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央磨磨唧唧的用过早膳之后,六顺才领了人到偏厅。
暮央进来看着曹其问六顺:“这谁?”
不等六顺说话,曹其立刻抱拳行礼,说:“回殿下,臣是十二营的校尉,曹其!”
暮央纳闷的问:“怎么是你领了这差事?”
日头晒了起来,曹其眯上眼睛也没看清楚逆光而站的暮央是什么表情,只得赔笑道:“钱大人到十二营挑了臣,臣才领了这差事,殿下,臣一定好好教殿下习武!”
暮央嗤笑,看向六顺,六顺赶紧弯腰递上帛书,说:“殿下,武部派曹大人送来了侍卫,奴已经把府内的值守重新安排好了,请殿下过目!”
暮央往后退了一步,隐进阴凉的殿内,一旁的侍女立刻摇着冰扇,殿内凉风习习。
暮央喟叹,真是舒服!
得了凉爽的暮央边翻帛书,边扬声问:“曹校尉会舞剑吗?让本殿瞧瞧你的剑术!”
曹其会剑,但是舞的不够漂亮,动作呆滞,姿势笨拙!
暮央坐在侍女搬的软椅上,把帛书递给了淮玉,淮玉接了帛书对六顺示意可以,六顺便退下了。
侍女端了冰镇的姜蜜水来,暮央喝得一碗姜蜜水见底了,才对汗流满面的曹其扬声喊道:“你回去吧,明日换个人来!”
曹其脸色通红,羞愧难当,行礼都忘了,灰溜溜的走了。
淮玉在心里学着暮央的语气吐槽一句:没礼貌!
暮央好像知道她心中所想一样,看着她笑,默默的说:“没礼貌!”
淮玉也羞红了脸。
暮央笑得花枝乱颤,明媚无比。
第二日,暮央见到了阮从之。
阮家本身是书香门第,阮从之即使从武,也改不了骨子里的书生意气,他对暮央拱手笑得温柔,道:“殿下今日想看什么?”
暮央心血来潮,满怀期待的问:“阮千户会耍枪吗?”
阮从之如实回答,“殿下,臣不会耍枪,但是我会舞刀!”
暮央褪了期待,妥协道:“行吧!”
阮从之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一套行云流水的刀法下来,面不改色的收了刀,对暮央拱手问:“殿下明日想看什么?我好让钱大人找合适的人!”
暮央赞道:“你是个聪明人!”
阮从之面不改色,拱手道:“殿下过奖!”
第三日,“臣十二营千户苏桦请殿下安!”
暮央一脸严肃,问:“苏千户会什么?”
苏桦:“臣会射箭,百发百中!”
暮央兴致缺缺,挥手道:“那你舞剑吧!”
苏桦:“……”
等他舞了几招之后,暮央面无表情的赞道:“比曹校尉好些!”
苏桦的丹凤眼里都是谦虚:“献丑了,还请殿下别见怪!”
第三日,周水进府的时候,紧张的差点被高门槛绊倒。
引路的六顺宽慰他:“听钱大人说周校尉的剑术了得,殿下喜欢舞剑之人!周校尉不用担心!”
自信的周水心道:我就是担心这个,万一殿下看上我,我兄弟不得和我割袍断义?
所以周水一见暮央就笑得傻乎乎的,抱拳问:“殿下,我可以射箭吗?”
暮央:“……”
暮央冷哼一声,转身就去了书房。
周水一脸茫然。
淮玉屈膝对周水说:“周校尉,扎两个时辰的马步!”
自信过头的周水:“……”
第四日。
“江将军,这边请!”
六顺恭恭敬敬的给江朝引路。
江朝目不斜视,稳稳当当的出现在暮央面前,对暮央拱手行礼,闷声说:“请殿下安!”
暮央笑得露出了门牙,问:“将军会什么?”
江朝沉声道:“回殿下,舞刀剑、耍花枪、骑马、射箭……臣都会!”
六月的骄阳似火,日头又白又辣,江朝顺溜的说完这些话,心里舒了一口气。
暮央瞧他古铜色的脸庞流了汗,斜眼瞟了一眼淮玉,淮玉心神领会,立刻上前一步,示意两旁的侍女小厮退下。
等人走了,暮央才对江朝说:“江将军请上台阶来!”
江朝一步一步上了台阶,在庇荫的殿檐下站定,视线落在暮央的座椅处。
今日,暮央脚上穿的是用银白色轻纱勾织的软鞋,上头绣着粉色的荷花,甚是小巧可爱!
