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住了冉熙,何其的心情就不可一见的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父亲只要一离开家,他就紧张,如若不去看看冉熙是否安全,他根本坐不住。
这不,他醒来之后没有看见父亲的身影就急匆匆地冲出了家门,片刻不敢怠慢地往冉熙家赶去。只是冉熙并不在回家,而是在那片草坡上看着眼前的城市,回忆着这两天发生的事。仰躺在草丛中,她的呼吸缓慢,甚至一分钟都没呼吸几次,一动不动到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夏季多是阴雨天,一个响雷过后,雨就从云中侵泄而出,仅几秒便湿透她的全身,酒红带黑的头发同样没能幸免,顺着山坡往下的水流抖动着身体。淋着雨,她松了一口气,可能只有冰冷的雨能带给她宁静,尽管她感觉不到冰冷。
雨初停,冉熙随意扎起头发,往森林深处走去,衣服还滴着水。
因为下雨,四处都弥漫着泥土的气息,给雨后漫步的浪漫增添了几分阴郁。洗净尘埃的树叶在黑暗里轻轻摇摆,抖动身躯,看不出自在却透出一丝幽怨;大树脚边的绿叶红花被大雨冲刷的东倒西歪,没有生机,只显出一点颓废。思衬片刻,雨后的一切好像是改变了所有,又好像只是改变了她的心情。
嗯?有人类的味道……“谁在那?”
没有人应答。
“出来!”冉熙大概猜到了来人的身份,警惕起来,微俯。
几个人悄然现身,如冉熙所料。
“今天落了单,就是你的死期!”现身之人狠戾地笑了,用事先准备好的火把,围着冉熙点了一圈。
冉熙镇定地看他们用火把将自己包围,半人高的火把燃着火,随着微风跳动着。
“等等!不!”火把刚点好,何其就从树林里出来,就要往火把圈里冲。
“拉住他!”话音未落,两个男人硬生生抓住了何其,哪也不让他去。
雨后晴天可谓是最美的景色,朦胧的水汽在阳光下如仙境般美丽,充满温柔自由的气氛。火把的火焰没有先前那么亮了,它的光芒在阳光面前逊色了不少。
冉熙伸手到脑后解开了头发,手指悠闲的梳理着它们,好让阳光将其烤干,闪着钻石光芒的身体让所有人惊叹。观察许久,还是没能从她冷静的表情中看出她此时的心情。
公西樊律壮起胆子进入火把圈,紧张地握着剑,汗如雨下,有规律地吞咽口水,但从他的表情中不难看出,他还是害怕她的。
何其在圈外甩着胳膊,却被钳制的更牢,他现在是一个矛盾共同体,就像是失去翅膀的天使,做什么事都无能为力,空有一个可以看的身体。
看似即将开战又僵持不下的局面随着周围温度的升高让人越来越喘不上气,谁都没有先动手。
“我饿了。”冉熙忽然一句话挑起了樊律紧张的神经,“要不今天就我加个餐?”说着,她往前走了一步,眼神凶狠。
樊律用力咽了咽,抬高手中的武器,“你在强装镇定吗,将死之‘鬼’?”
“你以为你可以吗?我刚才不走现在就不会怕你!”她俯下身子,露出牙齿。
“冉熙,不要……”何其小声地说,他相信她可以听到。
冉熙的确是听到他小声的要求,她微微转了一下头,把目光送向何其,可最终还是将视线收了回来。
“呀――”樊律叫喊着给自己壮胆,长剑反射着太阳光,冲向她时倒影响了何其的视线,等他睁开眼,已经短兵相接了。
冉熙侧开身子,往旁边闪躲,头发抽到了樊律的脖子上,他反过身再次攻击,她无法退后,一挺身从他的上方翻过,象征性地点了一下他的背然后落地。
打斗暂时停止了一下,樊律用剑点地,铁着脸问,“你不逃,也不攻击我,你是什么意思?”
何其看看冉熙又看看父亲,乘机发话,“爸,她既然没有恶意,你快放她离开吧,她……啊……”
“闭嘴!”抓着他的一个大汉往他肚子上结结实实给了一拳,“你个小屁孩插什么嘴!”
