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新华不禁哑然失笑,的嗒的嗒的响声本来就是表针走动发出机械声,自己竟然当局者迷,自寻烦恼。看着手腕上的手表,他心念一动童心大起,左右无事为何不预测了接下来自己将在老屋之中作何动作。林新华凝神静气,伸出手指对准表盘上的分针连续划了两个圆圈。结果令他讶然,分针并没有像从前那样快速转动起来,而是仍旧象寻常手表一样规规矩矩不紧不慢地随秒针移动,人之肉眼根本就感觉不到它在动。
手表失灵了?坏了?林新华左看看右看看,紧了几圈发条,又摇晃几下手臂。重新再试一次,依然如故。正当他为手表从此丧失先知先觉的奇妙功能而懊恼时,幻象竟已经不请自来。不过画面里没有自己的身影,而是一把铁锹,一把挂着红绸的铁锹,久久的定格在幻象之中。八壹中文網
回过神来了后,林新华很是不解,为什么会是一把铁锹,这房间里又没有铁锹。难道是在提示我用铁锹挖掘什么东西,房间里藏有宝藏。他开始在房间的地面墙壁各处静观默察,并不时用粗粗的顶门棍四处敲打,探测,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终于西北墙角放马桶处的地面引起了林新华的注意,木棍敲击那地方声音明显与别处不同,别的地方沉闷踏实,而这块方寸之地却似有中空之声。用木板铲去砖上浮土,仔细观察可以分辨出靠墙角处的几块方砖颜色与别处略有不同,而且砖沿有明显的撬痕。林新华脑海突然灵光一闪,想起在爷爷弥留之际曾用眼睛瞧向西北角,张嘴想对自己说什么终究没能说出来。
这地下肯定埋有什么东西。他心中激动忐忑,快步跑回家,扛着一把铁锹风似跑回来了。既是寻宝,先把保密工作做好,返身将老宅几处能关上的门窗全都拴上。眼见四下无人,才蹑手蹑脚折回到正房,顶上房门,扒去外衣开始刨地。
先将上面的几块方砖小心撬起,垒放一旁,然后一锹锹地铲开泥土。靠墙处的土质比较松软,色泽深褐与旁边的黄土有异,明显是一层人工回填的封土。所有发现无一不应证了他的大胆猜测,地下肯定埋有不为人知的东西。
到底下面有什么宝物?林新华心情激动,挖一会儿就要停下了,稳住怦怦心跳。挖了约莫有两尺来深时,铁锹铲咚一声,似是碰上了什么硬物。林新华不再用锹,蹲下用双手和木板一把一把将浮土捧出,让硬物慢慢显露出来。
总算看清了与铁锹相撞的硬物了,竟是块深埋土中的青石板,而且只看见青石板的冰山一角,没被挖开的土里面还不知有多大的尺寸。林新华大失所望,原来就一块青石板啊。这是哪位先祖弄的,什么东西不好埋竟只埋块青石板,难道是当初盖房子的地基,或者“泰山石敢当”之类的奠基石?也不对啊,奠基石应该要放置在显眼的地方,一般是在大门口右侧显要处或者镶嵌在墙体之上。为何要掩埋在房间的角落里,而且藏在放置马桶的地下,明显就是在掩人耳目。他百思不得其解。
莫非青石板写有什么字?提及什么天机秘密?心念及此,他加快了刨土、清土的进度。青石板很大,林新华足足挖了一个近五平米见方的深坑才将平放着的青石板表面全部露出来了,所挖的土方足足堆了半个房间。
他脱下脚上的皮鞋,俯在青石板上像个经验丰富的考古工作者,用皮鞋底一侧反复刮擦石上的浮土,用嘴吹去,一寸寸地边摸边看,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来来回回有三次,但青石板上并未出现一个文字。即使这真是块奠基石。石上也应该有字,一般坚着写,在其右上款,刻有建筑物的名称。正中央刻有“奠基”两个大字。在其左下款,则应刻有建造者以及举行奠基仪式的具体年月日。可眼前这块青石上什么字迹也没有。林新华心灰意冷,背靠在土堆上休息。太累了,他手掌中不知何时被铁锹磨出几个了血泡。
眼见天色渐晚,室内光线暗了下来。林新华担心爹娘过来找自己回家吃饭,推门见室内一片狼藉,定要斥责追问,而这个秘密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林家老宅里面出怪事又要闹得沸沸扬扬了。
