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含笑的嗓音平淡响起，穿着老式西装的男人款款走来，胸前放的不是手帕而是一朵木棉花，花色灼灼耀眼。
丛雅淡淡一笑，开口道：“来了。”
她没有再使用手机打字，嗓音软糯清甜，和她的长相风格极其相似，都是乖巧的能激起男人保护欲的类型。
男人没有对她会说话表示疑惑，反而微笑颔首。
她望着眉眼沧桑的男人，如同话家常一般：“最近过得好吗？”
男人含笑道：“挺好的。”
一问一答，像是老友间再自然不过的叙话。
“听说你如愿嫁给了顾家掌家人，他有刁难你吗？需不需要帮忙？”男人取出木棉在手中小心把玩，微笑道：“顾少凛其人不好对付。”
丛雅抬手轻抚眼角，冰凉的触感让她回神：“他太过诡谲，我可能演不过他。”
少女声音平静，男人却诧异的挑起了眉。
“这话若是让李随意知道，肯定气势汹汹的来找你掐架，你的演技可是能和如今的影后媲美，这么没自信吗？”
丛雅不耐烦的皱眉，“我不欠她什么。”
男人眉眼怜惜的望着手中的木棉，似是感慨：“你们从小就关系不好，如今闹得更难看了。”
眼前仿佛浮现熊熊大火，她闭眼，“人情债，我已经还的够久了。”
丛雅懒得再回忆往事，她从粉色手机里扣出一个微型芯片，放到桌上：“这是你要的东西，我要的货你准备好了没？”
男人将芯片放到木棉花里，随意按下桌底的按钮，桌面分成两半，底下的东西全部露了出来，堪称小型的完美设备库。
“够吗？”
丛雅取出一把黑柄短匕，“唰”的打开，冷淡的目光印在雪白的匕首上，她道：“还可以，但是我需要你帮我存放，顾氏别墅里有不少监控，不好带。”
男人微笑道：“当然可以存放。”
丛雅瞥他一眼，开口道：“我现在没钱。”
她说的是真的。嫁给顾少凛之后，一应的吃穿应有尽有，甚至顾少凛还给了她一张黑金卡让她随便刷，但她现在可是弱小无助的哑女，怎么能动呢？
至于她自己的账户，丛雅安静想着，现在还不是时候。
男人含笑道：“你是阿希最喜欢的妹妹，自然也是我的妹妹，和我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男人嗓音很温和，无论什么时候都很温和，她只见过他失控过一次，那一次——足够痛彻心扉。
她的目光落在他两鬓的白发：“你老了。”
男人颔首笑道，沧桑的眉眼间隐有坦然：“时光催人老，我已经三十七岁了，当然老了。”
丛雅没有应声，她取下鸭舌帽，随意拨了下凌乱的长发：“是啊，你老了，我们也长大了，只有姐姐还一如既往的年轻，那么为什么你没能保护好她呢？”
男人笑意微顿，他垂眸望着手中的木棉：“我很抱歉。”
他的道歉让丛雅冷笑出声。
“你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你这个废物。”
丛雅在这一刻满是嘲讽，她总是故作无辜的脸上浮现出戾气，柔情的眼尾上挑时，眼中的锐意逼人。
男人在这一刻仍然好脾气的笑，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你说的对，我是个废物。”
丛雅恨恨的盯着他：“你永远不肯说实话。”
她想继续质问他逼问他，让他说出当年失踪的原因，却又泄气一样的妥协，痛苦的不是只有她，这个男人也痛苦。
她这么做，痛苦的是三个人。
丛雅拿起桌上的烟，咬在嘴里，大拇指滑动砂轮，幽蓝的火苗蹿起，熟练的吸入吐出白雾，白嫩纤细食指和中指夹着香烟，缭绕的烟雾遮去她大半的情绪。
二人沉浸在窒息般的寂静中。
男人望着燃了一半的香烟，适时开口道：“小孩子少吸烟。”夺过她的眼在烟灰缸碾灭。
“解解馋。”
丛雅这时又笑得无辜，两双眼娇憨的眯起：“你不知道，我在顾少凛跟前装的好辛苦，眼睛总是肿着的，难看死了。”
男人好笑道：“谁让你故意演这么个人呢？”
丛雅笃定道：“顾少凛疑心不浅，他是不是查我了？你怎么解决的？”
“不止一个人在查你。”男人说道：“顾家的老夫人知道你是丛家人查得很浅，这一点很奇怪。楚家的楚悦倒是查你比较深，幸好你的信息之前就被加密。我派人劫了那个私家侦探来，谁知道顾少凛竟直接找到他的师傅，也就是李鸣。”
“李鸣是谁？”
“你忘了我们之前一直在查的那场大火吗？”
男人脸上笑意不变，说的人好像不是和自己切身相关：“这个李鸣曾经参与其中，另外，我之前派人围过他一次，他身上有那家的家奴印，可能是叛逃者。”
说着，他脸上的笑意愈发深邃。
“家奴印？”
男人不动声色移开话题：“这个和我们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顾少凛现在找到了李鸣。”
丛雅一怔：“顾少凛为什么会找他？难道.……”
少女眉间微蹙，黑白分明的眼中闪过凌厉的锐意，看着教人心惊。
“不，顾少凛或许并不知道这件事。”
男人略一沉思，安抚道：“当年的事情如今已经鲜有人知，顾少凛当年不过也十三四岁的年纪，和孤儿院的事应该并无瓜葛，或许……只是个意外。”
“小心驶得万年船。”丛雅说：“能抓到他吗？”
男人笑意微凝，“我们来迟一步，李鸣身边有顾少凛的人护着，是个狙击手，z国话，近战也不弱，我派的人失手了。”
丛雅微微眯眼：“有多强？”
“两个半的李随意。”
李随意是他们当中近战能排前三的人，由此可见，顾少凛是铁了心要护住李鸣。
“他要李鸣查什么？”
男人对上丛雅的双眸，“查丛雅。”
丛雅闻言微顿，她戴上鸭舌帽压了压帽檐，说：“你派人把收尾工作做利落一点，不要被人查到马脚，我会注意顾家动静的，就先走了。”
“一切小心。”
丛雅脚步微顿，扭头看着两鬓斑白的男人，轻声道：“你也是，一切小心。”
男人望着丛雅离去的背影，低头望着火烧似的木棉，喃喃道：“小希，阿雅还是一如既往的心软，你再等等我，等我把一切安顿好，就来陪你。”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