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国安在羡慕林新华的枪法同时,也颇有些不服气,觉得他再摸索几枪,没准也能十中八九,抢过汽枪再试,又发射了十来枪,却仍是只打下两只不知名的小鸟。
林新华劝他:“这类鸟不打也罢了,即不能卖钱,又不能吃,何必浪费子弹多杀生。”
一阵清脆悦耳的“咕-咕咕-咕咕”声响起,眼前又出现一群斑鸠在草地上踱来踱去觅食。鲁国安心痒难搔,恨不能一枪三鸠,争回面子,他屏住呼吸轻手轻脚靠上去尽量缩小射程,没料斑鸠很机警,他才举起枪,斑鸠群就已经扑愣愣飞走了。
鲁国安泄气了,把枪又交给林新华:“妈的,又浪费了不少银子,还是你能者多劳。”
太阳落入西边山岭时,耳听前边丛林中传来了潺潺的流水声,各类鸟儿都叽叽喳喳飞过,掠入远处莽莽苍苍的密林中。二人收获颇丰,有八、九只斑鸠,两只野兔,三只花喜鹊,还几只叫不名的小鸟。
鲁国安说:“将来培训班毕业了,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我们就一起当个猎人好不好,即优闲,还有财发,没准比上班要强。美国硬汉作家海明威不是有部名著叫《老人与海》吗?将来有了生活经历我们也可以写一部,就叫《猎人与山》。”说到兴奋处,鲁国安举起手一竖自己的大拇指。
林新华浑不似他这般亢奋,说:“《老人与海》你看了没有,恐怕只是知道书名吧,它是一部悲剧,老人在捕获大鱼回港时遭到鲨鱼的袭击,最后上岸时只剩鱼头鱼尾和一条鱼脊骨。它的意思呢,是说人要勇敢地面对失败。上山打猎很多时候靠运气,我们今天是运气好,图新鲜劲头。真要让你做猎人,恐怕你就吃不了这苦头。长年累月风餐露宿,日晒雨淋,孤独寂寞,你忍受得了。我从没听说过有哪些个猎人打猎发了财的,能养家糊口就不错了。走了这么远,马上要天黑了,我们现在该考虑安营扎寨了。”
鲁国安一指前方一处平坦开阔的裸露出红壤土伴着零星沙石的斜坡说:“我看那地方就不错,扫开石子就是个小操场,你看山坡下面还有条小溪流。哎呀,草席一铺,毯子一盖,天为帐,地为床,哈哈,神仙般的生活。”
林新华却摇了摇头说:“这地方埋窝做饭还不错,要露宿过夜却不理想也不安全,这是在深山密林,你能保证深更半夜时没有野兽蛇类什么东西打这经过。”
“你别危言耸听好不好,没病的人都要被你吓出毛病来了。”鲁国安刚才听林新华述说《老人与海》主人公遭遇鲨鱼就心里格登了一下,身上冒出一股寒意,现在更是紧张起来,四下里东张西望。
“在野外过夜,我比你有经验一些,我不是跟你讲过,我前年在深圳过工,四处流浪过,没钱住旅馆,露宿街头又怕被巡逻队抓去送进收容所,只好找郊外的荒山野地将就。草地上有虫子蚂蚁,蛇什么的,上树睡觉是最好的办法。广东那边的荒山树木稀少,想找棵能睡人的树还真不太容易。这旗山上可是树的海洋,鸟的天堂,找棵可以容身的大树那还不容易。我们找树去。”
鲁国安一想,这办法确实不错,人在树上睡着了,即使有什么野兽路过,一般也不会注意树上,就算它看见了,想轻易爬上树也不太容易。
林新华很快就在附近找到三棵紧挨着生长在一起粗壮高耸的大松树,三棵松树枝梢互相交叉生长,枝繁叶茂,树冠连在一起覆盖直径有十五米左右,面积比培训班教室小不了多少。
二人分工明确,林新华爬上树搭建临时住所,鲁国安则负责埋窝造饭解决晚餐。松树长势非常利于建座树屋,林新华觉得只要他愿意,在树上搭个两室一厅的房子根本不存在问题,这才花不到一个小时,天造地设的两个睡房就弄好了。许多树杈因为形态长势在一个水平面上正好与床榻相吻合,先用带来的绳子将松树粗枝交叉固定绑牢,再折来两大捆阔叶灌木的枝叶铺上,头顶处的枝枝叶叶稍作处理,两个空中楼阁就已初具形状。楼阁之上还有个天然的瞭望台,登临其上,视野开阔,一览众山小豪情油然而生。
