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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29 有缘无缘(1 / 1)

黄祥有好一阵子没回来了。这次回家前,他特意把刚买的一辆汽车里里外外擦洗了一遍。回到家,他妈张罗给他做饭被他给拦住,他问他妈想吃什么。他妈好奇地看着他说:“打小都是我问你想吃什么,这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到问起我了。”他爸在旁边说:“娃出息了,是想请我们吃饭呢。”“那就吃刘麻子臊子面。”他妈赶紧接上话茬。

吃饭时,黄祥注意到他妈端面时的手有点抖,他知道他妈这时,想的是啥,恐怕,这么多年也没人请她吃过饭。他这个做儿子的叫老母亲操了多少心,这阵子陪她吃一碗面都能让她满足,想到这,他心里生起一股酸楚,眼睛一热泪水竟止不住要往下掉,连忙背过脸用手帕擦了一下。吃过饭,他特意开车在街上绕了一圈,开到人多的地方,就使劲地按喇叭。他爸下车时气哼哼地说:“你还是收着点好,别开个车子就猪鼻子插葱装象,不就是辆人家用剩下的洋车吗,摆显什么。”黄祥听了,一句话也没说,她妈气得直拿眼睛翻他爸。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黄祥来到招待所的后院。他攀着一棵大柳树,双脚一蹬跃过墙轻轻地走到袁秀莉的家。月光静静地酒落下来,初秋的晚风吹拂着院里半人高的蒿草。这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想伸手去敲门,可猛然间又停了下来,然后,慢慢地坐在院子里的一块石头上,抬头凝视着挂着竹帘的房门。虽说十多年过去了,可他一闭上眼睛,就能闻到那间熟悉小屋的味道。他忘不了那位交织着复杂情感的“大姐”,每次当想起她,心中就涌起一阵酸楚。迷茫岁月,糊里糊涂的一场事,是非对错都已变得恍恍惚惚。特别是前几年招待所的那位张主任在一场车祸中走掉后,他再也恨不起来什么人了,只是不敢面对坐在轮椅上的大姐,害怕看到她头上过早出现的缕缕白发和那双忧郁的眼睛。

坐了好长一阵,他才站起来从包里掏出一叠钱,用一个橡皮筋扎好,又悄悄地走到门口想把钱从门缝塞进。这时,他突然觉察到这院子有些静得出奇,于是他侧着头把耳朵贴到门上听了听,里边一点声响都没有。这时,他才意识到这院很长时间没住人了,他甚至想到前几次从门缝塞进去的钱可能还静静地躺在那里。

离开招待所大院后,他先找了个公用电话给李跃进打了呼机。不一会儿电话铃响了,俩人闲聊了几句,他就迫不及待地问袁秀莉的事。李跃进叹了口气说:“我也好久没见到她了,以前保姆推着她上街看热闹,我还能遇见她,后来听说保姆生病不干了,她就被老家人接走了,这会在哪还真不知道。”黄祥听了心里一沉,眼前又出现了描着蓝草花的大碗,里边是冒着热气的油泼面。放下电话后,他沿招待所后院的一条小巷子茫然地走着,不一会儿就走到了电影院门口。以前青砖水泥砌成的墙已经被花花绿绿的电影海报所遮盖,他站在那若有所思地看着。这时,有个女子突然走到他跟前轻声地问:“看电影啊?有小厅的。”黄祥朝那女子看了一眼,立刻就明白她的意图。他没吱声朝售票口走了两步,那女子若无其事的跟着他。借着灯光一看,他顿时没了兴趣,于是,他装着不懂的样子说:“什么小厅大厅,我又不认识你。”那女子把衣领拉了拉,随着一阵刺鼻的香水味,肌肤就露了出来。黄祥咳嗽了一声,摇摇头转身走了。八壹中文網

漫无目的走了一阵,他抬手看了一下手表,见时间还早就给张从军打了个传呼。俩人联系上后,黄祥就把车开到了酒厂的大门口,不一会儿,张从军拎个包出来了,他连忙按喇叭。上了车,张从军直接坐到副驾驶位置上顺手拍了一下他,“你小子混出模样了。”黄祥嘿嘿一笑说:“我哪能比得了你,国营酒厂的大厂长。再说了,这是台破普桑,你要坐还不坐奔驰。”

张从军沉默了一下说:“厂子一直不景气啊,哪还敢买车。不过这阵子酒销得好,过些日子给县里打个报告买辆车。”车沿着县城的南北大街开了一阵,张从军突然问:“你这是要上哪去啊?”“上次唱歌的那地方,好久没去了。”