江朝暗暗盯住她那软鞋。
暮央则明目张胆的看着江朝。
江朝身上的官服有点紧,鞶带把他的腰勒得很细,不过他胸前交叠的衣襟微微鼓起,倒有几两肌肉。
啧,还是个在长身体的小孩!
暮央惋惜一叹,全然忘了她现在才十七岁!
树头的知了滋滋叫个不停,混杂着暮央的轻叹,江朝挺直的背慢慢僵了起来。
殿下为什么叹气?
江朝想着这个问题,却听暮央又问:“将军,你的伤好些了吗?”
江朝闷声答:“回殿下,臣已无大碍!”
暮央盯紧了江朝的脸,压着自己内心那股莫名的疼惜,平淡道:“请将军舞剑!”
江朝想也没想,转身下了台阶,在殿外的青石板上拔开自己的剑鞘,一边挥舞手里的长剑,一边借助各种姿势暗暗打量暮央的神色。
剑刃飞舞于阳光下,时不时泛着冷光,晃得暮央心神激荡。
江朝的剑越舞越快,带起衣袂翩跹,足不沾尘,身姿宛若蛟龙!
顷刻间让暮央产生一种错觉:这般舞剑,只要暮央眨眼,他就要乘风归去了。
不敢眨眼的暮央心里评价道:长剑锋利,动作干脆利落,一招一式都有力量……
他这么瘦弱,暮央还担心他大热天的舞剑容易中暑,却不想他小小身体还挺有劲!
剑意如人,不屈服,要争斗!
暮央眼里有赞许,面上却装得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江朝挥洒汗水,手里的剑花越舞越快,淮玉都被惊呆了,没想到这个冷冰冰的将军,功夫还挺不错。
暮央等江朝舞的差不多了,轻轻出声打断他:“本殿乏了!”
江朝收了气势,反手执剑背于身后,他不敢再偷看暮央,垂眸盯住自己的影子,闷声说:“殿下,钱大人让我问问殿下还想看谁舞剑?”
江朝的语气带了几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委屈,暮央无声的笑了起来,咳嗽一声,清冷的说:“将军的剑舞得不错,明日继续!”
江朝蓦然抬头,和暮央带有笑意的眸子对了个正着!
江朝像是被暮央那眸光烫着似的,立刻别开了目光,艰涩的说:“谢殿下!”
暮央收了笑意,端了凉茶拨弄了茶沫,抿上一口。
一旁的淮玉下了台阶对江朝说:“江将军请!”
江朝迅速看了一眼垂眉的暮央,跟着淮玉转身走了。
暮央抬眼看着江朝的背影,心绪复杂!
淮玉引着江朝到了前院膳房里,对江朝屈膝道:“请将军用膳!”
不多时,侍女端了许多膳食上来,鸡鸭鱼肉都有,菜色精致诱人。
江朝心中动容,面上不显,顾及形象问题,江朝在淮玉面前也不敢大快朵颐。
淮玉见他吃得斯文,又道:“殿下是真想找个师父,并不是拿武部寻开心;江将军剑术好,功夫好,殿下很满意;只是将军这身子薄弱,殿下担心你教不好她,所以还请将军吃好喝好,莫要误殿下的事!”
“替我谢过你家殿下!”
淮玉转身要走,江朝目光沉沉的看着淮玉,出声询问:“殿下怎么知道我有伤?”
平安对江朝和盘托出之后,又恳求江朝保密!
但是暮央两次都问他的伤,她难道不知道她这样问,自己会生疑吗?
淮玉那晚没去江府,并不知道暮央要平安保守秘密,但是她知道暮央要阮夫人保密。
所以淮玉不管他这些杂乱的想法,只打圆场说:“你升官第二天就告病假,我们殿下冰雪聪明,当然猜到是你受了伤,殿下知道你们江家……行了,将军,你快吃吧,我得回去伺候殿下用膳了!”
淮玉一边伺候暮央用膳,一边把江朝刚刚的问话说给了暮央听。
暮央握筷子的手顿住片刻,懊恼般的搁置筷子,直拍自己脑门。
她叫阮夫人和平安保密,却忘了提醒自己保密,难怪自己问他伤的时候,他神色莫名,好像不开心,又好像欣喜。
啧,闷葫芦心思颇多啊!
改日再解释吧!
算了,用不着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