他喘着粗气,被打的地方一阵疼痛,他抬起头想看看冉熙,话还没说出来,胳膊上的束缚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凉的触感。
“你没事吧?”她突然地出现让樊律等人吓了一跳,她的速度让他们瞠目结舌。
何其揉了揉肚子,“我很好。”她原来不怕火啊……
那两个被一脚踹远的人绕开她来到樊律身边,紧张地满头大汗。
冉熙将头发盘起来打了一个结,不屑地正欲离去,就感觉有东西向她的身后冲过来,她转身想看看,还没闪躲,一个锋利的东西刺进了她左肩,她呆了一下,剧痛感瞬间涌了上来,她弯下身体,她的身后是何其,不应该受到攻击的啊!
“别忘了还有我!”一个女人的声音传进她的耳膜。
“涵雪!”樊律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嫂子!”两个兄弟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妈!”何其的叫声比任何人都要大,不,眼前的都不是真的,柔弱的老妈怎么可能……
忽然,几声清晰的碎裂声传入大家的耳朵,涵雪像是瞬间明白过来一样,不知所措地松开了手,往后退了几步,睁睁地瞅着冉熙缓缓跪到地上。片刻,她和何其被樊律拉到自己身边。
连涵雪都不敢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怎么会有勇气……
何其惊讶地看着冉熙,血染红了她伤口旁的一点衣服,肩膀上的裂痕竟蔓延到了脖子,她喘着粗气,伸手握住了剑,狠狠地拔了出来,随后将剑丢远,剑发出清脆的声响配合着她摇晃地站起来。
冉熙捂住正在愈合的伤口,回头与何其四目相对。“配合的,果真很默契。”她瞥了一眼自己的血,动作优雅,好像没有受伤,好像没有感觉到一点疼痛。
樊律不敢相信,“你居然不觉得疼!?”
她很痛,她一定很痛!何其在心里大喊,她衣服上的那一小片红色刺激着的他,像是有人用尽力气在他的心上掴了几巴掌,他也在痛啊!
“你们比我想象的要自信。”冉熙挺了挺身子,伤口表面已经愈合,疼痛感减轻了些,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将一边嘴角上扬,“人类果真不可太过信任,否则随时都会遭受背叛,不是吗?”
何其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微摇着头,凝视她。她是对他失望了吗?
许久,冉熙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何其,就像是一座冰雕,她很想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可那是他的母亲,他在母亲将死之时还会坚定地选择她吗?答案可想而知,他不会再选择她。
“看来,想杀她只能利用一下何其了。”一个猎人转头抽出一把匕首,递给边上的人。
“可是樊律和嫂子也在……”边上的人犹豫不决,没有接过匕首。
“当务之急是先把这个祸害解决掉!至于他们,待会儿道个歉不就是了!别像个娘们,快动手!”握住匕首的人着急不已,根本没有去思考太多的客观因素。
旁边的人鼓起勇气接过匕首,缓缓靠近何其,可在即将到他皮肤的时候,那人还是退缩了,冷汗直冒,手停在空中没敢再动。
“没用的东西!”匕首的主人抢过匕首,毫不犹豫地朝何其的背刺去。
“铛!”匕首突然应声断裂,刀刃不见了,拿着半个匕首的人呆在原地,怎么回事?他愣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看见眼前有一个影子闪过。
“你。”冉熙两指夹着整片刀刃,双眼盯着还呆呆看着没了的匕首的人,“要做什么?”
那个人惊异地转向冉熙,转而露出了丑恶的嘴脸,“你,你毁了我立功的机会!”
冉熙轻蔑一笑,“原来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正义的人类!你怎么不用你自己的血来诱惑我,或许我会给你点面子。”
“你!”那个人恼羞成怒,却又说不出话来。
“你要做什么!想用我儿子的血来诱惑她吗?”樊律愤怒,眼神锐利如刀。
“我们都是血族猎人,血族的人就在我的眼前,我不能让她逃走!”那人说得正义凛然以掩饰自己的心虚。
“愚蠢。”她看不起他,这个更加卑劣“低等生物”,“我没功夫陪你们废话,下次别忘了多叫点蠢货再来找我!”