张从军愣了一下,慢腾腾地说:“我突然想起来了,今晚还有点急事,你自个去吧。”说到这,他又嘿嘿笑了下说:“你自个去想办点啥事也方便。”“变了,变了,这一当官就变了,就不敢与民同乐了。上次,我遇到跃进,他还夸你一颗红心永葆革命本色呢。”“变啥呢,这不是真有事吗。”张从军显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啥事,你要告诉我,我就放你假;要是不告诉我,今晚咱俩就铁在一起了。”

张从军支吾着也没说清楚个啥。黄祥嘿嘿一笑,“行了,我走南闯北,你心里那点事我还猜不出来,怕媳妇知道说你。”张从军还是支吾着。黄祥说:“看你大厂长那点出息,最近放的那电影里不是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吗。’叫你去唱歌,又不是抢银行,师傅领进门,修行靠自己,进不进歌舞厅不说明啥,关键看你进去后干点啥。你这还没去,心里边就发虚,估计你心灵深处并不那么纯洁。咱以前上学时,那个语文老师是怎么说你的,说你是看见女人的胳膊就想起了女人的身子。还有,这媳妇没过门就开始甩朋友了,这是不典型的重色轻友吗?”

张从军听了哈哈一笑,“以前我光知道瞿南嘴皮子的功夫了得,没想到你嘴上的功夫也练出来了。我结婚时一定请你当主持,你可得给我周旋好了,不过,那光荣岁月老师夸奖你的话可别往我头上赖,那阵子你可是我们班最成熟的一个。”

车子开到天街歌厅前,俩人下了车。刚推开门,一个穿着紫红色短袄的女子就热情迎上来问他们是要包间,还是去大厅。张从军犹豫了一下。黄祥干脆地说:“去大厅点歌听吧。”

俩人刚坐下,黄祥就招手叫来服务生悄声地问:“点那个唱台湾校园歌曲的倩琪上场。”这服务生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张从军有些生气地说:“你是新来的吧,叫你们郁经理来。”那服务生的手脚有些慌乱。“哎呀,真是对不起你俩位,我刚出去办点事,失迎、失迎啊。”不知什么时候,郁经理已经站在他俩的身边。今晚她还是上次那身打扮,脸上依旧是迷人的、淡雅的笑。

张从军本没有心思来听歌,一见到她不觉情绪一振。他突然想起上次和黄祥在路上讲的“香与不香”的事,便下意识地用鼻子嗅了一下,果然迎面漂来一股苜蓿草的香味。黄祥急着点陈爱琴的歌,估计也没察觉出什么香味。郁经理微微倾头着对黄祥说:“你说的是湖北来的那个倩琪呀,好久不在这唱歌了”。黄祥脸上显出一种失落的表情。郁经理轻轻地将步子朝他跟前挪了一下,宽慰地说:“也许这女娃过几天就来了。她们是哪里好唱就往哪跑。”“她到哪个歌厅去了?”黄祥盯着郁经理问。“这可说不准了,我托人打听一下有消息就告诉你。”郁经理轻雅地说。

“那就下次再来吧。”张从军看了一眼郁经理。郁经理淡淡一笑,又看了看黄祥。“既然来了就坐一阵吧,看把你急的。”“要么,请二位去后院的包间坐坐。这儿太闹了,你俩的气质在这呆久了失身份。”说罢,她又淡雅地一笑。黄祥嘿嘿笑着说:“有这么好的地方怎么不早介绍给我们,郁老板可不能见客下菜哟。”“这不是一回生、二回熟吗。好啦,请吧。”说罢,她不经意地用眼睛描了一下张从军。

俩人跟着郁经理跨出歌厅大门,向左侧一转,旁边有一个粉墙黛瓦月牙小拱门,几缕翠竹在晚风轻轻摇曳着。进了小拱门,路两边灯影焯焯,不时传来古筝声。黄祥若有所思地说:“县城还有这么一块宝地,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倒像是进了大观园。”“你俩是不知道啊,这以前是几户人家的老宅子,都东倒西歪了。我们老板把它买下来参照苏州园林的模样建成这样子了。”郁经理笑着说。

郁经理领着俩人来到一间房门前,立刻有一位女子迎了上来。“欢迎光临”,那女子甜甜地喊了一声。进了屋子,黄祥、张从军刚一入座,房间里的一道帘子拉开,两名女了吃力地端着粗大的木盆走了进来。“请二位泡泡脚,她们都是从南方过来的,手艺可好了。我到前边招呼一下,等会过来陪二位。”说罢,郁经理又对那两名女子说:“把这两位老板招待好,这可是我的贵宾。”

