在后头尚且安然无恙的其他村民,却只是袖手旁观,似乎完全没有帮忙或者要将他们拖远一些的打算,只是各顾各地又朝后倒退了一大截。
哼,这碧游村里果然都是些自私自利、险恶至极的人,看见同伴有事,竟然堂而皇之地见死不救。
一直到方正带着我沿着山崖跑到了一片密林边沿时,狗爷都还没有做出任何举动。眼见再往密林里去,视野里就看不见狗爷的境况了,我连忙叫住方正,说先看看接下来会怎么样再说。
方正本来想劝我,但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我看着他一脸的无奈,想方正应该是觉得,自己的过往被王刚揭露后,根本没有颜面去提什么意见吧。
我略为遗憾地摇了摇头,然后就再次举起望远镜,去看狗爷到底会怎么应对王刚。
出乎意料的是,狗爷竟然又是抬起拐杖开始敲地,不过这次不是一下,而是一直敲了下去。
或许是因为狗爷方才一敲拐杖,就弄倒了上身蓝下身黑的男子,这件事情留给我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我被深深地震慑住了,这次看见狗爷敲打拐杖,我就是隔着百米,也能感受到里头蕴藏的巨大力量。
“哆!”
“哆!”
“哆!”
这三声,是我大脑中条件发射地脑补出来的。
王刚一边转,一边念经,而狗爷就独自在那以敲打拐杖作为应对。这场角力,表面上是两种声音的对垒,但里面到底藏着多么惊心动魄的龙争虎斗,我们这些旁观者,却根本无从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