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日月轮换。
莫惊春这一路不知从哪买来许多香得要命的吃食,自己先是吃得津津有味,吃到一半时会问裴清秋吃不吃。
裴清秋就更不想搭理他,干脆钻进神府中修炼。
马车在一个夜晚停进了某个客栈。
莫惊春抻了抻路上新买的衣衫,说道:“下车吧,我们在这里待一天。”
裴清秋没回话,但是跟着下了马车。
小二乐呵呵地过来喂马。
裴清秋跟着莫惊春进了客栈。
掌柜笑呵呵地说客栈只剩一间大房,但是有双塌。
莫惊春极不情愿地多给了些灵晶。
回到屋子,莫惊春点了一桌子好菜好酒。
裴清秋跟掌柜要了很大的帘子将屋子一分为二。
虽然看不见,但听得见。
莫惊春一会儿吧唧嘴,一会儿夸菜肴做的有多好。
裴清秋虽然遭得住,但肚子没抵抗住莫惊春的魔力,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莫惊春隔着帘子嫌弃道:“裴姑娘能不能控制一下自己,都灵庭境的人了,多丢人。”
裴清秋下塌,用力掀开帘子,看着那人“你想吃我也不给”的欠抽样,没好气道:“我乐意。”
这莫惊春怎么这么气人,还有完没完了!
又过了会儿,裴清秋掀开帘子,看见云清伏在窗前写什么东西,桌上的饭菜好像被灵力温热着,依旧热气腾腾。
裴清秋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后面观望,但纸张被掩盖大半,只露出一角,裴清秋失了智地念出了声:“......可我心中的雪,又该如何停下。”
莫惊春笔尖一顿,回头望了眼裴清秋,继而眉目低垂又伏案写作。
少顷还顺便给自己倒了碗酒喝,然后灵感突发似的奋笔疾书,裴清秋觉得这种爱好吟诗作乐的人,喝完酒是不是就能跨越几个时空相互交谈,不然灵感都是哪来的。
为什么自己喝完就不能想出个一词半句。
裴清秋鬼使神差地上前握住笔杆,恰好莫惊春写得正来劲,这一握笔墨就在纸张上挥洒了一些。
莫惊春:“......”
裴清秋知道自己又惹人生气,悻悻道:“我这儿有壶好酒,是一位仙人留给我的,你要不要尝尝。”
莫惊春没搭理她,将被淹没的词语又在下面抄了一遍。
裴清秋自知这次理亏,问道:“莫惊..大哥,你在写什么?”
莫惊春似乎对这称呼很意外,但他又对自己不敢发火而感到憋屈,一腔愁肠化为了没好气的六个字:“裴大胆历险记。”八壹中文網
见他终于开了口,裴清秋也不好不下这台阶,但她好像也没跟人道歉的经验,干干巴巴道:“哎呀,对不...我错了还不行嘛,不敢怀疑你冷淡你毁你书稿,您大人大量,我小肚鸡肠。”
听裴清秋道歉,就跟见到太阳从西边升起似的,莫惊春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把那仙人给你留的酒给我尝尝。”
裴清秋乐呵给他倒了盏‘半生’,心里隐隐有种期待。
“呦呵,酒盏还挺好看。”莫惊春拿着鉴赏一番才喝了下去。
“呸。”
“你这什么酒,怎么这么苦。”
裴清秋一时愕然,没想到莫惊春的‘半生’竟然是苦味,但自己不想解释,于是清了清嗓子道:“我们扯平了。”
然后坐到桌上开始胡吃海塞。
莫惊春坐在书案前摇头失笑,他就知道裴清秋的道歉定然没什么诚意。
不过倒是越来越有小姑娘的感觉了,继而他心绪难宁,给自己的悲曲写起结尾,“我在将那日的《隆冬雪》完善,在这纷乱的世间,它应该有个悲剧的结尾。”
裴清秋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含糊不清问道:“你写的是戏谱还是曲谱,为什么一定要以悲剧结尾。”
她不明白奏曲的乐趣在哪,就像仙儿总喜欢为自己奏琴,玲儿在一旁听得嚎啕大哭,自己却没什么感觉。
再说萧潇,清元山脚下的那几日,她弹奏的应该是某种激昂的曲子,满客栈都是掌声,自己却依然无所感。
“我比较有才,它既是戏谱也是曲谱。”莫惊春谈论起自己的文采时相当自信。
裴清秋干巴眨了眨眼,“那你写得是什么故事?”
莫惊春望着桌案上摇曳的烛火,眼睛里渐渐氤氲起淡淡的薄雾,“一朵雪花成精的故事。”
裴清秋差点被噎到,锤着胸口强忍笑意道:“确实是有才华,难不成是雪花精与人相恋的悲惨故事?”
莫惊春点点头。
“人世间那么多爱恨离愁,你为何非要写一朵雪花。”
裴清秋不理解。
莫惊春落下笔杆,望向窗外,惆怅道:“人世间最纯净的是什么,是真心吗,人生来就有七情六欲,一颗心怎么会干净,古往今来为人津津乐道的美好姻缘不少,又有多少是以抛妻弃子收场,每个人都受着各自的规矩限制,我不喜欢两个人相敬如宾、规规矩矩的快乐,再说,妻子独守空房几十余年待良人归来的忠贞故事,人人都愿意听,但人人都愿意等吗。”
“不如跟一朵雪花在隆冬相恋,酣畅淋漓地享受过三月喜乐,最后抱着彼此相与消融,等待下一次相聚。”
裴清秋听得极为认真,她想起了父皇和母后,难道母后去世后,裴鸿祯非得要死要活才叫想爱吗,“可雪花又不是人,我们的一辈子那么长,怎么可能会诸事顺遂,你都是歪理。”
莫惊春顿了一下,尴尬道:“我还没说完...”
“虽然是悲剧收尾,但它的寓意是提醒世人,莫要忘记两个人在一起的初衷是什么,纵然琐事缠身,也不要忘记那段真心流露的快乐。”
裴清秋摆摆手,不耐烦道:“我说不过你,我也不懂这些,我还是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