黄祥心情显然很好,她一边感受着那女子纤纤小手在他的脚上使劲地来回捏着,一边和那女子拉着家常。张从军显得有点打不起精神,他半闭眼睛,有一句没一句和给他捏脚的女子聊,渐渐就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过了不知多久,张从军从恍惚中醒来,发现自己独自躺在半高的床上,肚子上盖着一条毯子。对面墙上挂着不知是什么高人写的一幅字,因为来时,没顾得上看,这阵子便乘着清静细读:“有缘时不可无缘,无缘时大不必有缘,此谓缘”。思虑了一下,他觉得此话词不达意,必是那非僧非道之人杜撰出来的,更何况也不见得有什么高人肯在此处留下墨宝,便懒得去想。忽儿又想起了上次与李建国等人吃饭,他们说的那一段关于“缘”的话,虽然记得不太清楚,但觉得有一番道理,何不把此话也记下来告诉瞿南,于是他又把那幅字看了两遍后,这才喊了一声黄祥,不料,却从门帘后闪出那位刚才给他捏脚的女子。“先生,你的那位朋友结帐走了,他说你睡醒了告诉你别等他了。”那女子揉着眼睛说。

“不用了”,张从军心里闪出一丝不快。他一个猛子站起来,拉开门走了出去。屋外静静悄悄的,月亮柔和地泛着淡淡杏黄色的光,不时传来蛐蛐寂寞的叫声。张从军伸了一懒腰,感觉到一丝凉意。他朝四周看了看,想沿着来时的路往前走,却发现从对面不远处的一幢楼房的窗户上映射出一幅画面来,一个高大的男人用双臂正在把一个女子抱起,那女子长长的裙摆从男子的臂拖曳下来,形成了一个优美的曲线。瞬间,这幅画给他心灵上一种强烈的震撼,他不知道构成那幅画的主人是谁,也许是黄祥,也许不是,但是刚才出门时,他对黄祥不辞而别的不悦却顿然释解了。当他在去再关注那幅画时,却发现它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

“走吧,悄悄地离开这里”,张从军抬腿向不远处的小拱门走去。还没走两步,他发现对面匆匆走过一个人来。从走路的姿态上,他判断是郁经理,走近时,果然是她。郁经理迟疑了一下,停住脚步看着张从军。张从军意识到她可能有一种不解的心理,怎么他一个人在这儿?他的朋友上哪去了?

郁经理大概看出来张从军在想啥,她迅速恢复了从容和淡雅,打趣地说:“月儿已过柳梢头,人未约在半夜后,你不是等什么人吧。”“这不是天上掉下个人来吗?”张从军也不知怎么就冒出了这句话。

郁经理听后啥也没说,只是淡雅地一笑了一下,鼓鼓的胸脯下意识地朝前挺了一下。张从军有些窘迫地说:“我的那位朋友有事先走了,我正准备走,没想到在这碰见了你。”说罢,他感到了自己的心跳。“嗯,那,那我送你吧。”郁经理话音不是很高,带有一丝干涩和迟疑。她转身走在了张从军的前边。月光把她丰腴的身材拉向了身后,张从军似乎又闻到了苜蓿草的香味,他的腿走路时变得轻飘飘的。他偷偷地朝离自己半步之遥的她打量了一下,发现她穿着一双精巧的半高跟皮鞋,不知道是她的脚小,还是鞋子大了点,每走一步,她脚跟都会从鞋后拨出,然后又迅速地滑落回去。他突然想到了“苞香”,竟又朝她的脚打量了一下。

在跨小拱门时,俩人基本走到并肩,身后的影子已经完全重叠。张从军明显感到她的步子放得很慢,而他的步子也开始放缓。他觉得只要用手轻轻一揽,她那充满诱惑、满是女味的身体就会倾倒在他的怀里,月光下也会显现出一幅优美的图画。四周变得更加静悄悄的,空气中弥漫着夜晚的神秘和旷远,他尽力控制着自己胸中涌动着的阵阵冲动。

“你不是我们县的人吧?”张从军咳嗽了一下问道:“不是,我是外地人。”郁经理依旧是淡雅一笑,可听得出来她不愿多谈她的事。“我看你的气质像是个老师。”张从军紧追着问。“像吗?我以前是剧团的。”

张从军打小就对剧团好奇,觉得演戏的人有一种神秘感。他记得上小学时他还是个屁孩,啥也不懂。有一天站在县京剧团的门口看热闹。这时,有一个高挑的女子从他身边过,引来周围许多人窃窃私语。他只听他们说,唱戏的女子就是不一样,走路时咱们的腚是向下坠,人家的腚是向上翘,腰板是笔直的一点弯都没有。”

“你唱京剧?”张从军又问了一句。“能唱一点,我主要是报幕。”虽然是问一句,答一句子,她脸上始终带着淡雅的笑。

跨过小拱门,歌厅的暄闹声和闪烁的灯光让他重重抖动了一下,他感觉到脚开始实实在在地踩在了地下。他为自己刚才的感觉而吃惊。在这位三十多岁的女人面前,他竟动了心,是真情还是冲动,他自己也说不透,不过,他觉得这种体会很久没有出现过了,甚至在他的记忆中也找不到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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