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迟再一次清醒的时候，正好对上了尹泅的双眼。
这双眼睛一如既往地漂亮，是风流的丹凤眼，但是眼神却清淡如早秋，如冷泉，如水墨。
穆迟想着，就微微地挑起了唇线，露出了一个无力的笑意。
“你笑什么。”尹泅有些不高兴地问道，他的嘴唇也是苍白无血色，而且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喝水了。
“笑……你……”穆迟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把手指点在尹泅的嘴唇上。
尹泅显然是又被吓到了，他的呼吸一粗，但是一动也不敢动。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由着穆迟按住他的嘴唇，直到穆迟的手臂终于不够力了，手掉了下去。
穆迟的手指蜷缩，手在枕侧。
“你……嘴唇好干……没手感……”穆迟叹了口气。
尹泅深深地看了一眼穆迟。
他拿起了水杯，但是他的手在颤抖，他好不容易把杯沿送到了自己的唇边，抿了口水，直到他的嘴唇变得水润。
“……你……好乖……”穆迟笑了，“可惜……”
“不要说了。”尹泅猛地摇了下头，“你安心休息吧。”
说着，尹泅就往外走去。
“别走……”穆迟沙哑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他猛地顿住了。
尹泅回过头，正好看到一颗星星从穆迟的眼角坠落，拉出了莹莹发光长线。
他吸了口凉气。
“别走……”
不用穆迟说第三遍，尹泅立即坐在了穆迟的身边。
“我不会走，我不会离开。”尹泅轻声地告诉穆迟，“你不要担心。”
“我不担心……”
穆迟放心了，她舒了口气，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尹泅难得变得这么乖巧。
可惜，她马上就要死了。
这时，她突然感到有一滴水掉在了她的眼皮上。她惊了一下，赶紧睁眼，却看到尹泅有些狼狈地转身。
穆迟大脑的运转已经变得迟缓了，她有些发愣地想着，这个家伙……他……哭了……？
可是，为什么呢？
他为什么哭呢？
后来，穆迟好不容易才想明白，哦，原来他是为了自己而哭啊。
穆迟伸出手，虚虚地一拽，试图让尹泅转过来。但是尹泅没有转身，而是一拍她的手，把她的手拍掉了。
“你……你……看着我……”穆迟小声道，“你……快看着我……”
尹泅的肩膀抖了一下，但是依旧没有转身。
这个家伙，该不会是还在哭……
“……没事的……没事的……”穆迟宽慰着他，她违心地说着，“我……向你保证……我不会……有事的……”
尹泅的背影在发抖，但是他很快就不抖了，而是重新转过脸，脸色甚至比穆迟的还要苍白。
“你向我保证了。”尹泅的声音出人意料的平静，“你向我保证了，你不会有事的。”
“是……我保证……”穆迟第三次笑了，不知道为何，她突然涌起一股冲动，她想摸摸尹泅，可惜她的双手无力，所以只能口嗨，“但是……我想摸摸你……”
尹泅投过来的目光，一半是惊讶，一半是悲伤。
尹泅吞了口唾沫，颤抖着找到了穆迟的手，虚虚地与她的手十指交叉。
一种奇异的肌肤贴合感告诉了穆迟，这是尹泅的手，有手指、有关节、有温度，但是微凉。
他们的手终于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