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所以吴姑娘你方才说,发现尸首的地方,不是翠儿死的地方。”
江小瑕一拍胳膊:“凶犯要隐藏第一案发现场,必然是因为那里可能暴露她本来的身份!”
吴悦赞许地瞟了江小瑕一眼,“准备缝合尸首。”
“那要不要告诉世子爷一声?”
江小瑕已经习惯了吴悦缝合伤口的高端操作,那双清亮白皙的手缝针简直就是一场艺术盛宴。
薛丰儿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好想把吴姑娘缝合尸首的能耐学来。
等到吴悦收手,她灵动的眸子染上几分笑意,她轻声说道:“缝好了。”
为了确保肉眼判断没有失误,吴悦教江小瑕清理翠儿五官里的泥沙,然后将其跟方才衣裳里藏着的泥沙、胃里的泥沙悉数分开做对比。
江小瑕一边学一边感叹凶手的残忍。
看到尸首的时候,都能想象得出对方窒息而死的时候,有多绝望。
“接下来,给翠儿的脸蛋消消僵硬吧……”
吴悦一边轻声喃喃着,一边教薛丰儿如何帮尸首按摩脸颊,帮其恢复柔软。
最后,她拿出一个不大的梳妆盒,里面眉笔、腮红、口脂等等一应俱全。
很快,翠儿就被打扮得肤如凝脂、唇红齿白了。
江小瑕和薛丰儿凑上来一看,仿佛瞧见了翠儿生前秀丽的模样,皆竖起大拇指夸奖。
“佩服佩服!”
“吴姑娘好巧的手啊!”薛丰儿羡慕得紧。
“打水,洗手了。”
吴悦摘下手上的皮套子交给薛丰儿,薛丰儿激动地上前将手套接下。
被皮手套子闷得发白起皱的小手泡在温热的水中,江小瑕开始念方才的验尸记录,帮助吴悦整理思绪。
“……翠儿,年十九,死于泥浆窒息,生前半个时辰不到曾与周管家一起用了素斋……”
吴悦沉思片刻说道:“凶犯男女难辨,跟翠儿生前熟识,故而在被打晕灌泥之前毫无防备。对方可能人数不少……”
想要用泥浆把一个人灌到窒息,也不是一个人能办成的。
“翠儿的死亡时间相差不远,可发现尸首的地方却离得很远……好奇怪啊。”江小瑕咬了咬笔杆子,问道。
“除非,除非是有人故意这么安排的。”薛丰儿羞涩地吐出一句惊人之语:“为得就是搅和咱们的判断。”
吴悦不理解。
“罢了,将这些思绪放放,回去歇息吧。”吴悦揉了揉脖颈,验尸好累。
到了下衙的时间,小姑娘收拾好包袱干脆利索地走掉了。
江小瑕望着吴悦离开的背影:“哎……”
吴姑娘都不问问宇文世子吗?
世子爷可是跟着李大人出门了呀!
“你八卦的太明显了,让吴姑娘知道会不高兴的。”薛丰儿小小声地提醒道。
“为啥不高兴?世子对吴姑娘有意思,我看吴姑娘对世子爷也不是毫无好感……”江小瑕讪讪地抓了抓头发:“我是不是多管闲事了。”
“两个人之间的事,总得顺其自然的,而且女儿家面子薄……”薛丰儿脸颊微红,压低声音说道:“不好被戳破吧?”
江小瑕讪讪地抓了抓头发:“你说的有道理。”
踏实吃瓜更适合江小瑕。
吴悦出了大理寺就去了自己的小院落,里面叮叮当当的正在施工。
木匠师傅为吴悦的偏屋专门打制了两个床板和桌椅,粉刷师傅们则已经开始腻子上墙了。
“赵师傅,收拾得怎么样了?”吴悦走进来,赵师傅已经主动迎上来了:“哎,吴姑娘,你来看院子了!”
他笑得见牙不见眼,常年在外的汉子皮肤晒得黝黑,一笑眼角的纹路都跟着清晰可辨。
赵师傅是之前的卖院子大哥推荐的包工头,吴悦这房子的活计,统统交给他看管着监工。
吴悦望着大家伙忙碌的样子微微一笑:“辛苦各位师傅了……不知院子什么时候能交工?”
“半个月,保证半个月内给你收拾得漂漂亮亮!”赵师傅拍着胸脯保证。
吴悦闻言点了点头:“行。今儿晚上的饭我请,劳烦赵师傅带大家伙吃点好的。”
她就喜欢干活干脆利索的。
“哎,哎!多谢吴姑娘!大家伙儿加紧干!吴姑娘今儿晚上给大家管饭了哎!”
别说,赵师傅也喜欢吴悦这样的金主。
给钱干脆利索!
吴悦走走看看、偶尔碰到几个师父会问什么东西摆在哪,多宽多长的尺寸。
大家的合作还算愉快,吴悦见天色暗了,便招呼大家去用膳了。
她的体贴关怀得到了赵师傅装修队伍的一致好评。
赵师傅带着七八个长工下馆子,吴悦肚子留守在院子里,眉眼期待地打量着她未来的小家。
黄昏的余韵照耀在整个小院落里,吴悦搬着今日才钉好的小木凳往院子里一坐,享受着难得静谧的时光。
她的视线落在没用完的水泥腻子上,杏眸一沉。
吴悦快步起身走过去,上前摩擦片刻,低声道:“这不是……这不是翠儿姑娘口鼻深处灌进去的水泥么?”
她眉眼蓦然睁大。
那岂不是……岂不是把翠儿活生生地封进了水泥雕塑里闷死?
太残忍了。
吴悦蓦然起身快走两步,就想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世子爷。
她脚下一顿,扁扁嘴。
“上哪儿找世子爷啊,都下衙了。”
吴悦重新坐回凳子上,思绪在周管家和翠儿的案子里不断翻涌。
且说宇文霄主仆和刑部尚书员外郎李正直,还有几个大理寺的差役一道前往十里开外找到翠儿尸首的地方。
马车一走就是一个多时辰,人快到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世子爷,黑漆漆的咱们咋能看见呢?”李正直掀开马车帘子一瞧,神色一讪。
果然,做好深夜办差的准备是明智的!宇文霄看了一眼天,“还没完全黑,来得及。”
宇文霄被梅英连人带轮椅抬下马车,李正直望着如此“屈辱”的世子爷,递去一抹同情的眼神。
啧啧,看世子爷俊脸儿惨白的样子,太伤自尊了。
当世子不容易,当宇文府的世子,更是难上加难哪!
李正直同情的眼神过于炙热,宇文霄回头就被这老东西热乎乎的眼神看得一瘆:“你干嘛?!”
那是什么同情的眼神!
“没,没啥!世子爷,下官以前有很多做的不对的地方,还望你多多包涵,以后下官一定跟着世子爷好生破案……”
李正直跟在宇文霄后面喋喋不休地表忠心,直到宇文霄停在了一处浅坑:“你能不能闭嘴?看看这里。”
“哦。”
李正直一腔忠心被浇了个透凉,低头一看那浅坑,喃喃道:“下点雨就冲出来了……这里果然不是案发的第一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