林新华爬下树正准确去帮鲁国安的忙,忽想起非常重要的事情忘了做,捕鹰的网和铁夹子还没下,急忙跟正在忙着生火烤野兔鲁国安招呼一声:“我找地方下网安装捕猎夹子去。”然后拿起那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和两只花喜鹊当诱饵,寻地方踩点去了。
他先在一处山风口支开网,将三只小鸟绑缚在网上,其中有只鸟只是伤了翅膀,仍在不停叫唤,扑腾着受伤的翅膀。林新华心想这可是只难得的活诱饵,老鹰若远远瞧见还一个猛子扑过来自投罗网。
在山间一个草坪上,他选定一块平坦且显眼的地盘,用一些宽约三寸的厚篾片,钉成一个直径约一米左右的圆圈,篾桩用石块打入地中钉牢。然后在每根篾桩上,涂抹一层厚厚的进口强力胶。这胶是林新华从在威莱斯瓷厂做保安的同学刘洋处弄来,原是专门用来补贴松动的瓷砖用的,强力胶成酱紫色,又粘又稠,手一粘上,半天拉不开。涂好胶后再将一只同样被汽枪击中翅膀的花喜鹊用线绑住脚,放在厚篾片组成圆圈的正中央。这个方法是林新华从一本杂志上找到的,杂志上用的不是强力胶是桐油,林新华觉得桐油的粘性肯定比不上贴瓷砖的进口强力胶。装胶水的铁瓶上画有个叫“虚惊一场”的漫画广告:第一幅画是一位身材肥胖的工人用这强力胶在涂天花板;第二幅画是人字梯不慎被胖子踩塌;第三幅画是刷子粘在天花板上,胖子双手攥住刷子把高高吊起并未掉落,荡起了秋千。神奇胶水粘性这么强,只要老鹰翅膀碰上一丁点,便万难逃脱了。
另外一只捕猎专用铁夹子则下在一块高高突起的岩石上,机关线上也系了一只死了的花喜鹊,这种铁夹子可以对付野猪,熊瞎子之类大型野兽,今天用来捕鹰,也算杀鸡用上了牛刀。有这三样天罗地网,还怕逮不到老鹰,林新华信心满满。
天空蒙上了一副灰蒙蒙的面纱,山岭、树木都换上了晚装,暮霭沉沉,寂静无声,一派黄昏谢幕黑影将来的景象。刚将一切机关埋伏布置妥当,那边鲁国安就等不及了在大叫:“你好了没?我饭都弄好了,兔子也烤熟了,好香。快过来,我可等不及了。先吃为敬。”离得老远,山风徐来肉香扑鼻,让人不禁食欲大动,肚子也不由咕咕作响。
野外烤野兔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少林寺》中觉远烤狗肉的传统招式,找来枯枝败叶生一个火堆,然后做个支架,将野兔穿在一根粗枝上就着火焰滋滋烧烤,并根据火中肉的生熟程度,慢慢转动支架上的木棍,让兔肉受热均匀。另一种方法是将野兔洗净去毛再用宽阔树叶将其包裹好,在地上挖个浅洞,将包好的野兔放在洞中,盖上土。然后在盖了土的洞上方生一堆火,算好时间,大约过半个时辰,再将火堆移开,挖出地下烤熟的野兔,象吃粽子一样剥去树叶吃肉,不仅鲜嫩味美,而且非常干净卫生。鲁国安今天用的是第一种少林和尚式烤法,虽然烤肉表面有多处烧焦,但剔除焦黑处,沾点食盐,同样美味异常。
两人一人撕了一条兔腿,大快朵颐。鲁国安边嚼边说:“太好吃,明天我再用另外一种烤法试试,看看研究哪个弄法更好吃,更有味道。”
林新华边吃边点头,忽然脸色就僵住了,双眼死死盯着鲁国安身后的丛林。一回身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低沉着声音说:“你马上去三棵松树下把汽枪拿过来,快点。”
鲁国安不知身上有什么,一惊回头,只吓得手中兔肉跌落。原来身后黑乎乎的树丛有一双阴森森、绿幽幽发亮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二人。那分明是一头狼,烤兔肉的香味引来了一头游荡在山林中饿狼。在篝火的映照下,那双狼眼中似乎有火苗在跳动,书上说,从狼的眼睛里你可以看见自己的灵魂。狼眼是只有在黑夜中才是最显灵性的,在用它摄人心魄的力量想要摄定攻击范围内的一切生物。那双眼睛,有一种既勾魂又凶野的神色,在任何动物的眼神里是无法找到的,鲁国安觉得极像猫捕捉麻雀时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