就像是一阵风,她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可恶!”咬牙切齿,掏出追踪工具就准备追上去,却被何其用身体拦住了。
“何其,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是血族猎人的儿子!”那人瞪着何其,他知道自己没办法追上她,只是找个抓不住的借口。
“她受了伤,你们不可以趁人之危!”何其很担心冉熙,但是他还要先阻止他们的追杀。
他边说边往后退。
樊律冷下了脸,“儿子,回来!”
“爸,你还不明白吗?”何其坚定地说,还在往后退,“请不要跟来,要不然我会先毁了我自己!”
“你!”樊律气极,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我说得出就做得到!”何其说完就转身,他已经不再崇拜眼前的男人,决绝地离开是他现在唯一的想法。
樊律还想追上去,却被涵雪拦住。“让他去吧,我们只有一个儿子,让他去,让他去!”
他望着妻子担心的模样,难道他想要为民除害有错吗?
何其一路狂奔,恨不得飞起来,飞到冉熙身边!
“姐!你,你……”冉葵扑上来,掀开姐姐的衣服,一个暗红色的伤疤凸现眼前,她的理智瞬间清零,朝天大吼。
冉熙赶忙捂住她的嘴,“闭嘴!你想让景沐他们都知道吗?”
冉葵止住叫喊,却还是很生气,只好不停挥动胳膊,“姐,你说,谁干的!我去撕碎他!”
“你不用管那么多。”她显得很不耐烦,推开她往房间走。
冉葵鼓起腮帮子,冲上去拉住她,“不行,不说就不让你走!”
冉熙的脸色暗沉下来,抬起手臂,“我累了,放手!”
她暗沉的脸色可真不是那么温柔,冉葵的内心紧了一下,只好松开了手。姐姐虽说不上是睚眦必报,但绝对不是受了伤还忍气吞声的人,如今这样,肯定和那个公西何其有关系!
回到房间,冉熙换下了衣服,穿上了黑色的长袖衣,解开了头发用清水洗净,之后就靠在窗框上盯着远方,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冉葵打开门缝看她,在想,说不定再经常这样站下去,就真成雕像了。
“冉熙!”何其终于找到路赶了上来,他冲进家门就往冉熙的房间跑,大汗淋漓。
“站住!谁让你上来的!滚下去!”冉葵双手叉腰挡在了姐姐房门前,用手指指着他的鼻子,“是不是你弄伤姐姐的!快回答我!”
他转开头,“我,很抱歉……”
“你混蛋!”冉葵抬脚就把何其从二楼踢了下去。
何其的身体就像一根羽毛一样往后飘,眼看就要重伤落地了,一个黑影在下面接住了他。
“姐,你缺心眼啊!还救他?让他死了算了!”冉葵又狠狠跺了一下脚,把楼梯跺了一个洞。
冉熙站起身,斜眼看著冉葵,“你最近胆子越来越大了!”
冉葵不服气,“哼,姐姐你就继续胳膊肘往外拐吧,我不要理你们了!”说着,她转身回房,重重摔门,门不出所料地碎裂,可以看见冉葵扑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包起来。
冉熙摇摇头往楼上走,这个妹妹越来越调皮了!
“冉熙,等等!”何其爬起来,伸手拉住她。
“什么都别说。”她停下了脚步,背对着他,“也不用向我道歉。”
何其动作一滞,用力咬住唇角,“冉熙,你生我气了吗?我,我真的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冉熙沉默着,不有所言语。
她还是人类的时候就不曾吃过闷亏,变成血族之后更是少有几个血族能战胜她的速度和力量,如今,她面对一个纤弱的女人,反倒无从下手,不能下手,内心的不满,一时间也无法和何其说清楚。
“我愿意受罚!”何其见她不说话,更是着急了,“你想怎么样都好,不生气了好吗?”
冉熙转头看他,心中忍不住翻涌起来。是很憋闷,但现在更多的还是‘幸好幸好,何其还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