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腊月二十九的夜了,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家家户户的门上已经贴上新春联,房檐上也挂上红灯笼,电视机里播放着地方台的春节联欢晚会。 电视里阵阵的笑声不断,但电视外,郝言老爸和老妈坐在客厅的桌子旁,呆呆的望着一桌子饭菜,筷子安静的摆在一旁,谁也没先吃。 已经五天联系不上郝言了。 “嘶。”
老爸倒吸一口冷气。虽然饿的厉害,但却没心思吃饭。 老妈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也担忧的说:“也是,还没回来也不打个电话,给他打电话也没信号,买的什么二手手机?一张画都卖一千块了,当初怎么也应该买个新手机啊。”
老爸抓起桌子上的冀州烧锅酒,拧下盖子倒满了一杯,一口喝下去:“什么也别说了。回来之后,肯定让他去做房地产了。说什么画画?这怎么弄得跟等珠穆朗玛峰的探险队似的了。画画,还是别画了,画的这么让人担忧。”
忽然,外面白惨惨的一片,片片的往下落。 下起来雪。 下雪的声音,夹杂脚步声。 老爸马上站起来朝着外面走去,一看大门敞开着,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走在雪中,是一个过路的,就又回来坐在桌子旁边:“你说这大年二十九的,不好好在家呆着,没事瞎溜达什么?”
老妈听出这话,表面上是对刚才路过的人说的,实际上也是在谴责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郝言。她其实,要比老爸担心数倍,只不过,深深知道郝言的性格脾气,已经对自己的儿子有些无奈了。 “爸妈,我回来啦。”
郝言从外面冲进来,浑身带着一层雪,好像穿着厚一层的棉衣。 回来了,老爸盼星星盼月亮的见到儿子终于回来了,激动的立刻站起来,但忽的又坐下。朝郝言嚷:“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郝言拍打着身上的雪说:“在内蒙高原迷路了。”
“不是说上别的城市去考察房地产吗,怎么跑蒙古高原去了?高原上什么房子啊。”
老爸皱起眉头,心中是怒火中烧。 老妈对高原地区不是很了解,从电视上的印象是蛮荒之地,除了羊,还有野狼,忙问怎么跑那么远。 郝言把自己的行程简单说一遍,而后说自己到高原之上,忽然在高原上迷路了,左右都是迷雾,什么都看不见。要是自己一直处在这样的气候下,很可能会出现危险。 “你就说你。”
老爸喝了两口酒,对郝言怒道:“以后不许你去那种地方,给我好好的去做房地产。”
老妈却问:“后来呢。”
郝言说正在自己被迷雾围困的时候,忽然,看到前方的迷雾中闪出了两个温暖的光点,那两个光点朝着自己越来越近,自己瞬间感到温暖。 等两个光点近了,自己才看到原来是两个车灯。 一辆越野吉普车停在自己的面前。原来是自己刚才遇到过得那个男子,重新回到自己身旁。 “这回该上车了吧。”
那个男子在车内对郝言笑了。 郝言十分感谢的上了车,跟着男子开车走了越有半个小时,才冲出迷雾,来到一个风沙包裹的高原小镇,找到一家小旅店。 旅店是一幢两层的楼,横宽几十米,约有二十间房间。外面包裹着一层沙土,看着十分老旧,连窗户的缝隙都被封闭起来,怎么看怎么像传说中的新龙门客栈。 男子将车停好,郝言跟着他走进了旅店。 谁知道,旅店里面却和外面截然不同,四周打扫的干干净净,生着暖气,空气温暖如春,在墙根底下还生长着一盆盆的嫩绿盆栽。 在这样的天气,这旅馆简直就是桃花源。 那男子对这个旅馆显然相当熟悉,和老板熟练的聊了几句天,就开了两间房,把一把钥匙递给了郝言。郝言十分感谢,问那个男子住一晚要多少钱。 “咱们有缘,算我请你的。”
男子让郝言尽管住,转身走入了他的房间。 郝言感受到他的这份洒脱,和自己的性格有些像。自己要是在路上遇到了迷路的陌生人,当然也会做出这样的举动。那也就不再推辞,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单人小床,被褥洗的一尘不染,坐上去又厚又软,这让郝言想起了白天走过的天漠。当即扒卸掉了自己的衣服装备,疲惫的倒在温柔之乡入睡,他感觉自己好像很多年,都没有睡得如此舒服。 第二天,郝言早起在小旅店里喝了羊汤吃了烧饼。那男子将郝言送到客车站,郝言就坐着班车回到金城市市区,又从那里坐火车去了首都,从首都返回水城自己的家。 “你没感谢人家吗?”
老妈问。 郝言说自己当然感谢了,感谢的话已经说了千百遍了。 老妈问:“那你也没问问别人叫什么?”
郝言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说:“没问,但在聊天中,知道他本来就是金城高原上的人。有时候,别人可能也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的姓名,那知道可能也不是一件好事。反而陌生人,可能会让人记得更清晰一些吧。”
“说不定是做房地产的。”
老爸也放下心来:“现在房地产开发正热,说不定高原那边也快了。你应该和人家常联系,说不定,以后会有什么合作呢。”
“如果再能见到他,再说吧。”
郝言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马上开吃。他这一路奔波,可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第二天是大年三十,除夕之夜。郝言完全没有了过年的意识,在自己的房间里将自己写生的素材都一张张的摆在地面上,努力的讲这些画面排列组合,删去多余的,尽量简单而深刻。转天是大年初一,郝言虽然心系自己的创作,但传统的礼节还要遵循,到亲戚家走了一圈,给长辈拜了年。来到叔叔家的时候,看到一群人正围在一起,望着桌上的图纸,商量着关于地皮的事。郝言看出来,叔叔忙于工作,这投入程度也不亚于自己。就在烟雾缭绕中,粗浅的给叔叔拜完年,赶快回家了。 一晃,过了正月十六,郝言还没有确定最终的创作稿,心中有些烦躁,但首要的是已经开学,自己要上学去。临走的时候,老爸也不愿意多说了,只是说一句:“先做好功课,接着想着房地产的事。”
郝言含糊的答应。 老妈则提醒郝言:“有空联系一下沈梅。”
郝言点着头,但心说老妈怎么提起她来了,自己心中记挂的是自己的作品,没有时间想别的。就依然乘坐了几个小时的火车奔波疲惫的来到学校,因为是升入大学后的第一个假期,宿舍里面的舍友们都跟久别相逢的夫妻一样,亲密拥抱,接着把带来的各地土特产拿出来让大家品尝。 没过一会,王驰则给大家显摆他们一家在京城过年,在天坛北边一个饭店吃了年夜饭的趣事。 郝言和他们寒暄了一阵后,无心听王驰的故事,知道自己接下来,首要的事情就是去盛世酒店考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