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了酸了，有人前秒被语文老师叫去办公室，转身数学老师给带回教室，而有的人只能被叫做不多提的个别同学。”罗志感叹完低头瞅了眼自己大片空白的答题卡。
隔条过道的郭凡佟道，“快沉浸知识的海洋里去吧，罗志。”
没几分钟老师已经讲解了几道选择题，“我已经快沉底，需要老徐下海捞人。”
林昊跟着调侃，“那我没救了，我已经沉入了马里亚纳海沟了。”
老徐眯着眼，语气稍严肃，“打什么越洋电话呢，罗志，我都没好意思提，你那答题卡白着一片是留给我写吗？”
教室又一阵哄吵笑闹，老徐摆摆手，示意安静，继续讲题。
试卷整体对周一而言，基本没什么难度，本就没什么心思听课，加之身边一个上课随心走的主，思绪愈加散乱。
窗外的天空已经暗了下来，横空压来的雷声紧随着形形色色闪电划过天空。
猝不及防的雷声吓了班上人一跳，周一心也跟着慌了一瞬
季珩一不动声色，把窗户关上。靠着窗的跟着季珩一关窗，雨声淅沥伴着沉闷的雷响。
老徐在台上讲评题目，周一不甚感兴趣，视线落在自己的试卷上，试卷题目周围处大都是她考试时打的草稿。
教室外风雨如潮水似呜呜叫嚣，笔尖落在试卷底部的空白处。
也不知起了什么心思，脑海中一个个音符猝不及防涌现，笔一着纸，像是练了多年的熟练度，不由自主勾出一小段五线谱。
试卷空白位置不多，最后一个音符戛然而止。
周一脸略低了一低，嘈杂的声音听不大见，不可抵抗地看着自己画的五线谱，一年多没碰过琴，画谱的能力却已经本能地印在血液里。
曲子是季珩一那晚弹过的，只听过一遍，每个音符她能做到完美复刻。
周一定定地盯着曲谱，发起怔来，一时间有些困惑无措，她似乎，开始不排斥钢琴的相关了。
李蓁蓁年轻时是小有名气的钢琴才女，而后因为嫁给了周之偃，放弃去国外进修的机会。
许是她的的遗传，周一在钢琴方面小有天赋，李蓁蓁看到后在这方面近乎疯魔的培养她，在周一看来，自己更像是在完父母事业未竞的小孩。
她本身并没有对钢琴有过高的热爱，但是钢琴似根无形的线，牵连着自己和李蓁蓁。
周一回过头想来嗤鼻，自己算是在毫无半分情感基础的家庭，捡到了个破烂玩意儿，还当宝珍惜着。
从李蓁蓁去世后，琴房她再没踏入半步，没人敢劝她继续下去，对情况明晰的人刻意对此避而不谈。
开始或有人问，为什么没参加新一届钢琴比赛，旁边人急忙打断生硬插入别的话题，互相使着眼色。
渐渐的，大家好像遗忘了，忘记自己同钢琴有什么联系。避而不谈使眼色的话题，从钢琴变做白潇潇母女。
一切似乎都毫无意义，稍纵即逝，留下的唯有心底的几处伤痕与孤独。
周一从发呆到画谱，许是过于入神，没有发现全程完完整整地落在季珩一眼里。
她就坐在自己身侧，侧脸素净漂亮，细长浓密的睫毛轻颤，偶尔慢半拍的模样反而恬静乖巧。
有关周一的家事，季珩一多少了解过，琐碎狗血的家长里短，其实在这些所谓的上流阶级里，常见的很。
周一像极了细碎又暗淡的光，孤零零地亮着。
细碎暗淡的光，季珩一心底默念，薄唇微抿，深邃的眉眼沉郁下去，神色不明。
一节课后，雨势仍未减小，紧接着的体育课只能留在班上自习。
班上又是一阵怨声载道。
罗志兴冲冲抱着篮球出门，无功折返，趴在桌上，“就算大雨把整座城市颠倒，我也要学习！”
身边的曾婷扶了扶黑框眼镜，翻出本漫画书，自顾自说着，“篮球是孩子玩的，高考才是我们玩的。”
打水完从后门进来的方倩紧着调侃：“一杯奶茶一套题，从早到晚搞学习。”
……
周围调笑欢乐的氛围升起，周一心底的燥郁消散了不少。
体育课过半，小雨淅淅沥沥仍旧下着。
教室里约饭的，看书的，小声说话的，倒算和谐。
林幼清不知何时从后门窜了进来，手里提着小型望远镜，熟练地同周围人打招呼。开学没多久，11班好似当成了自己班，和大部分人混的两三分熟悉。
“你拿着望远镜干什么？”周一心底不妙。
季珩一下课就出门了，身边的座位空着。
“亲爱又美丽的一一，我来来回回勘察了半天地形，你这儿属于最佳视角。”林幼清边说着，边将周一挤进旁边的空位。
“林小姐，外面还在下雨，您对着高三楼能看到什么？”周一面无表情。
“哎呀哎呀，新转来的男同学，听说长得特别帅，雨算什么，天地都得为之黯然。”林幼清自顾自地调整望远镜，胡诌一通。
“有能耐给我直接去对面楼看。”周一坐在季珩一的位置上，怎么坐都觉得心底不自在。
“老文经常在高三楼转悠，风险过大，不宜行动。”老文是一中教导主任，兼任林幼清班的班主任，一本正经严肃的很，是难得能压制住她的人。
前排两个女生很快被林幼清的话吸引回头，“你们说的是楚韫石吗？”
林幼清仿佛他乡遇知己，“‘石韫玉而山辉，水怀珠而川媚’，多好的名字。”
下一秒，似乎是寻到了身影，啧啧感叹：“我靠，真的长得不错啊，古文诚不欺我，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周围女生被林幼清这么一说，都有些有些跃跃欲试，一个两个接着围在座位旁，传递着望远镜，不出所料的惊艳，“我去，不是吧，长得也太绝了吧。”
周一本懒得搭理，架不住一个又一个的激动赞叹，抵不住好奇，接过望远镜调试，一瞬而过的清秀身影闪过，视线所及黑乎乎一团。
周遭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嬉笑感叹声骤然停了，氛围怪异凝滞。
周一怪异抬眼，“怎么看不清——”
疑问戛然而止，季珩一站在窗前，挡住了所有视线。
下课铃响，沉默被打破。