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低沉磁性的笑声传来,“这是写出来后第一次弹。”
言下之意是,这是写完曲后第一次弹给你听。
“哦。”对面冷淡回应,似乎没听出弦外之音。
“哦个屁。”季珩一合上琴盖,也没说什么。
夜色宁静,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周一拿不准季珩一的心思,小心又谨慎地退回自己所划的安全地带。
季珩一等了对方依旧没出声,只传来一阵平稳的呼吸声。低沉磁性的声音似乎带着电流传出,“晚安。”
电话挂断。
黑夜恢复平静,手机的光亮微弱再消失,雨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来了,伴着雨声,周一胡思乱想了一番沉沉入睡。
季珩一挂完电话后又弹奏了一遍曲子最后的心悸,旋律出色流畅,合上钢琴,掀起眼皮,“有事?”
不知什么时候琴房门口一个难掩周身气质的女人,此刻正有些笑眯眯地看着季珩一,语气稍带揶揄,“我家小少爷弹琴给谁听呢?”
季珩一面无表情地翻阅手机,“不是明天的飞机吗?”
“提前了航班。”女人笑得温婉大方,脸上是岁月沉静的余韵,眼底带着慧黠,“我听说你送了个小姑娘回家,琴也是专门弹给她听的?”
季珩一神色自在,懒懒起身,“温女士,你出去的这些天老季可是带着女秘书去了趟c市出差了好几天。”
“他的帐我等会儿算,你这追女生方式也太委婉了,人要是没听懂怎么办?”温女士喋喋不休地追问,是既欢喜自家儿子有了喜欢的女生又担心儿子追认方式太委婉。
“她懂。”季珩一深色的眸子暗了暗,起身出门,并不打算接着谈下去,“我先回去睡了,晚安。”
颀长的身形快步离去,独留温洛一人留在琴房,“臭小子。”女子轻声哂骂。
一夜无梦,周一醒来时天已亮了,明亮的光透过窗帘缝隙直射进房间,争吵、哭泣、琴声缠绕在一起,脑袋忽然有些发懵,慢揉了揉双眼,偏头看向闹钟,这一觉睡得太熟,已经八点了。
周一慢悠悠起床,呆站在卫生间,愣愣地看着镜子里的脸,昨夜的伤口已经不疼了,已经结了浅浅的痂,但在白皙的没有一丝瑕疵的脸上,那道几厘米的伤口煞是明显。宛如一件完美精致的艺术品被人恶意毁坏。
周一眼神平静,手摸了摸脸,嘴角压了压,淡漠与冷静笼罩周身,索性结束吧。
简单洗漱完,慢条斯理下楼。周之偃不在,白涟漪正拉着白萧萧撒娇,“我真的想去,你让和爸爸说一下吧。”
白萧萧正要说着什么,见周一下楼,脸上又溢起温婉和善的笑意,“一一醒了啊。”
周一眼神掠过她,兀自下楼坐在餐桌上,方姨很快为她端来热粥和小菜。
白涟漪看着白萧萧受气讨好的样子有些气不过有些挂不住神色,猛地起身,靠近边缘的餐具被这动作弄着一阵响。
白萧萧神色微暗,伸手拉住了白涟漪,稍稍用了些力气,示意她冷静。
“妈,你根本就不用受她的气,你怕她做什么!——”白涟漪有些不服气,凭什么她们要受她周一的气,瞥见她脸上的伤口,心里甚至有些得意。
“闭嘴。”白萧萧低声呵斥,眼里满是警告。
白萧萧憋着气重重哼了声,“我也是周家的孩子,凭什么处处都要向她低头,受她桎梏,妈妈,我根本就不比她差!”
许是昨晚周之偃对周一不加掩饰的态度,白涟漪心底多了份底气,不顾白萧萧眼底的警告,扬起头,睨着置若罔闻依旧在餐桌上摆弄手机的周一,“周一,我们现在就说清楚扯明白。”
现在倒不会腆着张虚伪的小脸喊自己姐姐了,周一沉了沉眸,漂亮的眸子不带任何情绪,“讲明白?”
白涟漪舒了口气,见着周一配合,“对,讲明白。这一年多来,我处处敬着你,你也不用作着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但是我也希望你明白,现在周家的女主人是我妈妈,你再怎么不接受,现在和爸爸在一起的是我妈妈。”
“涟漪,坐下。”白萧萧等着白涟漪说完才不平不淡开口。
白涟漪带着几分骄傲听话坐下。
周一仿佛没见着她们似的,一个眼神都没投送。慢条斯理地喝着粥,勺子在碗里轻舀着,几分钟后,碗见了底,喝了口热好的牛奶,一连串的动作明明只是平常的动作,却尽显出矜持优雅。
这才悠悠然瞟了眼白萧萧,“这些年也辛苦你了,见不得光的躲躲藏藏十几年,才教会出这么个东西。毕竟,有些东西远看是狗,近看——”周一施施然抬头,瞥了白涟漪。
白涟漪气急败坏,“你骂我?!”
周一有些烦腻小学生扯花架,“我只骂人。”
白萧萧温婉的笑有些挂不住,强拉住白涟漪,忽而转言,“涟漪现在还小,很多事情还不明白,我和你爸是得多花时间教教她,不然以后出去丢的是周家的人。”
周一单手撑着脑袋,纤细的手指在手机上点些什么,听到这话微微顿了一下,不发一语。
一道迟缓年迈的女声扩音突然响起,“丢周家的人?”
终于忍不住了,周一幽幽抬头,同白萧萧对视,寒冷深邃的眸子直直盯着白萧萧。
白萧萧眼里的慌乱紧张尽显出,嘴唇微张,完全没料到现在的结果。
“唉,奶奶听到了,是一一受委屈了。”显然对面将所有的对话听了个完全。
白萧萧极力维持脸上的笑意,“妈,我刚才那话不是——”
“白萧萧我一再教你明白自己的身份,既然你要和之偃好好教你的女儿学规矩,就让一一到我这儿住吧,免得耽误你。”
话音落下,声音停顿了顿,“再要说什么我也不想听,之前的事也不想和你再谈什么,我马上派人过去接一一回城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