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瞿南躺在床上做梦时,黄祥已经在凤凰大酒店门口的车子里坐了一会了。他觉得今晚酒是喝了一点,但不至于连人都认不清了。他想知道刚才看见的那女子是不是倩琪。若是倩琪,那么她一定是跟谁一起来的,这让他心里翻起了一阵难以名状的酸楚。同时,他也在尽力地安慰自己,也许是自己一时眼花把人认错了。他本想去酒店的包间逐一暗地侦察一下,可一想这凤凰大酒店除了用餐的包间还有客房,自己总不能挨个去敲门吧,再说了,这样做不是也显得太没有档次了吗。他呆呆在车子里坐着,直到酒店用餐的人陆续散尽才伸了个懒腰,发动起车子朝回家的地方开去。车子开到县城北边一条通往邮局家属院的路口时,突然间,他看见一个熟悉的人踉跄地朝前走。“张从军”,黄祥有些兴奋,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他刚才发动车子时,心里有一种无法排解的愁怅,正想找个人海阔天空地谝一通,没想到在这遇见了张从军。
黄祥关掉大灯把车子迎面朝张从军开去,离他还有几米时,他轻轻一刹把车子停了下来。刚才,张从军陪了一批客户,送走客人后,他不由自主地朝父母住的地方走去。说真的,他不想回自己的小家,回去也是黑灯冷被窝。近一个多月,小栾因工作忙除了调休平时是不回家的。张从军被突然间停在面前的车子吓了一跳,酒也醒了大半,他本能的朝后退了一步,嘴里刚骂了一句:“你个醉鬼…”就见黄祥把车窗户摇下来朝他招手。八壹中文網
上了车子,张从军靠在椅子上,长长地出了口气。“这么晚你还在街上游荡,搞什么名堂吗?”他笑着问。黄祥嘿嘿笑了笑说:“还说我呢,你不也一样吗。女儿愁,悔叫丈夫去觅侯,这下愁了吧。我看你那小栾也不是省油的灯,好好的放着热被窝不钻,是缺穿了,还是缺吃了,跳什么槽呢?这下悔叫媳妇去下海了吧。”
“你又没娶媳妇知道啥?她跑哪也攥在我手心里。”张从军瞥了一眼黄祥。“那就好,我只是说说吗,看把你急的。”说罢,他朝张从军瞅了一眼说:“这么早,回去也就冷腚对着冷炕沿,要么,找个地方喝杯茶?”“去哪呢?”张从军有些动心。“上次去的那家歌厅怎么样,我觉得那个叫郁蓝的经理对你有点意思。”
听黄祥提到郁蓝,张从军叹了口气说:“她有个远亲就在我们厂。听说这女子过得挺不容易的,她男人瘫痪在床上好几年了。”黄祥突然想起郁蓝住的地方,他咂咂嘴说:“怪不得呢,这么利索个女子怎么嫁了这么个男人。”
张从军摆摆手说:“什么呀,她男人可不简单呢。听说以前是市剧团扮严伟才的b角,一表人材。你想那男人要不是有两把刷子,哪能搞到这样的女人。有一次上边来人搞观摩,偏巧那个主角感冒上不了台,机会来了,她男人演得太卖力了。严伟才深夜奔袭白虎团的路上不是要翻头跟吗?按照剧情,先是几个侦察兵翻着不同的跟头跃下山崖,最后,是她男人现身、亮相、腾空一起,一个前滚翻,稳稳地站在山崖下。那天他男人刚一亮相,台下立马掌声如雷。他男人一激动,也是想露一手,腾空跃起后当空来了两翻,就在台下一片喝彩声中摔了下来,把腰弄坏了。从此,他男人就一点重活干不得,整日病病歪歪闲呆在家里,慢慢就瘫了。前几年,剧团还能够给点药费钱。这几年,哪还有人看戏,剧团连吃饭钱都发不出了。”
黄祥听叹了口气说:“这女人挺要强的,脸上老是挂个笑,不知所底细的人还以为她日子过得多舒心呢。‘三字经’说人之初,性本善,行相近,习相远。我看这话就是文人瞎编出来的,这人的脾气、秉性都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天生是个茄子怎么也变不成个黄瓜。我家隔壁那家人,男人陪单位头头喝醉了,走夜路时摔了一跤,不知是伤了哪一根神经,从此夜里做不得那事,那家女人便整日里在屋里打孩子、摔东西。一到夜里闹腾得动静更大,搞得我晚上都失眠。白天遇见她,冷冰冰地拉个脸、蹙着眉,一句客气话都没有,就像谁欠她半吊子钱一样,要是换了郁蓝怕就不会这样了。”
张从军拍了一下黄祥的肩说:“相由心生吗,尤其是女人,不像男人,心里有事藏不住就挂在脸上,可这郁蓝就不一样,既要养家糊口,又要花钱治病,心里再苦,打碎牙往肚子咽也得露个笑脸。她在歌厅上班,要是像你家邻居那样天天挂个脸,喝西北风去啊。我猜你隔壁那家人肯定有钱?”。黄祥点点头,“有钱也算不上,不过都是吃财政饭的。”
张从军笑笑说:“饱暖思淫,要是让那女人在太阳底下吆喝着卖一天盒饭,你看她晚上还折腾不?”说罢,她抬手看了一下时间说:“今儿不早了,我明天还要到省城参加一个名酒推介会,等下次咱再去。”黄祥打了一个哈欠说:“也好。”
第二天一早,张从军叫厂里的司机开车送他到省城,车子刚到县城西边的一个路口就被堵住了。司机小刘见状跳下车观察了一下,回到车上说:“前边一辆拉货的车子撞到树上,看来得堵一阵了,咱绕道走吧。”张从军推开车窗朝外看了看,突然见郁蓝正吃力地拉着一辆架子车,车上躺着一个人。他连忙对司机小刘说:“你先把车子开到一边,我去帮个忙。”说罢,他急匆匆地穿过堵在路上的车来到架子车旁。郁蓝猛一抬头见是张从军,感激地望了一眼,但又立刻显示出一种回避的表情。张从军朝架子车上的人看了一眼,见他脸色苍白、神志昏迷,估计是郁蓝的丈夫。他回头对她说:“一刻也耽误不得,这样,先把架子车拉到我的车旁边,你坐前边,我在后座位扶着他,赶紧上医院。”说着,他帮着把架子车推到汽车旁,又和司机一道把她丈夫抱进车厢,然后加足马力朝医院奔去。
路上,张从军听郁蓝说:“昨晚睡觉时他还好好的,今一早,她起来洗漱后准备上街买菜。临走时到床边看了一下,发现他头上冒着冷汗,起初没当一回事,以为是感冒了,后来发现不对劲,这才往医院送。”说到这她用手抹了一下眼泪。车子开到医院急诊室,张从军找了个熟人让他关照一下郁蓝,一直忙活了一个多小时,这才叫上司机小刘往省城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