他将床板盖在大坑之上,再往床板上而堆些桌椅板凳、火盆之类能利用到的杂物稍作掩饰,然后锁上房门回了家。果然在半道遇上了前来寻他吃饭的娘。娘嗔怪他:“怎么弄得这么晚,你看你,不就收拾个房间,把全身上下都弄得脏兮兮的。那些桌椅箱子又破又旧,扔掉算了。谁还会用它,将来你结婚肯定会重新置办过的家具。”
林新华含糊其辞说:“里面灰尘太多,随便搬个东西就落一身土。明天再看看吧,真用不了就不管了。”
晚上,林新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睡。房间里那块深埋土中长方形的大青石板到底有什么玄机?他又尝试用预言大师佩带过的手表寻找答案,可是分针始终不再随指而动,幻象虽然存在,但赫然仍是一把挂着红绸的铁锹立在那儿。
第二天一早林新华又来到老屋。他一晚上都在担心会不会有不速之客闯入老宅,发现房间里的秘密。进去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寂静的老屋里除了跳出一只流浪猫,让他惊得一跳外,其余则一如昨日。老屋虽然位于村子的中心,处境却跟时下中国农村的空心村一般无二,中心地带都是倒墙烂壁,荒草凄凄的老屋子,干净整洁的村道,错落有致的房舍都围在村子四周。中心地带那既不通电又没烟火的破旧老房子反而成了人迹罕至与世隔绝的孤岛。
林新华跟昨天一样将各处门窗检视关好,顶上房间里的顶门棍,准备开始新一天探宝的工作。
搬开桌椅等杂物外,他又仔细察看了一遍裸露出来的青石板。经过一夜通风,石板潮湿的表面已经风干,再次用抹布细细擦净表面的污迹,青石上仍然没有字迹。昨晚他想到古人有药水写字于纸、布之上,字迹不显,唯有用水淋湿纸、布置于灯下观看才会显现字迹的传说。他在后院的老井中提来一桶井水,小心翼翼倾倒在青石板上,举着一支点燃的蜡烛并凝神观察,然而水过之处并未出现任何文字。一大桶水泼干了也没有发现石板上有任何异常。
林新华精疲力竭正打算放弃,将土回填入坑。一个奇怪的现象引起了他的注意。水,一大桶水,刚刚倒在石板上的一桶水竟然顷刻之间全部流干了,石板下流出一道进水口,就如有个下水道。他心跳加速,如此说来青石下面也是中空的,石板下面一定另有蹊跷。
他一鼓作气将土坑面积再行加大,铁锹沿着青石板将土再挖宽挖深一轮。果然又有新发现,青石板底部竟放有四块严丝合缝大理石板,大青石竟是盖在一个人工砌成的石坑之上。
快到中午时满天大汗的林新华借助木棍、铁锹的杠杆作用,使出全身力气,总算将数百斤重的青石板挪了一个位置,半开着露出了底下的石坑。
石坑内非常干净,中央放着一个青花瓷的双耳盖罐,花纹鲜艳如新,绘有麟凤枝叶及牡丹纹。林新华心头狂喜,好漂亮的一个罐子,应该是个值钱的古董。他刚要伸手将罐瓷抱出来,手伸出一半就停住了。
难道这是个墓穴?林新华在广东打工时,在荒山坟地里见过安放死者遗骨的瓮罐,当地人称缸葬。一种非常古老的葬俗。人死之后,既不土葬,也不火化,而是将遗体放置于一口瓮缸中密封,并在遗体四周放下木炭、石灰、香料等物品,用来除湿防腐,再作密封连缸体一起安葬,尸体多年不腐。考古界学名瓮棺葬。现代著名诗人、考古学家郭沫若先生甚至为此写过诗:“半坡小儿冢,瓮棺盛尸骸;瓮盖有圆孔,气可通内外。”
气可通内外?万一这罐子里安放的是某位先辈的遗体,这可万万不敢冒范。他随即心念电转:如果这真是安放某位先辈遗骸的瓮缸,那罐中所葬的最有可能就是林万岁所说的秀才之女二夫人,也就是自己高祖母的遗骸了。眼见石坑中的青花双耳盖罐明显小于广东所见陶缸,林万岁说二夫人死时,身体变小,体重似猫,所以这罐子才能装下。为什么要将墓穴挖掘于卧室之中呢?睡榻之旁有墓冢,这谁受得了。是了,这卧室当年必定是高祖父林举人的居所,他与二夫人伉俪情深,二夫人又是他失手致死。林举人不忍将其葬于荒山野外,使用偷梁换柱的手法,祖坟山上掩埋的是具空棺,真身却被他偷偷葬于此处,得以日夜长相厮守。
想到此处林新华奉先思孝,接下思恭之心大起,不由自主跪拜在地,虔诚祷告:“先祖保佑,重孙不是有意惊扰您,给您磕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