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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冤有头债有主(1 / 1)

深入接触五百钱之后,林新华更了解了这门武功及自己家族中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让他对五百钱更生敬畏之心,只愿一生籍籍无名,不求闻达江湖,更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他就是会五百钱的打师。包括好兄弟鲁国安,或者视若红颜知己的叶莹。

关于五百钱诸多讳莫如深的反面故事居然是丝毫不懂拳脚功夫的父亲告诉他的。父亲并不知道林新华在练五百钱,仅把这当作父子间茶余饭后谈资。他假如知道儿子在练习这门功夫,必定要雷霆大怒强烈谴责、反对,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儿子去修炼这门邪门功夫。

父亲说他的祖父,这辈份有点复杂,也就是林举人的儿子,林新华的曾祖父。年青时学过五百钱的皮毛。某天,邻村一乡亲在旗山镇酒店酒后和街上一地痞无赖在店内发生口角争斗,乡亲被那地痞用砖头砸得头破血流,连连讨饶,地痞仍还不肯罢手。恰逢曾祖父路过,见熟人被打,忙上前插手打圆场做和事佬。

该地痞回家后便死在自家床上,身上并无半点伤痕和血迹。地痞亲友中有人做大官,曾祖父被死者家属诬以五百钱致人死命报官,治安大队获知道曾祖父会五百钱,上门抓捕时假装着客客气气,说去队里走一趟,写个字画个押就没事了。

谁料一到治安大队,当官的不敢近身接触,命手下人茶里下药,药倒之后把曾祖父的十个手指头用铁钉钉在门板上,并双手反绑之,手指筋骨尽废,投入牢中。

最后还是查无实据,遂被国民地方政府处以三年刑罚。关押两年后,国民政府垮台,无罪释放。

没了手指只剩两只断掌的曾祖父为养家糊口,远走江汉做货郎生意。一个人风餐露宿舍独来独往,正值壮年时便死于非命,我们后辈人不知其死因。

后来,经我祖父多方打听,有一个说法是曾祖父在汉口被人围殴致死。围殴的原因就是因为曾祖父跟五百钱有瓜葛。

听父亲这么说,林新华又惊又怒,我曾祖父就是会五百钱也不致让人活活打死啊,何况他十个手指都残废了,还怎么用五百钱伤人,有没有天理?

父亲长叹了一口气。

人家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冤无头债无主,有气出不来,恨上了五百钱,恨上了走腿的货郎。你曾祖父就平白无故当了人家的出气筒,替罪羊。

林新华越听越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父亲继续的讲述,慢慢还原了事情的真相。

事情的起因是一名货郎和一个孩子。孩子是一个才八九岁却非常顽皮的调皮鬼。深色衣服,紧抿的嘴唇,货鼓,五彩缤纷的货担。

货郎摇着拔郎拔郎响的货鼓走在汉口村寨的巷子里。

一位蹲在路边玩耍脏兮兮的小男孩恶作剧似的用石头砸破了货郎担架上的玻璃。哗啦一响各种日用品小百货散了一地。

被激怒的货郎叫嚷着丢下货担拼命追赶企图逃跑的小男孩。所有货郎都有一双好脚板,他要逮住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并不需要花多少力气。

被抓住的顽劣孩子仍然嬉皮笑脸,动作夸张挣扎着甚至还朝货郎脸上吐口水。远处的一帮孩子都笑得都要喘不过气来,觉得惹事小孩是哪吒再世。哪吒闹海,四海龙王的须子都要被剪掉。

对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敢把皇上拉下马的孩子,你一个外乡来的货郎能怎样呢?孩子们都这么认为并看着滑稽的笑话。

果然,无可奈何货郎松开了那孩子,然后脚步急匆匆离开了村子。

那小男孩到了晚上忽然就不行了。这个平日里没皮没脸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发出了撕心裂肺的、让整个村子都非常不安的叫喊。他喊疼。他紧握拳头,五官扭曲变形。他的小小身子,在父母的怀里急遽地翻腾,扭动。

附近闻讯赶来的拳师用酒精推拿孩子的胸口,赫然看见一个黑色的掌印。拳师摇摇头说,孩子是中了五百钱了!

听到“五百钱”这三个字,在场的所有人无不色变。村民都知道五百钱是封人穴道夺人性命的邪门武功。这种武功在江湖上早已消失多年,由于这种功夫过于毒辣,掌握者对传人的品行要求十分严酷,哪怕有失传之虞也在所不惜。可是今天,五百钱重出江湖,竟然用在一个毛孩子身上。

根据其他小孩的描述,村里人把凶手锁定在货郎身上。大家都说,那该死的货郎真是心如毒蝎。

任何一个走腿的货郎,都可能是会五百钱的凶手。中了五百钱的小男孩没有熬过当晚,他眼睛爆裂,牙关紧闭,七窍流血,样子无比恐怖。村里人用最恶毒地话诅咒凶手货郎。成群结队向货郎消失的方向追赶,可是,大江两岸岔道横行,码头众多,渡口密布,一个人存心要藏起来,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

追赶的人们一无所获地返回,在河堤上,他们无奈地望着流水急速的大江发呆。

最后有人告诉他们在江边某旅馆住着一个长年赶脚的货郎,跟他们所要找的人十分相似,也是深色衣服,紧抿的嘴唇,货鼓,五彩缤纷的货担。

复仇的人们兴奋起来了,举着棍棒、锄头、斧头冲进了江边小旅店。

为首的拳师问正在整理货担的曾祖父,老座,你是河那边人?

曾祖父点头。

河那边人不少会五百钱,你也懂五百钱。

曾祖父一愣,知是同行,又点了点头。

拳师一挥手:“老少爷们,冤有头债有主,真的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给我打。”一群人举家伙往未作任何防备,双手残疾的曾祖父身上招呼。

曾祖父被愤怒狂暴的乱棒当场打死,脑壳被打碎,白白的脑浆都流了出来。

拳师检验尸体时,突然发现死者双手残废,根本不可能使出五百钱这门以手见长的邪恶功夫。大喊:“错了,打错人了。”

愤怒的人们丝毫没有悔意:“错打错糊,会五百钱的,货郎都该死。谁敢说那个凶手不是他的同伙,他的师兄师弟。”

父亲还告诉林新华:“你爷爷得的那怪症,也可能就是被人用五百钱害的。他在市中医院骨伤科坐堂,抢了某人的饭碗让人暗算了。你爷爷至死没说,是怕后人再和五百钱有瓜葛,给家庭带来天大的厄运。我们家几代人,林举人、二夫人、你曾祖父、你爷爷,那一个不是成也五百钱,败也五百钱。林举人当年烧书惠及后人是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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